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一位南北游荡的画师,带着他画的各地的民间风土到皇城,不幸被偷了钱袋,只好拿出画作售卖,一副“夫妻恩爱图”,让出宫办事的老太监碰到,带回了宫中,皇帝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两个隐姓埋名生活在小县城的两个人。
这一天天色始终阴霾,晨起的时候刚刚下过雨,阴雨天当然是躲在被子里头胡闹最为合适,两个不营业的人在被窝里面滚了半天,赵平慈搂着石姣姣,躺在靠着床边的塌上,看着外面时不时沥沥淅淅的小雨。
身体的温度叠加,成了这样天气里面最惬意的温度,早上一直躺到了中午,两个人肚子饿的哇哇叫了,终于不情不愿的起来。
“你想吃点什么?”赵平慈边系着腰带,边问石姣姣。
铺子里的糕点是赵平慈做的,家中的饭食,也是赵平慈全权负责,石姣姣时不时就生出点愧疚之心,看了看厨房干巴巴的青菜,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吃吧,就铺子对面的云吞怎么样?”
赵平慈宠溺一笑,“好是好,只不过李嫂要是看到咱们俩,又要说咱们不务正业。”
石姣姣挠头,“那要不然岳洋酒楼吧,他们家的招牌酱肉,你不是很喜欢嘛?”
赵平慈穿好了衣服,十分顺手的给石姣姣整理衣领,“你说了算。”
两个人穿好了衣服,洗漱好之后就出门直奔酒楼,不过这个酒楼,也是要路过自家的店铺前面,自然也就路过李嫂家甜汤的门前。
去的时候很幸运,两个眼见着李嫂家门前没人,过街老鼠一样跑过去的,不过吃饱喝足之后回来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出门泼水的李嫂逮个正着。
李嫂一看见两个就张嘴喊,石姣姣拉着赵平慈撒丫子就跑,不过李嫂没有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的,而是追出了两步,叫道,“跑什么!有事找你,让你家袁相公帮着我男人抬下柜子!”
石姣姣和赵平慈闻言顿住,她给赵平慈取名叫袁甲,谐音冤家,平时李嫂就喊他袁相公。
不骂人只是帮忙,这倒没什么,两个站定,赵平慈直接进屋,石姣姣则是等在门外。
李嫂站在门口,看了石姣姣两眼,张口又要磨叽,不过没等开口,里面就喊她进去搭把手,石姣姣也要进去,李嫂连忙说,“不用不用,你且等着吧,矫情的要死,吃饭都要喂,我可不敢用……”
石姣姣确实娇气,都是被赵平慈给惯出来的,也不自告奋勇,就等在外头。
街上很热闹,这个时间车辆行人穿行不断,这条街是主街,按照现代来说,就是商业街,石姣姣背对着街边,站在李嫂家的店门前,正准备迈步去自家门前看看,突然间感觉周身一轻,她竟然被整个提起来了!
速度极快,且十分利落的捂住了她的嘴,她尖叫声都憋回嗓子,天旋地转,跌进了一辆马车中。
第96章 抓住你了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石姣姣手脚迅速被捆住,捂住她嘴的手松开,接着两腮被捏住,嘴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布巾。
石姣姣呜呜两声,徒劳的挣扎了几下,按着她的两个壮汉,壮的活像是牛犊子,石姣姣在他们的手上基本上就是小鸡崽,两个“鸡翅膀”被按住,根本没可能挣脱。
马车速度非常的快,石姣姣心急如焚,奈何她喊不出,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的就这样被掳走,心里一万句草泥马,奈何连骂也骂不出。
是谁要害她,抓她干什么,石姣姣见挣扎无用之后,就老老实实的趴在马车里,脑中急转。
两个大哥见她老实了,也不再死命的按着,左右一边一个,坐在马车的门边上,把她逃生路径堵的严严实实。
石姣姣躺在马车的软垫上,环视狭窄的车内,发现这车竟然连个车窗都没有!
这……难不成是囚车?
石姣姣是知道的,这世界专门有种押送的囚车,却并不是电视常见的那种栏杆做成,人在里面坐着或者站着的。
而是四面密封,如同棺椁,但内里摆设和寻常马车一样,只不过没有窗户而已。
是专门用来运送获罪的高官以及皇亲国戚,算是给这些曾经的贵人,最后的体面。
石姣姣越观察越像,这本来就是她写的,书中女主角带球跑的时候,皇帝震怒,带回来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囚车。
石姣姣万万没想到,她写的时候十分来劲儿,还借着没有窗户这个便利,让男女主在路上就酣畅淋漓的来了一发。
而现在,她已经凭借这囚车,确定了到底是谁抓她,只觉得脚疼。
写写写!搞什么瞎创新!敞篷囚车不好吗?
敞篷至少她嚎上一嗓子,或者随便扔点什么东西下去,赵平慈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的踪迹,这可好,棺材一样连个缝隙都没有,没法求救,这东西出自她的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
门口那两个哥们儿,像两堵大山,石姣姣目测了半晌,绝对不可逾越,这可怎么办!
和赵平慈在一起这么久了,他的敏感自卑心理,石姣姣好不容易治愈的差不多了,现在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把他给抛弃?!
一想到这,石姣姣就咬牙切齿,狗皇帝阴魂不散,竟然这么久了,还不肯放过她。
殊不知,皇帝不仅未曾打算放过她,实在是想她想得紧。
一个通晓百事,差点把自己坑死的人,皇帝怎么可能忘?
他这一年多,想石姣姣的时间,比他和后妃总共加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太子的事情最开始他是震惊到震怒,但是这一年多,皇帝陆续查出了当的所有事,一查之后,接连的震惊堪比他当时被太子捅刀子的时候。
他和太子,明显都被人当成了手中棋子,玩弄于指尖过后,又成为了被抛弃的废子。
皇帝每每想到这里,便是气血上涌,多么可笑,他一个天子,和一个当今太子,被一个小姑娘玩弄戏耍,自相残杀,而起因竟然因为一个阉人。
她只为了给那阉人报灭门之仇,害他在黄泉几度来回,一国太子被囚罪人府,皇帝想她想的牙根都痒痒,如何能不抓心挠肝的惦记她?!
贴身太监无意间在民间买回的画,解了皇帝遍寻不到人的苦闷,她竟然这么喜乐平安,凭什么?!
他胸前的伤口,现如今每逢阴天下雨下雪,依然会隐隐作痛,她休想过的安然!
石姣姣不知皇帝现如今记恨她至此,路上寻了好几个机会,都没能跑掉,两个看守她的壮汉,真的是寸步不离,石姣姣怎么撒泼耍赖,都没能管用。
一路快马加鞭的朝着皇城的方向狂奔,石姣姣整天躺在马车的软垫上,也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散架了,心脏都被颠碎了,阴着脸,整日一句话也不说,更不撒泼了,眼见着人一圈圈的瘦下来。
石姣姣如此,现如今已经和她远隔几百里的赵平慈,比她消瘦的还要厉害,即便是没有马车颠簸,也比她心碎的更甚。
那日从李嫂家出来,石姣姣就没影了,她从前开过一次这样的玩笑,惹急了他之后,她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赵平慈只以为她又是玩心大起,可是找了许久,等到夜里人还没回来他再无处可寻,在院子里面从天黑等到晨曦的时候,赵平慈浑身冰冷,冷的透骨,他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第二天一早,他报官了,他的妻子丢了,朝官差塞了好多钱,可是一天,两天,三天,石姣姣依旧不见踪影。
赵平慈几日只吃很少的食物,心中不愿相信是石姣姣把他扔下了,因为家中的东西,根本一丁点都没动,她即便是要走,换洗衣服总是要拿两件的吧……
赵平慈只能用这种粗劣的理由,来安抚自己,可是若真的不是扔下他走了,那便是出了意外,赵平慈更加不愿意朝着这个方向去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平慈宁愿相信她是抛弃了自己离去了。
可无论哪一种想法,于他来说都无疑于是凌迟,石姣姣消失五天,他晚上枯坐不知道何时昏睡过去,清早起来的时候,直接跌在了地上。
他到如今才发现,石姣姣对他来说,等同于雨露于禾苗。
赵平慈勉强噎进去几口几天前的干巴巴点心,拖着头昏脑涨的沉重身体,徒劳的去石姣姣消失的那条街上晃。
他没有方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家中和这里枯守,身心日日交瘁,不知如何是好。
他什么都没了,没了家人,成了罪人,连身份都是石姣姣帮他杜撰出来的,他简直像是依附于她的丝萝,可她却这样突然抽身,让他无处依傍,无处容身。
如此这样,又过了三天,距离石姣姣失踪,整整八天了,赵平慈衣不解带,水米进的极少,整个眼见着像一丛枯萎的禾苗,在这样阳光暴烈的正午,摇摇晃晃,透着一股濒死的气息。
左邻右舍,尤其是李嫂,嘴唇劝说的快要出血了,可是赵平慈根本听不进去。
他们并不知道,石姣姣对于赵平慈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用一家的性命换了她,已然将全部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他的命。
这样日复一日,赵平慈简直如同行尸走肉,今天的太阳太烈了,赵平慈固执的站在石姣姣等待他的地方,一直到视线模糊,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间有人搬动他,清凉的水顺着他火烧一般的喉咙流进去,赵平慈勉强恢复了一些意识,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他日夜想到心疼的人。
“姣姣……你回来了……”赵平慈声音哑的不像样子,说出的声音是气声。
“爷爷,他醒了,他醒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童,围在赵平慈的身边拍手。
老头子低声呵斥了一下,又给赵平慈喂了一点水,接着尴尬的抓下赵平慈摸他菊皮老脸上的手,叹气道,“孩子,回去吧,你家娘子无论怎样,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赵平慈听到老者的声音,激灵一下回神,他被扶着坐起来,手肘支在自己的膝盖上,抱着昏沉的头,刚才被老者喂进去的水,从眼眶哗啦啦的又流出来。
他整个人像个坏掉的机器,低头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哽咽,又像是故障即将停止运作的哀鸣。
老者拍了拍赵平慈的肩膀,“小伙子,想开点,快回去吧……”
“爷爷……”小童抓着老者的腿,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赵平慈。
“爷爷说,你找不到娇小娘了,”小朋友或许是看到赵平慈实在凄惨,脸上露出万分纠结的神情。
最后见赵平慈嘴唇都出血了,这才违背了他们小孩子间“捉迷藏不能告密”的原则,趴在赵平慈的耳边说,“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娇小娘,否者下次,她该不给我甜糕了……”
小童的声音伴着气流,和孩童故作神秘稚嫩声音,“你捉迷藏找不到她了吧,她藏在了一辆马车上……”
赵平慈本来神智昏沉,听了小童的话之后,耳朵像是被扎进了尖锐的钢针,瞬间脑子疼的如同被贯穿,他的神智也登时回归。
他猛的抓住了小童的胳膊,瞪大了眼睛,如溺水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节草根,用力过猛。
“哇……”小童直接被他抓的哭起来,身边老者低头来拉,赵平慈却疯了一样不放开,“你说她上了马车?在哪里,你是何时看到的!”
“袁相公,你快放开!”老者拍打赵平慈的手,赵平慈怎么可能放!
“你快说!”
他瞪着眼睛血丝密布,小童吓哇哇大叫,周围人都看过来,指指点点说袁相公疯了。
胳膊被扯,赵平慈不放手,众人合力将他拉开,制止住,老者赶紧趁机领着自家小童走了。
赵平慈被按在地上,双眼还盯着小童离开的方向,“小年,小年!你再说说,她当真上了马车吗?!”
小童就住在这附近的小巷中,石姣姣消失的那天,赵平慈把附近的人家问遍了,当然小童也没放过,只是赶巧那几天,这小年风寒整日昏睡,他便没有问过,他是否在那天跑出来过,看到过什么。
小童快步跟在爷爷的身后,快要转角的时候,听到赵平慈声嘶力竭的声音,小小脑袋似乎也感觉到,这件事并不是他平时和二蛋他们捉迷藏那么简单。
他站住,拉了一下爷爷的衣袖,老头俯身要抱他,不许他胡说,小童却说,“娇小娘给的甜糕可好吃了,她说都是袁相公做的。”
他吃了很多,都没花钱,每次路过娇小娘都会给呢。
老头似乎也想起了这细水长流的恩惠,犹豫了一下,蹲下问道,“你真的看到了吗?你那些天不是病着,这种事可不能扯谎,袁相公找不到娇小娘,可快要失心疯了。”
小童被老头郑重的态度惊了下,但是顿了顿,还是点头,“我那日偷偷跑出来,和二蛋玩球来着……”
于是就在赵平慈被扶到旁边的墙壁边上,一身狼狈的几乎绝望的时候,老者和小童又折回来了。
赵平慈刚才被踹了两脚,理智回归一些,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个小童的一句话,就像个疯子,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除了发疯,自己还能怎么样。
抬头见到老者和小童又折回来,犹犹豫豫的又站在了他的面前,赵平慈再没有疯子一样,而是慢慢的抹了抹脸上脏污,扯出了一个歉意的笑,“老丈对不住,我……是魔障了,没掐坏小年吧……”
老头见他恢复理智了,这才把小童又带到了赵平慈的身边。
“你那天和二蛋玩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说给袁相公听听吧。”老头拍了怕小年。
赵平慈眼中闪烁,攥紧了双手,小年这才说,“我看到娇小娘上了马车。”
“什么……样的马车?”赵平慈的声音,简直像是从齿缝碾出来的。
“很大的马车,哦!还有赶车的,比卖猪肉的章婶还胖!”
小年说,“袁相公,你找不到她了吗?那以后,她还会回来,给我糖糕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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