却听莹莹讥讽道:“很简单,今日在废园里,被灼灼桃花下的那一幕给恶心道了,一看到桃花就猛不丁的再想起废井旁那一幕,恶心得直反胃,这才要亲手丢掉那桃花。”
“哦,原来如此……”废井底的那一幕,确实恶心,反胃正常。
却没想到,傅远山的话音未落,就被萧莹莹截断了,补充道:“本郡主指的可不是废井底发生的事恶心,而是废井外发生的那些事恶心。”
傅远山:……
废井外发生了什么恶心事?
萧莹莹见这个傻男人果然没听出柳珍珠那句悲痛欲绝的“大表哥”代表的涵义,冷哼一声讥讽道:
“看不出来呀,表面上你与那珍珠表妹没见几面,却原来已经情深至此,她失去清白首先想着对你哭诉,那声‘大表哥’叫得真真是悲恸动人,闻者落泪。”
“啊?”傅远山完全没想到废井边那声“大表哥”惹怒了娇妻。
这,这,傅远山觉得那声“大表哥”是悲恸过度了一点,但,但是,那会子柳珍珠被人侮辱了,他也算是她身边为数不多的能给她撑腰的亲戚了,她见到他陡的情绪释放,大喊一句“大表哥”也不算太出格吧?
自然,傅远山这句心底话,没敢往外说。
他知道,莹莹生气了,最好的做法就是别去试着解释,解释就是狡辩,她会更生气,远不如先让她将心底的气全都发出来,将心底的愤怒全都喊出来,将心底对他的不满不待见一次性说出来。
等她发泄过后,他再顺着她好好儿解释,就能将她的炸毛给撸平了。
却不曾想,傅远山正态度好好的听训时,萧莹莹猛地站起身冷声质问男人:
“你说,她们一家子搬去京郊后,你是不是常常去探望她们?一来二去,柳珍珠对你越发情根深种了!”
这个质问,傅远山唬了一跳,可是不敢再等会儿解释了,忙举手发誓:“没有的事!”
“呵,真没有?那你着急忙慌跑去客院守着她们母女做什么?”萧莹莹厉声道,“内宅之事,有我这个国公夫人出面还不够?还轮得到你一个大男人忙前跑后的?最后还要千方百计撵走我,你好单独一人守着她们母女……”
听到最后一句,傅远山吓了一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傅远山急得脸都白了:“莹莹,你怎能这般想呢?”
萧莹莹气急了:“不这样想,还要怎样想?难道趁我走后,你没有柔声安慰你的好表妹?”
“你说啊,你到底有还是没有啊?”萧莹莹瞪住傅远山的脸道。
傅远山努力纠正道:“四姨摔得浑身是血,这个时候我作为亲戚去安慰一两句,正常吧?”
“呵呵,正常,好正常,太正常不过了,她柳珍珠是没有亲兄弟吗?要你这个成过亲孩子都有三个的外男去安慰?”萧莹莹盯住男人双眼道,“好,下回我遇上事,你这个当夫君的别出现安慰我,直接去叫我的三表哥来安慰我好了!”
听到“三表哥”,傅远山的脸立马阴沉下去。
萧莹莹见男人脸色变了,越是冷笑出声:
“怎么,我出了事,我的三表哥作为我母妃娘家唯一的好表哥,他不该作为亲戚代表来柔声安慰安慰我?按照你方才的逻辑,我家三表哥就该越过你这个丈夫,明知你这个丈夫不欢迎他,他也得排除万难来柔声的,好好的安慰我呀……”
听到她一句一句的“三表哥”刺激,傅远山忽的情绪激动,不想再听到她嘴里的“三表哥”,隔着两人中间的窗户,他大手一把揽过莹莹上半身,凑过嘴去一把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萧莹莹见他又来这招,忙抬起双手拼命反抗,捶打男人胸膛,恼怒地要推开。
傅远山被她嘴里的“三表哥”气急了,十九年前若不是有她三表哥在背后推波助澜,到处愚蠢不堪地帮着散播“柳珍贞那些不实的事”,帮着诋毁“他将莹莹当替身”,当年的事也不会闹得那般大,闹得那般难以收场,闹得莹莹哭得死去活来的,闹得莹莹十九年过去了心底还有心结。
傅远山气她故意拿三表哥气她,就狠命亲咬她唇舌,吻得她呼吸不畅,快憋死了。
待她气都上不来,憋得满脸通红时,傅远山才轻轻错开唇舌,低声问她:“还闹不闹了?”
“还故不故意提‘三表哥’了?”
“还要不要故意刺激我了?”
傅远山近距离盯住萧莹莹双眸,恨声道:“你再故意刺激我,我就吻死你!”
“不信,你晚上……就再试试!”
男人语句里的威胁之意,萧莹莹听明白了,这个臭男人又想像上回那般……折腾她。
萧莹莹故意低下头不说话了,她被他雄健有力的大手揽在怀里,虽说两人中间隔着半人高的窗户,但上半身却紧紧贴在一块的,她视线落在男人起伏不定的胸脯上。
方才男人确实被她的话气得狠了,莹莹看出来了。
但是男人不知道的是,萧莹莹先他几步,提前从客院回到正房,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刺激他,才能刺激他又吃醋到发疯。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提及当年追她追得最狠的三表哥最合适。
果然,才刚提了几句,傅远山就醋到疯魔了。
萧莹莹气喘吁吁伏在男人怀里,心底明明得意极了,面上却仍然一副恼怒极了的样子,低着脑袋,气喘吁吁到结巴的样子,冷笑道:
“不许我提三表哥……你……你凭什么?三表哥……可是我娘家唯一……还在京城的表哥……亲得很呢?”
“我不喜欢他,你提他,我就难受,行吗?”傅远山气急败坏道。
傅远山脑海里浮现还未赐婚前,他曾经远远撞见过的一幕,她家三表哥从山头摘了一大束红艳艳的野花捧到萧莹莹跟前,那会子没有婚约束缚的萧莹莹没拒绝,也不知是晚霞灿烂,还是山花太过红艳,他看到萧莹莹白嫩的脸蛋上有了一点绯红。
萧莹莹没拒绝,还貌似红了脸,这真真是嫉妒死了当时单恋她的傅远山。
隔了二十年,傅远山还是想起那样一副画面,就难受,就醋,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占有她。
“莹莹,你别再提三表哥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依旧大方不起来,我这里难受。”傅远山开诚布公地拍了拍自己胸口,低声道。
萧莹莹听后,忽的抬起头仰起脸,一本正经地反问他:
“我提及三表哥,你就难受。那你去安慰那个柳珍珠,我就不难受了?”
“你知不知道,在我眼底,在我心里,柳珍珠、柳珍贞两姐妹就跟三表哥是同一地位的,想起她们,我就会难受!”
萧莹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度。
听到这话,傅远山整个人愣住了,呆滞了好几个瞬息。
心跳声响了又响,响过了好几茬,傅远山才傻愣愣地开口道:“对不起莹莹,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只介意柳家大表妹……”
“呵,以为我只介意柳珍贞,所以就可以尽情去安慰柳珍贞她妹,柳珍珠?”
傅远山赶忙道:“没,我没有……”
萧莹莹打断他的话,仰着脸直直盯住男人的双眼:“你表个态吧,以后见到柳珍珠你该怎么做?”
傅远山抿了两下嘴,最后举起手发誓似的真诚表白道:
“再也不见了,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譬如去灵堂吊唁什么的,也得有你在一旁陪着才行!”
这番话说得还算有力度,萧莹莹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再追问一句:“你真能说到做到?”
傅远山十分肯定道:“铁定做到,大丈夫一言九鼎!”
萧莹莹一把推开男人,身子侧向他,轻轻道:“你做不到也没什么,我如法炮制就是。对了,我记得三表哥去年刚刚丧妻,如今是鳏夫呢。”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傅远山敢违背诺言,再给柳珍珠靠近他的机会,她萧莹莹就敢去招惹鳏夫三表哥。
这话听得急死傅远山了,赶忙从窗外一路跑着奔进内室去,搂住了娇妻一个劲地发誓,一个劲地真诚表态,在萧莹莹一再故意地刺激下,都快当场拿匕首将胸腔里的心都掏出来表态了。
“好,今日就勉强信了你。”
萧莹莹再次软着身子伏在男人怀里时,心里总算舒坦了。
其实,今日傅远山安慰柳珍珠别哭时,屋里有萧莹莹派去的老嬷嬷监视着,老嬷嬷报来的原话是:“国公爷安慰了表姑娘一句,是很正常的亲人间的安慰话,语气跟国公爷安慰那些袍泽兄弟差不多。”
但是吧,萧莹莹承认自己不大度,心眼小,爱吃醋,就是见不得他男人去探望柳珍珠母女。
如今,总算从根子上解决了。
嗯,今儿她的演技不错,萧莹莹伏在傅远山胸口,偷偷儿笑了。
~
一转眼,时光飞逝,在全京城上下嘲讽太子的大丑闻中,在朝堂里那些御史一次次弹劾太子作风不正的唾沫中,不知不觉七八日就过去了。
这日,傅宝筝刚用完早膳,就听小丫鬟道:“三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傅宝筝一愣:“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的又出宫来了咱傅国公府?”
“一块来的,还有礼部官员和……一顶水红……花轿。”
大丫鬟折枝虽然知道自家姑娘最近与晋王世子走得很近,但是太子殿下怎么说也是曾经与自家姑娘好过的,还差点定亲的人,所以折枝在傅宝筝跟前提及“一顶水红花轿”时,小心翼翼偷瞄自家姑娘的脸色,见一直正常的,才敢说完整。
“哦,原来表姑姑进宫的日子定在今日啊。”傅宝筝突然反应过来道。
这阵子傅宝筝一直忙着绣小鸟荷包,好将四表哥腰间那个踩了大脚印的荷包替换下来,还真没闲工夫去管柳珍珠哪一日嫁进东宫去。
自然,柳珍珠早点嫁进东宫,早好。
如今,这一日到来了,傅宝筝其实还挺高兴,终于送走了一个脸皮比城墙厚的瘟神,还是送进东宫,送到傅宝嫣的恋人太子殿下身边。
心情好得很。
忽的,傅宝筝想起另一件事来——只是接一个侧妃进宫而已,用得着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来迎亲吗?
这般给柳珍珠做脸?
那傅宝嫣还不得气歪了鼻子?
第38章
傅宝筝缓慢地眨一下双眼, 再缓慢地眨一下,连她的眼睫毛都表示没看懂太子上演的是哪一出。
太子那么疼爱傅宝嫣, 今日确定要狠狠打脸傅宝嫣, 亲自出宫迎娶柳珍珠这个侧妃?
哦, 已经毫无疑问了, 太子都带着水红色花轿踏入傅国公府的大门了,给柳珍珠做脸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真真太诡异了!”
傅宝筝又缓缓眨了两下长长的眼睫毛, 再次表达心中的诡异感。
但诡异过后,傅宝筝也就只是诡异那一刹那了,立马又重新低头捋了捋手中的金丝线, 从针线筐里挑了针眼更细的银针, 规规矩矩坐在临窗榻上的矮几前穿线。
最后重新绣起还未完工的小鸟荷包, 嘀咕着:“要比上次绣得更好看, 才行。”
折枝:……
还以为她家姑娘感叹诡异后, 会立马跑出去看热闹呢,毕竟外头正吹吹打打,喜庆洋洋的, 小姑娘家家的可是最爱看新娘子出嫁上花轿了。
结果她家姑娘, 宁愿坐在这儿绣荷包,也不出去看热闹?
“三姑娘, 按照规矩, 您得出去观礼。”折枝见姑娘不动,小嘴嗫嚅几下,只得开腔道。
“不去, 不去,太子纳妃有什么好看的?”傅宝筝心中有了四表哥,但对太子殿下还是很恶心的。
有些人有些事,放下了归放下,但今生都不愿意再往跟前凑,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永生永世都不再见,不再污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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