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锡臣听了不做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淡定道:“明早给你买两个肉包子。”
原本可是准备买一个的呢。
陈玉娇听了,直接拿手拍他,亏她还期待了好久。
想都不想就道:“不要,肉包子一下子就吃完了。”
俞锡臣挑眉看她,“那你要什么?”
“……”
陈玉娇说不上来,这么问,她确实不知道要什么,抬起头看俞锡臣,他也望着她,脸上神色认真,似乎她如果提的要求合理的话,会直接点头。
看着他这样,一时间说不出话,尤其是想到白天他那么辛苦的样子……
她也不是不懂事。
拿手推了他一下,转而很是有底气的说:“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想了想又道:“明早肉包子也不能少。”
说完还挺了挺肚子示威。
俞锡臣:“……好。”
这个贪心鬼。
……
第二天一早,俞锡臣便跑到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和两个馒头回来,把两个肉包子都留给她了,自己吃完馒头就又出了门。
陈玉娇还没醒,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俞锡臣看了一眼,便出去准备找住的地方。
哪怕陈玉娇没来,他都没想过在学校住宿舍,可能是因为父母的缘故,让他对那些大学生有些排斥,而且他身份特殊,住的久了总会让人察觉到什么,这对他并不利。
跑了两天,最后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户人家,那家人是工人,后来工厂建造了员工的筒子楼,一家全都搬过去了,所以这个老房子就空了下来。
巷子比较窄,有一米多宽的样子,最多只能容两个人走,每家都用高墙给围了起来,看不到院子里面是什么样子。
俞锡臣是傍晚带着陈玉娇过来的,那家男人特意跑过来一趟,两人在院子里小声说着话,“别人问起来,你就对外说是我家亲戚的孩子,过来读大学。”
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城里这么干的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
俞锡臣点头,“可以。”
然后补充道:“钱我每个月给你送过去。”
男人听了点头,脸上神色有些轻松,怕俞锡臣误会,还想了想道:“我这价格真心不贵,你要是能找到其他愿意租的人就知道,我这算是很公道的了。”
其实也是看他是大学生,要是其他人他才不干。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在他旁边的陈玉娇,好心建议道:“你媳妇最好安排一下,这边居委会和民兵查的紧,要是知道是盲流的话,肯定会被立马撵走的。”
俞锡臣点点头,“这我知道。”
随即温和一笑,“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男人见俞锡臣一脸淡定的模样,以为他有办法,是自己想多了,便没再说什么,揣紧兜里的租金,挥了挥手,“我家在纺织厂四栋筒子楼六层六间,四六六,记住这个数就行了,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便往外走。
“好。”
等人一走,陈玉娇立马打量起了他们俩以后要住的地方,院子很小,不过五六平方米的样子,而且杂草丛生,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
屋子就更别说了,两间,一大一小,小的应该是厨房,看到里面遗弃的破炉子了。大的那个是住房,但还没陈玉娇在陈家住的小屋子大。
但好在都是砖瓦房,还不至于要倒。
也不知道是天黑的缘故还是屋子本来就阴暗潮湿,往屋子里头看时,黑漆漆、阴森森的一片,着实有些吓人。
忍不住往俞锡臣身边凑了凑。
俞锡臣带着她往外走,“我们明天再过来收拾。”
“弄好后我带你去居委会那里办个暂住证。”
他得在陈玉娇暂住的这段时间里为她在学校弄个事情做,好名正言顺留下来,今天上午去联系人了,也就是徐家婶子的亲戚,当初他能弄到通知书也就是拜托了他。
如今,也只好厚着脸皮再求一次。
不过,同样紧要的还是挣钱养活儿他们自己,城里花销确实大,光住了两天,他们就花费了近十块钱,继续下去,再多钱也不够他们花。
他必须想个法子,好名正言顺的挣钱养家糊口。
两人回到旅社又加钱多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俞锡臣和陈玉娇便带着行李来到了小巷子里。
昨天天黑没怎么注意,现在大早上的才发现,这里是真破,杂草有人膝盖高,几乎将地面覆盖,房屋大门还歪歪斜斜的挂在墙上,要倒不倒的样子,都关不起来。
屋子里就更别说了,一个家具都没有,里面也长了很多草。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下,突然有种巧妇无米之炊的无奈。
最后吐了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决定把这里重整一番。
没有农具,俞锡臣便直接用毛巾裹着手拔草,反正毛巾已经用的破了,明天再买一个便是。
陈玉娇则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从厨房那里找到了个破烂的凳子,将凳子腿拆下来,跟俞锡臣一人拿了一根,再将屋檐下的蜘蛛网弄下来,又把地上俞锡臣□□的草给拾掇到一起……
好在地方小,忙了一上午,总算把院子里和屋里的杂草给拔光了。
两人将杂草堆在院子中间,准备晒了后直接烧。
中午,俞锡臣又开始跑出去买要用的东西,陈玉娇则留下来打扫卫生。
厨房里还有一条腐烂的扫把,勉强能用。
将屋子里扫了三遍,地面总算可以看了,俞锡臣拔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很多杂草带出泥巴,变得坑坑洼洼的,陈玉娇看不过去,直接在屋子里转圈,想把地面压平实。
顺便还摸着肚子里感叹道:“乖宝,你妈现在好苦哦,你出来后可一定要要好好孝顺我。”
第61章
下午,俞锡臣就买回来一些家具,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搬东西,简陋的双人床、四脚木桌以及两条板凳。
俞锡臣让人直接搬到屋子里去,大门在屋子右边,桌子放在门口这里,床则放在左侧里面靠墙。
之前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住的,就一间小屋子,里面连个房间都没有。
弄好后,跟陈玉娇打了个招呼,俞锡臣就又出去了。
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又添了一些必须用品,烧饭的炉子、 锅、铲子、扫把、痰盂……
一直忙到天黑,人才歇了口气,陈玉娇看他一副腿软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你明天再忙吧,又不是今天必须给弄好,还有一两天才开学呢。”
也不知道他这么急急慌慌的干嘛?
俞锡臣抿了抿嘴,最后精疲力尽的点点头,嫌自己身上脏,没坐到床上去,而是在门口板凳上坐下,还没喘两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笔,开始算今天的花费和哪些东西还没买。
陈玉娇坐到他旁边,然后趴在桌子上看。
本子上整整齐齐列出今天采买好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堆奇怪的符号,这个她在狗剩作业上看过,是这个朝代特有的计算方式,很方便,就是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眼花。
俞锡臣见她过来了,一边算一边神色认真道:“我算了一下,我们今天花了八十多块钱,加上前两天的花销和路费,近一百块钱,而我们来的时候身上总共就四百六十八块,所以现在只有三百块多钱。”
“明天我们差不多还需要花费二十多块的样子,每月房子的租金五块,电费三毛,水费三毛,煤一块,这么一算,能勉强够用四年,但别忘了,我们平时还有吃喝的花销。”
转过头来看陈玉娇,“等孩子出生还有更大的消耗,这些钱可能最多用一年半。”
陈玉娇越听越焦急,最后愁眉苦脸问:“那怎么办啊?”
这些钱如果放在乡下,以陈妈精打细算的本事,别说一年,十年都够用了。
但这城里,好像哪里都要用钱,连水都不放过,真是抠抠巴巴的,也不知道谁管的这事。
摸了摸肚子,突然抬起头看俞锡臣,脑子发热道:“要不,我回去吧?”
少了她应该能少花费一点。
但这话一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要她离开俞锡臣,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
俞锡臣看了她一眼,“傻了吧?都进城了还回去,你这么一回去,孩子以后可就难了。”
他今天出去买东西,也随口打听了一番,现在城里抓盲流抓得紧,一旦发现外来人口,直接抓住关起来,陈玉娇如果现在回去,孩子肯定没办法给弄成城里户口,到明年她再来读书时,孩子只能扔在乡下,等他们毕业分配了工作,恐怕一直没办法带在身边。
做父母的,哪能这么干?
吐了口气,伸手摸她肚子,“熬一熬吧,现在苦一点没什么,以后肯定就好了。”
陈玉娇看着他点点头,随即脸上露出笑,“等我事情下来了,也就可以挣钱了。”
“反正我俩吃不了多少,肯定够用的。”
“你别操心了。”
俞锡臣听了笑,捏了捏她手,轻轻嗯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俞锡臣又出去采买,一上午的功夫,家里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添好了。
中午两人去国营饭店吃,点了两大碗水饺,实打实的,陈玉娇吃了大半碗就吃不下去了,然后直接将剩下的一个个夹到俞锡臣碗里。
见他抬起头看自己,陈玉娇想都不想,立马摆出一副贤惠的模样,“你这两天辛苦坏了,多吃点,我不怎么饿的。”
说完还摸了摸肚子,“孩子也吃饱了。”
俞锡臣没说什么,抿了抿嘴,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只是心里有些热乎乎的发胀。
最后不仅都吃完了,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吃好后两人没直接回去,而是一起去了居委会办暂住证。
居委会就在附近的街道上,隔着两条巷子的距离,小小的一间砖瓦房,墙上还有白漆刷着“为人民服务”等字眼。
俞锡臣带她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人正捧着饭盒吃饭。
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看,觉得脸生,忍不住皱了皱眉问:“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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