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月没有理会汪天泽伸过来的手,而是下了车,兀自走上了延伸至旋转门的红毯。
长枪短炮对准了陆白月,她身子还很虚弱,但该有的范儿是一点儿都不能丢。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起,她用惯常的冷峻表情环视着众人,但只觉眼前一片如氤氲般的白光,这阵白光让她忽然眩晕起来,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便有点儿倾斜了。
“小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里,陆白月的手被紧紧地攥着。她定了定神,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是不能出任何状况的。好在五秒过后,陆白月缓过神来。她睁开眼睛去看,是潘嘉年。
陆白月顺势松开了潘嘉年,媒体太多,总是要避开些的好,否则,谁也保不齐明天的新闻会是什么样子的。
“没事。”
潘嘉年见陆白月没事,独自走进了酒店。陆白月深呼吸着,汪天泽从后面赶了上来,挽着虚弱的陆白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酒店门口,陆白月想要直接进去。
但汪天泽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亮相机会。
他强行把陆白月的身子扭过来,正对着媒体,然后把陆白月揽在怀中。陆白月却轻巧的躲闪开,拉住了路过身旁的陆光明。陆光明一怔,也不知道自己侄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配合着在媒体前大大方方的照了几张相片。
汪天泽瞧着陆白月的背身,嘴角扯动了几下,拳头却握得紧。但他转念一想,陆白月还能怎样呢?在他面前耍耍脾气,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潘少,恭喜啊,和陆家能联姻,也算是你成功人士了。”
潘嘉年今天不能再躲在角落里,除去媒体之外,陆家和潘家也邀请了一些合作伙伴,一起来喝喜酒。潘嘉年看着陆白月发呆,却被这么一句恭维的话拉回了现实。
全是一起混在声色场的所谓“朋友”,这会儿听着这话,不够顺耳,也话里有话。
也难怪呢,之前潘嘉年追陆白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看不惯,这会儿终于和陆白晓订了婚,想一想潘家为了傍上陆家这颗大树,真的是殚精竭力,多年奋战啊。
潘嘉年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香槟,“谢谢了,老太太病重,希望早点见到我结婚,所以一切都仓促了。”
“我们还记得,你们的定情信物是一对小天才电话手表。”人群中嬉笑起来。
潘嘉年并不恼,只是说道,“这手表还挺好用的,你们也可以试试。”
金雅今天打扮的异常华贵。这是她扬眉吐气的一天。
陆白月看着金雅这个样子,真不知道结婚的时候,金雅还要穿成什么样子。虽然,她心里有很多的点子,但如今要依仗陆二叔,总不能做的太过分。
今天只适合做冷酷的扑克脸大小姐。
“白晓,潘嘉年好吗?”
陆白晓和陆白月并排坐着,陆白月却看着潘嘉年缓缓说道。
“好,当然好。”
“哪里好呢?”
“妈妈说好,就是好。”
“那你呢?”
陆白晓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连姐姐都喜欢,那他就是好。”
陆白月心中一顿,惊诧于陆白晓的言论,“这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看出来的。”
陆白月摸了摸陆白晓的脸颊,真是永不长大的孩子啊。
“小时候,你口袋里常装着糖豆,大姐下班了,你就站在门口等我,然后塞到我嘴里一颗。”
陆白晓点着头,“我喜欢的,也要给姐姐。”
“可潘嘉年呢,你舍得给我吗?”
陆白晓望了望潘嘉年,“你喜欢,也让你和他玩。”
陆白月知道陆白晓听不懂。她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可是他不是糖果,也不是玩具。”
陆白晓眨了眨眼睛,稍微有些内涵的话,她都是听不懂的。
订婚宴终于要开始了呢,潘家和陆家专门请了未市最出名的主持人来做司仪,陆白晓上了台,开开心心地学着大家的样子举杯敬酒。陆白月帮陆白晓拿着她的水晶包,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太多的复杂情绪,如今如何安全的活着才是头等大事。
台上在说什么,在陆白月这儿都像是过眼云烟,她不太能听得进去。今天的状态是有点儿奇怪的,原本前些天好点儿了,但几年看到这么多的人,反而又有些加重了。
潘嘉年在台上为陆白晓戴了戒指,是一颗五克拉的大钻戒,据说又是潘老太太赞助的。陆白晓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这会儿如果不是金雅拉着,她又会在台上高兴地又蹦又跳了。
台上的仪式结束,媒体收获了想要的照片,潘家和陆家自然是要谢客的。
陆白月坐在最前面的主桌,她眼前有点儿模模糊糊,但却只能勉强支撑着。潘嘉年和陆白晓一起过来为陆白月倒了一杯酒。陆白月强打着精神笑了笑,“祝福你了,潘少。”
“彼此彼此。”
潘嘉年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是参加一场最普通的商务酒局。
陆白晓却把手指头伸到了陆白月的面前,“大姐你看,好闪啊!”
陆白月哄着陆白晓,“真好看。”
陆白晓说着就要往下摘,“你喜欢就送给你戴!”
还没等递过去,金雅赶忙把戒指抢了回来,“胡说什么呢?戒指还能随便送人?”
陆白晓被金雅的音量和训斥的表情吓到了,眼圈看着就要红了。
陆白月这会儿却有点儿撑不住了,“我去趟洗手间。”
陆白月独自去洗手间冷静了一会儿,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在最关键的时候,身体就要掉链子了。洗手间外,汪天泽敲了敲门就进来了。
“不舒服吗,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陆白月拒绝着,“我等二叔。”
“二叔这么忙,怎么会顾及你,不要给任何人心上添堵了。”
陆白月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任由汪天泽搂着她上了电梯,直下停车场。陆白月的意识很模糊,就这么被拖拽着塞进了车里。
司机并不在,汪天泽开着车,很快驶离了酒店。
陆白月再醒来的时候,她努力地睁着不够清晰的眼睛,看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她这会儿不止是迷迷糊糊,而且浑身燥热难耐。她把披肩撤掉,肩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陆白月却突然打了个冷颤,好像明白了什么。
“汪天泽,你给我下药了?!”
这个人怕是恶魔吧!除了下药,他还会干些什么?而且,还是下了让她情不自禁的药。
汪天泽边开车边慢慢地说,“潘少和白晓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办了,那我们也不要再拖了,也把我们要办的事办了,否则夜长梦多,我担心的很。”
她怎么就跟他上了车了?前几次是用强的,没有成功。果不其然,汪天泽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开她的。
陆白月要用残存的理智与身体作斗争。
滴滴两声,汪天泽说了一声糟糕,原来是轿车没油了。幸好旁边有一个加油站,汪天泽减速拐了进去。他们驶离了市区,现在方圆几十公里也就只有这一个加油站,车子排起了长队。
队伍实在太长,汪天泽下车去查看。他把车子上了锁,陆白月现在就像是一只要蜕皮的蛇,还有什么好怕她作妖的。
这个车子陆白月是熟悉的,后座放茶杯的底座与后备箱相连,她很快就找到了弹簧开关,然后把底座卸了,幽暗的后备箱里,陆白月一眼就瞧见了那只灭火器。她拼尽全力拿到了那只灭火器。
灭火器是敦实的,陆白月把灭火器举起,奋力地像窗子砸去。
一下、两下。
好车的玻璃都是坚固的。
陆白月砸了有十几下,才把车窗砸成了蜘蛛网。
人的求生欲有时候就是这么迅猛,玻璃又算是什么呢?就算是个钢管,也要掰开。
陆白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发出一声怒吼,蜘蛛网状的玻璃就被撕成了两半。
陆白月就从车窗钻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吸入肺里,陆白月猛烈的呼吸着,完全没有发现被碎玻璃渣割破的手掌和臂膀。
汪天泽还在外面抽着雪茄,他今天就是谋划好了,别以为他汪天泽是傻子,半山别墅的电动门会坏?想必,是陆光明和陆白月一起搞的鬼。那个老东西,又做了一回墙头草,三言两语便被陆白月忽悠了。
他就是要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逼她签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切就完美了。
“这位先生!你快去看看,从车里爬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