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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书喜欢吃糕点,这是所有弟子都知道的事情,子车痕与子车筹知道对方身上带了点心,却没想到连种类都是一样的,应该说不愧是双生子吗……
  子车筹轻咳一声,把自己的一包和哥哥的换过来,若无其事地送了一口到嘴里。
  两人找了一处草地落脚,苗疆只有春夏两季,终年绿草如茵,难为子车筹居然能找到这处草地,草细密柔软,像是一块翠绿的毯子。
  两人席地而坐,暂且用些糕点。
  相比起不知去到哪里的月风,这两人简直逍遥到了极点。
  吃完最后一口糕点,子车筹拍拍手上的碎屑,“哥哥,咱们继续吧。”
  子车痕用一方帕子将修长的手指慢慢擦净,点点头。
  两人再起行,不料未行两步,脚边的密林就动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好笑,没想到这人绕圈子绕得,竟然一头撞到了两人手里。
  子车筹冲子车痕眨眨眼睛:还追吗?
  子车痕摇摇头。
  要他自己在这里乱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出去,夜里的山林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这人甚至都不一定能活过今晚,还是把人带回去给师父解决吧。
  子车筹的眼睛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如野兽捕食时的快意。
  两人先后跳下丛林,没怎么用功夫,就抓到了像没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乱转的人。
  只是这人一抬头,三人同时愕然。
  “你是……杜……”子车筹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好像听大师兄说过,这人是他一已故好友的弟弟,叫什么来着……
  “杜光风?”子车痕问道。
  “是我,敢问两位是?”
  杜光风此时一身狼狈,外衣已经不见了,身上只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中衣,不知是遇到了猛兽还是强敌,身上血痕道道,沾着草屑,大概还被树枝划了多次。
  子车筹扯了扯嘴角,仗着自己带着斗笠,对方也看不见自己的脸,道:“不过是两个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他对杜光风没有半分好感。
  这杜光风,满口光明正义的大道理,无论是对着他还是对着韶斩,都是恨不能置之于死地的态度。邪魔该杀,邪道就该死,世界非黑即白,让人不知道是笑他的天真,还是感叹他被保护地太好。
  哪怕对他这血蛊师喊打喊杀也就罢了,当年他血屠碧鸢山庄,虽说是为家人报仇,但是未曾宣之于众,旁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但是韶斩又做错了什么?只不过生了一双金瞳就被叫做妖女,就被按上邪魔外道的名号,就被喊打喊杀,就应该死?被称作邪魔外道的韶斩常常会将自己的钱财散给粥棚,在天灾人祸之时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然而那杜光风,又做过什么呢?
  简直可笑。
  当年他被人追杀命悬一线,若不是韶斩,恐怕现在早就身死逍遥。
  子车痕感受着心底自弟弟那边传来的气闷感,接过了话头,“不知杜兄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
  狼狈一词没有被说出来,却不是因为子车痕别样的温柔。
  他对杜光风也没什么好感,子车痕还记得二师兄说过的他与大师兄师兄的见面,当时水倩奴化名水奴儿被人调戏,她拉住丹青想让他出手,却不料大师兄横插一脚,将水倩奴救了下来。然后这人就跳了出来,说若是以后水奴儿再被人调戏,就是大师兄的错,要他负责到底。
  子车痕不喜欢说话,直觉要是被这人盯上了会很麻烦。
  “在下追一恶人至此,没想到在林中迷了路,还被猛兽盯上了,几经搏斗才逃出来。”
  子车筹勾了勾嘴角,对他口中的“恶人”不置可否。
  “不知杜兄口中的恶人是指谁?”
  子车痕好似没看见杜光风满身伤痕,接着问道。
  杜光风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脸颊涨得发红,“这个……是我门派的机密,不能说。”
  子车痕盯着杜光风看了一会,然后目光下移,将他整个人打量了一个遍。
  杜光风脸红得要滴下血来。
  这样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让人很容易想到龌龊的地方去,然而杜光风刚想开口,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这人的目光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甚至令人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感,而另一旁自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的人,他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被凶兽顶上的恐惧。
  太奇怪了,这两个人。
  子车痕摇了摇头,淡淡道:“嘴很严,还是交给师父吧。”
  子车筹笑了笑,兴奋地眯起了眼睛。
  杜光风睁大眼睛,一瞬间背后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他的腿已经软得完全无法动弹了。
  子车筹将人绑了起来,眸中带着血气,一只血色的、只有小拇指大小的蝎子爬到了他的手上。
  “你、你要做什么?!”杜光风惊慌失措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蝎子,马上就要爬到自己的脸上。
  “还装傻?”
  小蝎子突然停住不动了。
  子车痕突然笑了笑,道:“你以为为什么这一路没有被蚊虫叮咬?”
  杜光风面上露出点点疑惑,然后僵住了身形。
  清心丹,驱蛊,味兰花香,香气清幽持久,意君子如兰。
  “也好在你一直佩戴着,从未摘下来。”
  “否则早就找不到你的尸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杜光风是杜霁月的弟弟,杜霁月是方尚清的好友。
  两人名字取自成语,光风霁月。
  第219章
  冉星辰的眼,子车痕的鼻,都是自小开始练的。
  那兰花香气极淡,淡到这一味香本就是用来给虫闻的。
  子车筹看着指尖停住不动的小蝎子,仰头道:“哥哥,这次算你赢了。”
  子车痕眉眼柔和了些,道:“这只蛊和你往日与我动手时用的的级别差多了,最多是平手吧。”
  圣手毒医与血蛊师,在相认之前常常争斗,在相认之后,却也没有停下互相切磋的步子。或是子车筹下蛊,子车痕解毒,或是子车痕下毒,子车筹吸毒,一来一往,不相上下。
  子车筹将手中的小蝎子一收,道:“算了,用这个总觉得太便宜了他。”
  他伸手在杜光风身上按了几下,自里衣内拿出了一个熏球,和一个瓷瓶,其中便是清心丹。
  “放得这么严实,你是知道这是好东西,还是对那傻姑娘当真有那么几分情意?”
  子车筹冷笑一声,将东西递给子车痕。
  子车痕没有接,“他出了血,没有清心丹在这林子里,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子车筹皱皱眉,他不想让哥哥的东西留在这人身上,要不是子车痕的清心丹,他哪里能活到现在,他却还恩将仇报在子车痕身上开了一道口子,在后脑上狠狠打了一下。
  子车筹踟蹰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清心丹塞到了子车痕手里,仰头道:“哥哥,你的匕首我用一下。”
  “哪一把?”
  “能见血的。”
  子车痕身上的匕首,有的用来处理草药的枝叶根须,有的是用来放血,割肉,削骨。
  处理草药的匕首不能沾血气。
  子车痕的给出的匕首细长精致,薄如蝉翼,子车筹爱惜得拭过它锋利的刀刃,笑着将匕首压在了杜光风的脖颈上。
  “哥哥的匕首沾上你的血,真是可惜了。”
  锐利的刀锋带着森森寒意,刺得脸颊微痛,好像下一秒就能划破他的喉咙。
  子车筹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朗,低哑而带着一股近乎诡异的魅惑。
  “你想在哪里开个口子呢?”
  “手?”
  “脖子?”
  “还是脸?”
  “可是只这样一刀,我有些不解恨呐。”
  子车筹半垂着眸子,唇角展开一抹笑意,唇瓣嫣红如血。
  杜光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于胸口刺痛,他是海中的妖,以歌声引诱渔人靠近,蒙蔽了人的眼睛,看不见他染着月色的鱼尾下,是森森的白骨。
  子车痕看着子车筹,突然道:“师父说,不必将伤痛千百倍奉还,只需要将对方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
  子车筹一愣,仿佛从什么噩梦中惊醒,眨了眨眼睛,冲子车痕一笑:“嗯。”
  他手起刀落,在杜光风颈上划开一道口子,长度宽窄子车痕身上的别无二致,而后在杜光风还未来得及为身上的疼痛皱眉时,用刀柄在他后脑用力一磕,杜光风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子车筹做完这一切,伸手在蛊皿上一抹,拿出一只暗红的蜘蛛,他一边将蜘蛛放在杜光风身上,一边解释道:“等级压制,这蛊可以防止周围的虫蛊靠近。”
  小蜘蛛只有小米粒大小,留神也不一定能看见,它顺着杜光风脖子上的伤口爬过,潜入了杜光风体内。
  这是子车痕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见子车筹下蛊,看着蜘蛛的动作,子车痕皱眉道:“下蛊都是这种形式吗?”他一想到日后与施己教的地蛊定有一战,想到这些东西在身上爬来爬去,连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子车筹连忙解释:“不是,这算是比较明显的一种下蛊方式。”虽然许多不入流的蛊师会直接将蛊自人体五官驱进人体,但是根本不是正常的方式!要是哥哥误会了,自己就要被赶出房间了!
  子车筹板着手指道:“这是血蛛蛊,下蛊的条件是对方的血。虽然我平时拿出来的蛊看起来个头都不小,但其实大多是蛊都十分细微,有些就连三师兄找起来也很费力,所以下蛊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找出对方身上下蛊的媒介,大多是血发衣物,然后蛊自然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人体。”
  顿了顿,子车筹又道:“对于蛊来说,不一定体型越大等级越高,但是细若微尘的蛊等级一定不会高,这些蛊都是下蛊之后无法回收,一旦破解就会死在宿主体内的。”
  子车痕若有所思,道:“那高等级的蛊下蛊不是更麻烦?”
  子车筹道:“越高等级对虫类的压制越高,像是雪岭,用雪岭下蛊的时候,雪岭会将自己的粪便或是唾液涂抹到寻常的虫身上,而这毒可以在虫之间互相传递,哪怕是雪岭下蛊失败,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子车痕点点头,也许会有人对长相奇特的蛊有戒心,但是又有谁会防着随处可见的蚂蚁或是蚊虫呢?
  想着想着子车痕脸色一黑。
  他记得自己在弟弟身上见过的蛊就有几十种,这还仅仅是自己能看见的,那看不见的……
  重度洁癖的子车痕汗毛倒竖。
  子车筹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欲哭无泪,连忙转移话题,“哥哥,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刚刚那个人还被放在山洞里,也不知道李砚夕他们有没有跟来,有没有把人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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