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秀作为胡学政的关门弟子,这一日自然要去给老师服其劳,比如打打下手,上上茶水,算是亲随和书童的活计,谢锦秀心里这么琢磨着。
“小师叔,你在那边给我多装些糕点,都说诗会的糕点好吃!”小胡里一大早就来堵谢锦秀的屋子,他早早的就预备了食袋子,就是为了让谢锦秀多装点糕点。
谢锦秀拿着食袋子一打开,就黑了脸:“你怕是有了这么多糕点,十天半个月不用吃饭了!”
“拜托了,小师叔,我还给你掐香!”小豆丁满满的期待的看着谢锦秀。
只是谢锦秀呵呵一笑:“本小师叔可以上马了,不用你掐香了!”
说完,他就把食袋子给小豆丁塞了回去,看着小豆丁快哭起来,终有些不忍:“本师叔拿什么你吃什么!”
小豆丁瞬间破涕为笑,谢锦秀心说自己还是心软了。
第75章
三月三日,玉河边,玉河楼三楼,胡学政带着谢锦秀在伙计的带领下,刚刚到座位上面落座,就听着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候声,“见过罗师”。
胡学政听了,不由得回头看了谢锦秀一眼,然后捻须颔首后回头,这一眼倒是让谢锦秀挑挑眉。
自家这位老师似乎是若有所说啊!不过谢锦秀不觉着人家罗院长能够记住自己这个小小秀才。
不多时,就看着罗琦,噔噔蹬的也上来楼上,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
谢锦秀搭眼一瞅,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那白纱遮面的女子,自己又看着了,好像此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谢锦秀对着那个方向微微颔首一下,但是似乎那女子没有认出来自己一般,眼睛没有看到这边一样,谢锦秀只觉着有些惊讶,想想这女子可能是罗琦的子侄辈,那么这边方向的胡学政估计不招对方待见吧。
“胡大人,来的好早!“罗琦对着胡学政拱手,然后就看着了谢锦秀,人微微一怔,就又微微一叹息后,笑着对胡学政说:“棋差一招,某恭喜胡大人得此佳徒!”
听了罗琦这般说,胡学政自然不能安坐,连忙站起来还礼,然后叹息着说着:“罗师说笑,您所持学院可谓是人才济济,个个都是佳徒,那才是让人羡慕。劣徒,清鱼,还不快来见过罗院长!”
“是!”听着胡学政的话,谢锦秀忙从椅子后面侧身走出,然后对着罗琦行了学生礼,“学生清鱼见过座师!”
“免了,倒是乖巧,你老师可是幸运。不过,你这是有了字?”听着清鱼两个字,罗琦不由得有些好奇,难道真的胡学政比我还上心收徒?
“是的,座师,这字乃是家师所赠,清鱼十分喜欢!”谢锦秀说完,还含笑着点点头,似乎对于清鱼两字喜欢的不得了。
“奥,是么?那可真是巧了,我这也有一字,只是未收到佳徒,未曾送出,倒是可惜了!”罗琦有些可惜的说着,人则看着谢锦秀。
“奥?罗院长,那是何字,能让下官见识一下么?”胡学政自然知道罗琦的意思,心中也有了在自己弟子面前和罗琦一较高下的意思,他不认为世家出身的罗琦会知道贫家子的不易,所以也不觉着这字能比自己起的贴切。
“胡大人说笑,一个字而已,有何不可说!玉纯,两字,便是我想给我的关门弟子所取的字!”罗琦的话一出,谢锦秀差点崩掉了自己最近学到的礼仪,身体微微的颤动一下,才慢慢的站直了。
此时谢锦秀心里十万分的庆幸,自己没有拜罗琦为师,玉纯,等于愚蠢,要是自己拜了罗琦为师,好么!那么别人就会叫自己,谢锦秀,谢愚蠢。好吧,算自己没有文化,谢锦秀心里腹诽这,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的谐音,心里暗暗庆幸。
“玉纯,璞玉,无暇,纯粹君子?”
珠玉相撞,就听着那跟着来的少女开口,这入耳声一下子如同撞到了谢锦秀的心口,让他听着十分的舒服,声控似乎无疑了。
如此的声音说出来,有那么一下,谢锦秀觉着玉纯两字还真不错,可是纯粹的君子呢!
罗琦一听,满意的点点头:“贤侄女懂我,你说的不错,我取这两字就是这个意思,某就是看着某人觉着可以当一纯粹玉公子,只是可惜了,可惜!璞玉难雕琢,就怕落入了错手!”
罗琦看着谢锦秀说着可惜,谢锦秀连忙低头,说的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气自己的老师么?谢锦秀哪里敢应。
光是听着纯粹的玉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让谢锦秀觉着毛骨悚然,那是好的么?玉可是容易碎的。
看着罗琦还盯着自己的弟子,说着错手这般话,胡学正自然是不乐意了,微微生气也是有的,所以胡学政直接别客气的问着罗琦:“罗院长,莫非你这带着的就是您的高徒?还是带的学院里面的学子,或是家里的小辈?”
“某可没有胡大人的福气,能够带弟子前来诗会,这位是松韵学院里面的院首于赐奇,老夫这次也是带着他过来见识见识。至于这位,倒是和胡学政有些渊源,这位是曲学府的小姐!”
罗琦一一介绍。
于赐奇两人也连忙回礼。
“于赐奇见学政大人!”
“曲氏飞华,见过胡师叔!”曲家大小姐,曲飞华荦荦一拜,倒是让谢锦秀眼中有些恍惚,只是觉着白色仙衣飘飘,夺人眼目。
“飞花渐入迷人眼”谢锦秀轻吟出声。
因为二楼是个大包厢,此时只有他们五人,所以谢锦秀的轻声,一下子被几人听到了。
于赐奇有些怒目,这个小子居然上来就要调戏曲学府家的小姐,真是狗胆。
“哈哈,还未诗会,谢秀才就要一展诗词么?”罗琦越看谢锦秀越是喜欢,尤其是这句诗句,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真是可惜了,胡学政,不若将此子逐出你的门墙可好?”
胡学政一听就瞪圆了眼睛:“逐出门墙给你么?哼,休想!”
“贤侄女居然过来了东来府,应该是找老夫才是!”胡学政一听是好友的女儿,自然要开口。
“都是家父交代不得叨扰胡师叔,侄女给胡师叔请安泰!”曲飞华一个子侄礼后,听着胡学政没有怪的说话,就转向了谢锦秀。
曲飞华似乎没有被那一句诗句影响,直接福礼一拜:“此华非彼花,倒是让谢学兄浪费了好诗句!”
说完后她就站在了罗琦的后面,不再抬头说话,这让谢锦秀有些尴尬。
“曲小姐,见谅,是清鱼唐突了!”谢锦秀连忙行了平辈礼道歉,自己刚刚怎么像是花痴了,明明人家小姐连个脸都没有露,谢锦秀对于自己有了点怀疑,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下,让自己好好清醒下。
渐渐的,三楼来人越来越多,大多数府城的学官带着自己的子侄或者学生,只是带着的几乎都是男性的子侄,以至于曲飞华那边被眼神聚光了不少。
年轻的书生们,都不由得把目光往曲飞华那边投去,这会儿的谢锦秀也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还好那曲小姐戴着面纱,要不然可怎么是好。
“诸兄,现在我等都已经到齐,楼下的书生们也凭诗入楼,不若诗会现在开始?”府学教喻直接开口着,现在三楼中府学和松韵学院的书生参半,所以基本人数上差不多相当。
“可!”
“善!”
“这第一题,不知道诸兄何人出题!”虽然这么说,教喻几人都分别看向了罗琦和胡学政。
“去岁是我出题,此次还是让罗院长出题吧!看着松韵学院如此多的英才,本官作为本府学政也是心生欢喜的很。”
胡学政捻动着胡须说着。
“哈哈,好,那某就不谦虚谦让了,去岁胡学政点了俊杰为第一题,今日在场少年英才也是很多,不过少年思慕,刚刚听着一个诗句,某甚喜欢,不若这第一题,就以美人为题如何?”罗琦开口说着。
这话一听,谢锦秀直接红了脸,果然这罗琦是老不正经,什么少年思慕,自己那明明就是对于美好的事物的欣赏。
其他学官,自然是称善。
于是,就看着玉河楼的伙计开始给桌子上摆放了文房四宝,摊开了纸张,就等着有了佳作的书生可以直接向前抓笔题诗。
于赐奇想要脱颖而出,加上他自己确实准备有一首美人诗,于是当先直接出列,拜了四方后,就在桌上写了起来。
“美人一笑赛芙蓉,俏丽春妆惹桃红。眉梢一角藏秀气,声入我心露温柔!”
他一写完,就有旁边的唱诗学官给读了出来,自然是获得了松韵学院一系的学生们公然叫好!
“于兄写的真好,此等芙蓉美人,真是秀气温柔!”
“于兄不愧是我院院首!”
“此诗真是我等如同见着了美人!”
松韵书院的书生们都各种彩虹屁满天飞,似乎见识了旷世佳作。
府学这边的学生隐隐有些着急,但是都知道了学政今天带了自己的学生前来,自己不能越了去,所以都把目光注视到胡学政的身后。
而谢锦秀的眼睛则看着于赐奇写完就看向了曲飞华,不由得暗啐一口气,明明那美人是带着面纱,你倒是哪里看到的俏丽春妆啊?不过谢锦秀有种感觉,曲飞华一定是淡雅妆容,甚至没有怎么着妆。
不过等谢锦秀回神,就看着府学的学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让他心惊了一跳,然后又看向了旁边,就看着虎视眈眈的松韵学院的书生们也用吃人一般的眼光看着自己,谢锦秀莫可名状。
“抛砖引玉,小可请谢兄赐教!”
于赐奇看着自己写完就没有人出来,不由得直接点将点到了谢锦秀,原来他看着曲飞华的时候,那时曲飞华似乎看了谢锦秀那边,这让于赐奇他觉着自己受到了忽视。
谢锦秀轻咳一声,打算推辞。
胡学则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说话:“既然是赐教,你就点到为止!”
这话一说,谢锦秀觉着松韵学院那边的书生都有些眼中冒火了。
“是,老师!这位于兄,清鱼就献丑了!”
谢锦秀提笔,但是想着刚刚已经是唐突到佳人,自然不敢再往曲飞华那边看,省的让人误会,但是心中就是有一首诗不吐不快的感觉。
索性谢锦秀一闭眼后,就睁开眼睛落笔,只看文思泉涌一般一挥而就。
“好字!”看着他写完,唱诗学官先是看着字迹就觉着欣喜,不由得高声叫好,然后他看向了诗,先是自己品味一下,不由得开口高声念到:“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此诗一出,全场先是静了几秒,然后又都看向了学官们,而曲飞华则有些奇怪的看了谢锦秀一眼,没有办法,谁让她今天是穿着一身白衣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引用了诗句【赠道者(一作赠送)】武元衡唐代
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
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第76章
“这诗,谢案首可是有人代笔!”于赐奇看着众人赞赏的反应,不由得脱口而出。
只是这话说出来以后,于赐奇就有了些后悔。
就听着府学那边的书生们开始议论纷纷:“那松韵书院的人真的输不起!”
“是啊,这于赐奇可真是小人,一看胡学政的高徒就棋高一着,居然污蔑谢案首有人代笔!”
全场哗然,就连松韵书院这边的书生也觉着于赐奇此时说这话有些不对,莫不是觉着在场众人做的诗比他写的好的,都是有人代笔?
“不是,我只是觉着谢案首,小小年纪,如何有感而发?”于赐奇差点就说,谢案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年少思慕之心。
“入梦可千年,学生也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强赋诗句,请罗院长和各位师长明鉴!”
谢锦秀自然不能让于赐奇再乱说话,这么说下去,纵然于赐奇讨不了好,估计一会儿自己的名声也会被他说的有碍。
“好一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罗琦满眼赞赏的看着谢锦秀,“赐奇,无凭无据,不可胡乱攀诬!”
于赐奇一听这话,直接就如同五雷轰顶,攀诬两个字实在是太严重了,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己的大好名声就全坏掉了。
于赐奇转眼看向了自己书院的同窗,希望有人能够出来给自己美言两句,只是虽然对外敌时,大家会一致对外,但是对于能够把院首拉下神坛,松韵书院的学子中也是有这样小小的期望的人在,所以倒是一时间静了下来,也怕自己说的不对,惹了腥上身。
于赐奇就又看向了谢锦秀,只见谢锦秀给自家师长递着茶点,倒是乖巧的很,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点也没有再想要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进行关注的意思。
说些场面话过去更不可能,或者他本人没有直接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于赐奇就把目光投到曲飞华那边去,希望看在自己那般描述她美貌的份上能够美言几句,只是他的目光全然被对方忽视掉,曲飞华静静站立,恬淡的很,似乎心思不在此间的样子。
于赐奇暗暗失望,又想着扑救措施,只是话出去容易,收回来难,一时间他也是乱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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