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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延福宫请了戏班子,林惜香让春芝差人也给送去些点心,她便带着人往垂拱殿走。
  垂拱殿是祁景乾处理公务的地方,林惜香鲜少往那边走,但昨日祁景乾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提了此事,若她不去,岂不是不给祁景乾脸面。
  虽说她还生着闷气,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当然不能不给皇帝面子。
  林惜香走倒也不快,但见身边的宫人们都心不在焉,想到延福宫的戏班子,笑道:“左右那戏班子也不是只在宫中唱一回,你们要是想看的话就去看,只要我身边有人就行。”
  听此宫人们大喜,宫中生活本就枯燥,祁景乾又不是爱享乐的人,除了逢年过年,宫中少有热闹看,这次来的戏班子又唱的好,自然惹的宫人心情浮躁,不过算着时间,应该还未开始唱。
  正说笑着,林惜香正好看见眼前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公孙里。
  见公孙里也是往垂拱殿走,林惜香笑道:“这倒是巧了。”
  “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公孙里跟林惜香说话倒也比上次见的时候要自然许多,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林惜香点头:“公孙公子呢?”
  “托陛下跟娘娘的福,也不错。”
  两人说话俱带着笑意,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有些不同,但林惜香并未想太多,她跟公孙里也没接触几次,自然是问心无愧。
  既然是同路,索性就一起去垂拱殿,公孙里稍稍落后几步,显然以林惜香为尊。
  祁景乾听见福公公说林惜香跟公孙里一起到垂拱殿,微微有些愣神,想到游园会上两人说说笑笑,微微有些不爽。
  可林惜香装作不情不愿的端来山楂汤,让祁景乾拍了拍林惜香发顶,让她坐到屏风后面先去玩。
  公孙里过来自然是有正事要商议,林惜香知道轻重,乖巧的走到屏风后,见后面准备好了冰块,就知道这是祁景乾特意为她备下的。
  她有些怕热,平常在慈元宫也多是去湖边的阁楼上待着,到了垂拱殿密不透风的地方自然是不舒服。
  林惜香喝了口茶,心想着是不是该跟祁景乾和好,只是那日祁景乾说的话有些过分,让她现在也抹不开脸。
  什么恰到好处,什么撒娇,林惜香捂着脸,其实祁景乾也没说错,但就算是她这么做了,祁景乾为何要说出来。
  屏风那边祁景乾跟公孙里说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惜香索性躺在软塌上,随手拿了手边的书过来看,这书似乎是祁景乾正在看的,是本游记,林惜香也觉得有趣,直到祁景乾走了进来也没发觉。
  祁景乾抽走林惜香手里的书,对旁边伺候的人道:“娘娘看书怎么也不点个灯过来。”
  虽是白天,但垂拱殿的窗户为了遮住阳光,特意选了纱来糊窗户,故而屋中的光线不算明亮。
  林惜香拉着祁景乾的袖子坐下:“不妨事,就看了一会。”
  祁景乾揉揉林惜香的脑袋,似乎最近祁景乾特别喜爱这么做,林惜香笑道:“你再揉我的头发,明天我戴个大点的凤冠过来,让你无从下手。”
  见林惜香这么说,祁景乾就知道林惜香的别扭劲已经好了,挥手让宫人都下去:“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祁景乾嘴角扬了淡淡笑意:“明白过来了?”
  林惜香转过身,脸上带些红晕:“陛下是想说不管我什么样子,都喜爱我,对吗?”
  祁景乾跟着林惜香躺了下来,并不说话,林惜香听不到声音,扭头看他,见祁景乾点漆般的眸子带着笑意,林惜香顺势依偎在祁景乾身边:“陛下,你今天特别俊朗。”
  祁景乾搂着林惜香无奈道:“只要皇后不气朕,朕就知足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祁景乾还有事要忙,林惜香想了想,索性带着宫人们去延福宫看戏。
  去的时候戏才唱到精彩之处,那周胜仙花容月貌,生的标志,口里念道:“若还我嫁得一似这般子弟,可知好哩。今日当面挫过,再来那里去讨?”
  那范二郎油头粉面,是个极俊朗的小生见着周胜仙走不动道,随即唱道:“隐深闺,藏柳陌。足步金莲,腰肢一捻,嫩脸映桃红,香肌晕玉白。”
  这句还未唱完,台上不管角儿们还是乐师见皇后来了微微一愣,林惜香见此示意他们继续演下去,这才继续唱。
  梨仙班近日因这出戏大火,近半个月的时间早被京城各家定下,要是别家临时去请,还真请不过来,但皇家毕竟不同。
  昨日宫里的人刚亮了身份,梨仙班的人忙不迭的推了其他家,直接来了皇宫,毕竟能在宫里唱一出,那出去后身价就完全不同了。
  淑妃等人见着林惜香也起身行礼,就连容嫔也在场,林惜香点头让众人继续听戏,只听那小生又唱:“娇姿恨惹狂童,情态愁牵艳客。芙蓉帐里作鸾凰,云雨此时何处觅?”
  这唱词有些轻浮之意,可是被小生唱的情深意切,道也应景。
  只是这在场五个嫔妃,四个都是黄花大闺女,淑妃等人面带羞涩,但还是仔细看戏。
  林惜香早就看过话本,此时只是对改编的有兴趣。
  转眼就唱到两人酒楼处相见,借着茶博士互通姓名,范二郎风度翩翩贵公子,轻打一把折扇,周胜仙娇面粉唇轻启:“茶足食未饱,好茶好菜,能送到我家中?”
  酒楼的小二自然答是,周胜仙却看着范二郎道:“你敢随我去?”
  范二郎知晓周胜仙的意思,随着周胜仙跟小二远远的跟着,到了巷子口见周胜仙回眸,这才转身离开。
  范二郎想了想,又回樊楼替周胜仙付了茶饭钱,特意嘱咐人不要让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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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原本天气热的厉害,忽的刮了一阵风,太阳也隐去了些,风吹在众人的脸颊上,带来许些清凉。
  好在今日用的戏台是延福宫的小殿里,四处透风,头上却有顶,一会就算下雨了也不怕。
  眼看着天阴沉下来,淑妃看着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宁妃道:“这戏唱的好,范二郎又是爱慕周胜仙好颜色,又是替她付银资,实在是个好夫婿。”
  宁妃搭腔:“可惜啊,是个悲剧,范家看不上周胜仙,谁让周胜仙出身卑微,只有一张皮脸可看。”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是戏台上的人,林惜香攥紧手帕,深吸一口气,她自认来了皇宫之中,虽说对这几个嫔妃并不热络,但也从未有所亏待,可今日这出的大戏,送的她措不及防。
  林惜香自看到范二郎转身付银钱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昨日小太监讲的不算完整,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今日这么一听,哪里不知道这出戏是冲着她来了。
  若是完全照着她来编戏,还能指责一二,怕的就是这半真半假,含沙射影的传些谣言。
  这是有人借着周胜仙跟范二郎,影射她跟公孙里!
  林惜香心里叹气,若是说游园会上她问心有愧,确实在后来存了交好公孙里的心思,但后来在杨氏酒楼,则完完全全是巧合。
  可编这出戏的人就用了这半真半假的事情,影射了她跟公孙里。
  更别说台上范二郎母亲李氏去找周胜仙麻烦,简直跟她如出一辙。
  林惜香有些觉得是她想多了,可越看下去心越沉。
  淑妃看着林惜香的脸色,笑意更加明显,这出大戏,自然是为她林惜香准备的。
  就算她林惜香堵着的住皇宫里面人的嘴,又岂能堵住京城的悠悠众口,梨仙园的这出戏已经不是一家在唱,现在外面已经渐渐有流言传出。
  林惜香跟公孙里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又如何,他们是没在游园会上相见,还是没有在杨氏酒楼有过那样的交集。
  就算这些都能解释,淑妃扯起嘴角,她出手自然不会没有后招。
  只要京城跟后宫流言四起,就算是皇上也难保得住她,文官的弹劾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想拉林惜香下后位的,朝中又不止一家。
  如今能看到林惜香难看的脸色,实在是痛快,但这才哪到哪啊,等林惜香身败名裂的时候,估计会更好看。
  林惜香不经意看到淑妃的眼神,心底更冷,她自认没有对不起淑妃她们,想利用那种无稽之谈毁了她,是不是她表现的太过良善了。
  从容嫔称病,到请这戏班子,每一步都是给她挖坑,或许说更早之前,京城排这出戏开始,就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要给她泼脏水,让她万劫不复。
  皇后跟臣子有流言蜚语传出,就算不是真的,那对势单力薄的她来说,也足够是攻击她的把柄。
  台上的戏还唱着,台下的戏也已经开始了。
  林惜香轻轻敲着桌面,见外面的大雨已经落下,林惜香笑笑,让戏班子先停下,低声跟春芝说了什么。
  夏天的雨落下的噼里啪啦,打在延福宫的红砖绿瓦之上,打的人心里发慌。
  春芝对台上的人道:“今日雨下的大了,明日再接着唱吧。”
  这也正常,雨落的声音太响,已经有些听不清台上在唱什么。
  宁妃转过身道:“皇后不爱听,我们还想听呢。”
  林惜香目光看着前方,嘴角噙着笑意,并不搭理宁妃,宁妃自讨个没趣,台上的人自然都是听皇后的吩咐,收拾的极快,静静的站在一旁,恭候后妃们离开。
  但林惜香稳稳的坐着,皇后不走,别人也不敢动。
  淑妃给宁妃使个眼色,孙昭仪也推了推容嫔,容嫔站了起来,对林惜香福身道:“皇后娘娘,我身子还未大好,不能陪娘娘赏雨,就先离开了。”
  林惜香这才看向容嫔,见容嫔神色有些隐秘的得意,林惜香轻笑一声:“容嫔既然病了,就该不出门才是,怎么又是听曲又是看戏的。”
  不等容嫔再说话,林惜香又道:“明义宫住着三位小主,你这病的既然厉害,也不好再住在锦瑟阁,省的过了病气给她们,今日就搬到景阳宫的景祺阁里,好好养病吧。”
  容嫔花容失色,吓得后退一步,景阳宫是东西六宫中最偏僻的地方,住的都是犯错,不得宠的妃子,她要住进去,哪还有出头之日。
  “皇后娘娘,妾身犯了什么错,要让臣妾搬到冷宫里。”容嫔尖声道。
  林惜香淡笑的看过去:“容嫔说的哪里话,你倒是指指,这后宫中那个宫殿有写着冷宫二字的匾额,本宫要你去的,是景阳宫,不是冷宫。”
  容嫔面带愕然,尖声道:“我不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林惜香吃了口茶,春芝对站着的太监们呵斥道:“没见容嫔小主病的厉害吗,还不快带着容嫔离开,先带着容嫔小主在景阳宫住下,明义宫剩下的东西慢慢再收拾过去。”
  几个太监正要动,宁妃起身拦着道:“皇后这么做也太霸道些了吧,都知道景阳宫阴冷潮湿,哪是养病的地方。”
  林惜香不动声色,缓缓看向宁妃,见宁妃满脸愤慨,心里冷笑,容嫔既然敢跟人设计给她下套,她自然敢让容嫔直接住进冷宫,这有什么霸道不霸道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景阳宫说起来也是六宫之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宁妃倒是好好说说,怎么就阴冷潮湿,无法住人了。”
  宁妃嚷道:“皇后觉得好,那皇后去住啊,你在慈元宫高床软枕,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林惜香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冷然的看向宁妃:“放肆,宁妃以下犯上,多次顶撞本宫,实在该罚。”
  眼看着容嫔被宫人看住,不能随意走动,宁妃又被林惜香当面斥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宁妃目光看向淑妃,见淑妃笑着打圆场道:“皇后娘娘何必动怒,宁妃性格就是直爽了些,毕竟容嫔住在明义宫也这么久了,突然要她走,自然是不舍得。”
  林惜香回了淑妃一个笑意:“淑妃倒是深明大义,但宁妃这脾气实在坏了些,本宫今日罚她是为了她好,今日冲撞了本宫也就算了,改天冲撞了陛下,那就是杀头的死罪了。”
  宁妃听此冷笑道:“咱们之间到底是谁先死还不一定呢,我舅舅是和大将军,是大盛朝的大将军,你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屋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落在周围,外面的雨势急人,林惜香反倒不急,静静的看着宁妃,也许宁妃以为她们胜券在握,此时被林惜香一激,倒是暴露了真面目。
  林惜香看宁妃越得意,心里就越没着落,看宁妃的样子,估计她们给自己挖的坑不会太小。
  但这会她自然不会吃什么闷亏,眉毛微动开口道:“宁妃屡次冒犯与本宫,罚跪三个时辰,时间不到,不准回明义宫。”
  林惜香张口要罚,宁妃自然不从,但林惜香从慈元宫带来的宫人自然不是吃素的,宁妃睁大双眼:“林惜香你今天敢罚我,我会让你后悔的,和家不会放过你的。”
  宁妃边说边往后退,但已经被老嬷嬷按住,使了巧劲重重的按在地上,宁妃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眼睛发红道:“林惜香你等着,你也没几天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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