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这个样子就敢上街,元和呢,也没跟着你吗?”
田亚为板着脸训她,她却好似当这话是耳旁风,在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一刻不停的动弹。
这样子叫田亚为颇为头疼,将眼前的多动症少女裹到自己面前,老老实实按在原地,他控着她那副小身板,简直轻而易举。
“叔叔的话不听了是么?”
“小鼎不敢。”这一瞬间田亚为觉得十分颓败,拿她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他冲你撒个娇服个软,心便垮做一团,想硬都硬不起来。
“那你老实说,穿成这样子像什么?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
“我来找你啊,穿的太漂亮了不是很招摇,这么着蛮好,我看我穿的正合身。”说着还将自己左右打量,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来找我干什么?”他口气微冷,带着田亚为式特有的疏离。
“小叔叔不高兴了么?”
“嗯,很失望。”
“失望——什么啊?”
失望什么呢?失望你昨晚的不肯挽留,失望临别之时甚至没跟自己多说一句话,失望自己从秦家出来之后,孤独感快要将自己淹没一般。
田亚为不说话,罗敷猜测他怨怼自己昨晚的表现,凑近他讨好的说道,“我今天来了,自己孤身一人,是不是能赎了罪业,小叔叔便原谅了小鼎吧。”
她贴的近了,田亚为鼻尖便全是她身上好闻的女儿香。这样醉人的味道,这般娇美的女孩,那锐王是瞎了不成,还当她是自己的侄子。
他在一旁神游太虚,罗敷也没注意到,只管将袖管里那小小的盒子倒出来,“这是小叔叔送给小鼎的吧?”
田亚为见罗敷细腻的小手腕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险些晃花他的眼。
他捏住那腕子,使了些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呀!”罗敷推了推他,“小叔叔劲儿真大,腕子要给捏碎了。”
田亚为这下才敛了心神,不敢再碰到罗敷,“可别跟叔叔说,你是来还东西,而不是来看我的。”
罗敷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心虚的觑觑他,“各占一半的话成不成?主要是太过贵重,放在身上像压着千两白银,带着几十亩地出来一般。”
“你要不想要就放下吧。”他冷了脸,有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吓得罗敷赶紧转移话题,“额——那个,那个‘知不足斋’的少年,叫文彦舜的,文彦这姓很是少见啊。”
罗敷不过随意提了那么一句,田亚为利索接了句,“文彦乃是国姓,刚才那二位皆是皇亲。”
这下子罗敷觉得新鲜极了,活生生的皇亲她这倒是第一次见,“那刚才那年轻人是个什么皇亲,文彦舜叫他二叔的那个。”
“当今皇帝第二子,锐王文彦佐。”
第七章
罗敷这边猝然一惊,引的田亚为扭过头来奇怪的打量她一眼。
“怎么?”
罗敷心里惦记爹爹与三叔行卷,好像都是交给了这位锐王爷的,若是小叔叔能说上话……
算了算了,如今还是少麻烦些小叔叔比较好。在一旁扣着手指,摇了摇头,“无事。”
分明就是不想告诉自己,“我说过的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我……”
我多想你再依赖我一点。
“小叔叔……”罗敷突然打断他。
“嗯?”田亚为正酝酿的感情被打断,颇有些尴尬。
“罗敷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罗敷话题太过跳跃,田亚为略微没能跟上她的思路,回应起来总显得慢了一拍。
不过倒是难得,田亚为自然是极乐意罗敷向自己提出要求的,不管自己能不能满足罗敷,他很享受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或者说是给予的感觉。
远比接受别人的施舍,让他觉得有意义。
“那一套《过云楼集》送给我好不好?”罗敷指了指书架上码的整整齐齐的一套书。
田亚为正要起身去拿,“何时对名人字画感兴趣了?”
“我自己来便好。”罗敷先他一步跑到那书架旁,在那套书上摩挲良久,“还不许我长长见识,陶冶下情操了。”
田亚为由得她去,一套书而已。
“不早了,我看我得回去了。”罗敷将那几本书小心抱在怀里,“如今知道了小叔叔住处,日后若有叨扰,小叔叔可别关着门不让进啊。”
“这么快就走了?”他拳头握了又放,“还会,再来吧?”
语气竟然有几分可怜,罗敷顾着心里的事儿,不曾注意他不自然的神色。田亚为一直不是个会挽留人的人,甚至于说不是个会聊天的人。他能在在乎的人面前做的,好似只剩下示弱而已。
“这个地方只是我暂时落脚之处。若是下次再来不见我,就去不离珠给我送个信,我来联系你。”
罗敷抱着书欢快的跑出门去,老远还在向他吼着,“回去啦!”说着大力的挥动着双臂。
田亚为转身进去,一切又归为寂静,又是孤身一人。一抬眼,便看到那书架上,原本摆着《过云楼集》的地方,端端正正放着那方“不离珠”的盒子。
罗敷回去的不算太晚,换了装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细细的想,锐王已经出现,如今应该快到大伯父设计爹爹冒充三叔之事了。不行,绝对不能重蹈前世覆辙,想要阻止这一切,首先得先知道锐王那边,是不是已经发现三叔与爹爹行卷相同之事了。
或者自己和盘托出,不知锐王会不会相信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毕竟三叔是已经不在了,怎么说由得自己一张嘴,若是锐王这样想的话,岂不是又陷爹爹于不义?
罗敷想了半天,暂时拿不定主意。
晚间大家伙坐在一起吃饭,饭后罗敷罗孱不顾大伯母千般阻挠终究还是聚在一起,开始了一个晚上的叽叽喳喳。
罗孱话密,罗敷数次想要打断她,都被她强按了下去,“你先坐着听,刚说到哪里啦……啊,你瞅你好好的打断我做什么,又忘记之前说的什么了。”
大伯母见罗孱又开始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又开始犯头痛。她跟罗敷母女不对付,见了面只当看不见,偏这罗孱就喜欢缠着罗敷絮叨,拦也拦不住。
“小鼎,明日随娘一起上姨姨家,姨姨家小女儿刚出生,今儿接到信了。”
“是吗?”罗敷终于能挣脱罗孱魔掌,凑在母亲身边蹭,“那我要给小妹妹送点儿什么好呢?”
罗孱吐槽的欲望没能满足,也跟着过来撒娇,“二婶婶罗孱也想去。”
罗敷娘摸摸她脑袋,冲大伯母的方向努了努嘴,“问问你娘答不答应啊,答应咱们就一起去。”
罗孱立刻狗腿的跑过去攀着自家娘撒娇。大伯母满是不耐烦,甩甩袖子便回屋去了。
第二日一早,不知罗孱昨晚上使了什么缠人的法子,总之成功说动大伯母,跟着一起串门子去了。
姨姨家在东,秦府在南,罗敷他们走的早,马车半个时辰便到了。罗敷罗孱都是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奶娃娃,新奇的不得了。只是小孩子又软又小,谁也不敢上前去抱。
“怎么不见妹夫出来?”罗敷娘给自家姐妹倒了水,小心晾温了才送过来。
“听说得了件玩意儿,有些年头了,这几日一直与‘知不足斋’的掌柜一起,不知道鼓捣个什么玩意儿。”
知不足斋的掌柜,岂不是说锐王也在这里。
午饭后,罗敷娘陪着妹妹不曾出来,罗敷罗孱在院子里散步,饭后消食。姨姨家比罗敷家稍大,姨夫喜爱盘弄些植物,就见姨姨家房子没几间,人口也算不得多,就是院前院后具是些草木植物。盛夏里,正是解暑的好地方。
远远瞧见表弟正同个少年在远处往这边逛过来,罗敷正要打招呼,定睛一瞧却是昨日见到的文彦舜。
想想昨日一身男装,今日又变作女孩,没个准备的这冲击未免有些大了,悄悄给罗孱说了句自己肚子痛,借由遁走。
罗敷躲得不远,能听到表弟向罗孱问了句,“罗孱姐姐好”。
表弟原本为二人做着介绍,罗孱大大方方的行了礼,文彦舜想必很少有与女孩子相处的机会,一说话先是红了耳根。
罗敷觉得有趣非常,用帕子捂着嘴巴偷笑半天,忍了半天好容易没让人发觉,想着偷偷离开,一回头便装进个陌生的怀抱。
这下子撞得她头晕眼花,懵了好半天。
满怀的馨香,也让锐王失神不已。他身边整日跟着文彦舜这只皮猴,调皮起来简直想扒他的皮,猛地对上个女孩子,心都软化下来了似的。
他咳了声,不经意轻声问道,“在下冒失,姑娘可撞疼了。”
罗敷正揉自己撞得通红的额角,一听这声儿,心想这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怎么又遇上锐王了。
她低着头含含糊糊的回了句,“不疼的,不疼的……”
锐王伸手过来,本想看看她一直在揉的那额角的情况,又不敢真的上手接触,停在半空进退不得。
她不抬头,锐王见到的一直便是她毛茸茸的发顶。那颗小脑袋在他胸前不远的距离蹭来蹭去,到叫他有种想要揉一揉的冲动。
二人都不曾说话,罗敷低头低的久,脖子也酸痛起来。左右扭扭脖子,那脖颈又白又细,锐王瞥了一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便赶忙挪了目光。
锐王本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罗敷这边“呀”的一声,装作有事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小姑娘,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一路跑一路打着绊子,狼狈之极。
徒留锐王一人愣在原地,眼看她像只受了惊的鹿,跑都跑的不得法。
自己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吧?他莞尔一笑。
原本是要找文彦舜一道回府的,看那少女离开的方向倒是与自己同路,也不再多想,正要跟上去,后边来人叫住了他。
“沈兄还有事?”这一位便是罗敷的姨夫,这家的男主人。
“今日家中来了多位亲戚,慢待之处,多有担待。”
“说什么慢待,客气客气。听闻沈兄内人有位姐姐如今嫁与了城南秦家?”
“不错,今日就是这位来看望内人,这位便是内人三姐。”
“哦。”锐王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沈兄可知秦府有没有个名唤小鼎的孩子。”
“小鼎?”他一乐,“文彦兄怎的将内人三姐家情况摸得如此透彻。”
“小鼎是你三姐家的孩子?”
“此时应该还在府上作客,文彦兄怎么知道小鼎的?”沈家这位嘴上不说,心里暗想着小鼎这孩子生的漂亮,莫不是被姓文彦的这个家伙打上了什么主意不成,嘴上仍在客套,心里其实已经警觉起来。
“倒也没什么,一场意外相识的。那般聪颖漂亮的孩子,很难不让人留下印象。”
“这是句实话。”二人互相打趣几句,便不再提起小鼎。
罗敷回屋陪着她娘的时候,罗孱不知又跑到了哪里,一个下午不曾见她。
回家之前,罗孱悄悄跟上大部队。
一路上罗孱嘴巴紧的要命,连罗敷的娘都察觉到了罗孱的反常。见她一个人作沉思状,颇有些忧郁的样子。罗敷母女对看一眼,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晚上罗孱偷溜出来,跟罗敷一起挤着睡。女孩子有了别样的心思,忍不住一个人甜蜜,总想有人一起分享。
“今天你肚子疼不在的时候,你表弟给我介绍他的朋友认识,好像是叫文彦舜。”罗孱本是躺着的,突然爬起来凑到罗敷耳边,“他可真是害羞,我就问了个好,他耳朵根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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