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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饮下一口酒,看着暗淡的天地,突然想起了方才的二零八八,那一身白袍,细细绣着一轮圆月。
  ……
  二零八八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洛书不在床上,当即将视野展开,扩展扩展,最终看到了屋顶。
  看到洛书的时候,二零八八暗暗松了一口气,长身而起,踏上屋檐,洛书松松垮垮地系着外衣,脚边散落着酒坛,目光迷离,脸颊酡红,分明是已经醉了。
  二零八八嘴巴张合几次,最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洛书歪着脑袋看过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欣喜的,踉跄着就要起身过来,二零八八连忙快走两步,将洛书扶住。
  真好看。
  洛书眨眨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他的眼光最好了,当时一看,就觉得这件衣服特别适合小八。
  “太好啦……”
  洛书往二零八八颈窝蹭过去,把头垂下来,去看他为他选的那一身披风,上面的月,仿若有光。
  谁说今夜无月……
  这不就有了吗?
  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还要亮,还要暖。
  洛书满足地蹭了蹭,已经醉地分不清东西南北,难为他居然还记得醉前在想些什么。
  “暖和。”
  洛书往二零八八怀里挤了挤,唇齿间带着淡淡的酒香,二零八八紧紧抿着唇,脸颊也带上了淡淡的红,好像也大醉了一场。
  “宿主,不是说晚上不要喝酒,明早起来会头痛。”
  二零八八摸了摸洛书的手,冰凉凉的,暗恼这人也是心大,为求一醉不运内力,没了内力护体,手脚都是冰凉的。
  洛书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像是突然惊醒似的,把自己从二零八八怀里拔出来,非常惊慌地说了些什么,动作太大,差点滚下去。
  二零八八一把将洛书拉住,背上惊起一身冷汗,洛书又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看出了二零八八的气愤,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团。
  二零八八按按额角,看见洛书又捧起酒坛子,连忙起身去夺,洛书乖乖叫他夺了过去,又想去抓一旁的酒坛子,二零八八连忙将糕点往他手里一塞,洛书抱着云片糕,总算是老实了下来。
  二零八八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一件披风,身子过去要给洛书披上。
  洛书突然回过了头。
  二零八八感受着唇上的冰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云片糕丝丝的甜渐渐弥漫。
  洛书往后蹭了蹭,歪着头看了看二零八八,突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八。”
  二零八八僵在原地,像是看着停在肩旁的蝴蝶,生怕惊飞了它。
  洛书凑过去舔了舔二零八八的唇瓣,“好甜。”
  二零八八屏住了呼吸。
  洛书仰起头,看着二零八八,眨了眨眼睛。
  “子无……”
  二零八八浑身一震。
  洛书像是吃到了糖似的,笑着用自己的,蹭上了他的唇。
  “我的。”
  第202章
  百骨知是连夜赶过来的。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承阳城的分部就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赶来后天还未亮,估算着师父也还没醒来,就干脆去了醉仙楼的后院,也顾不上休息,连夜审问,盛怒之下的百骨知将世锦查了一个底朝天,一时之间气势无匹,无人敢与之对视,只觉得被那一双眼睛看过,心都要被看透了。
  以至于洛书起身吃早饭的时候,百骨知气势未散,看见洛书的刹那不经大脑担心地脱口而出——
  “师父你嘴怎么肿了?”
  饭桌顿时一静,洛书感受着齐刷刷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的目光,想把小徒弟捉来揍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兰追还很认真地看了看洛书的嘴巴,担心地问:“师父,是中毒了吗?”
  顿了顿,欲言又止雪上加霜地道:“师父,有醉仙楼在,你就不要下厨了吧。”
  洛书嘴角微抽,青筋直跳,咬牙道:“为师这是被蚊子咬了!还有为师已经有很久没有把酸麻草认作辣椒了!”
  兰追下意识地看向子车筹和百骨知。
  现在的天气还有蚊子吗?
  师父真的能分清盐和糖了?
  两个师弟下意识地避开了单纯四师兄充满疑问的目光。
  百骨知瑟瑟发缩成一团:我是不是说破了什么不该说的?
  子车筹:都这个季节了,绝对不会有蚊子了吧……
  子车痕:别看我,不是中毒。
  洛书看着座下徒儿们疯狂的眼神交流,脸颊微红,差点捏断了筷子。
  “吃!饭!”
  脑电波存在的空间里瞬间安静,看着乖乖吃饭的一群徒儿,洛书心累地夹起了一只小笼包。
  刚刚那破借口,能骗过这群小东西才有鬼……
  小八你就觉得我这么好骗吗?!!!
  洛书一喝酒就断片,早上迷迷糊糊地起床,只记得自己抱着酒坛子上了屋顶,有些口干,舔了舔嘴唇,登时一疼,脱口而出,“小八,我嘴怎么肿了?”
  在问出口的刹那,昨夜的事情如潮水卷来,一幕一幕展现于眼前,洛书摸着自己嘴唇的动作瞬间僵住,一层胭脂色从两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一旁的小八声音响起。
  “蚊子咬的。”
  洛书猛地抬头,看见某系统目光微微偏移,不去看洛书,耳朵微红,甚至还试图补充细节,“宿主,昨夜你上屋顶,醉在上面,我上去的时候,发现有蚊子刚、刚咬过你。”
  “挺、挺大的。”
  洛书傻眼地看着二零八八,被自家系统睁眼说瞎话的本领震惊了。
  昨晚对着我的嘴巴又舔又亲又蹭又咬的原来是只大蚊子哦?
  能把我咬成这样的蚊子,那还真是好大啊!
  洛书一喝醉就断片,这件事二零八八也知道,十有八九是二零八八以为昨晚是他在撒酒疯,为了避免他尴尬,才会这么说,毕竟确实是洛书先动嘴的,二零八八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但是洛书很想掀桌。
  本来可以水到渠成的事情,你说一句我先动嘴的,我回一句我就是喜欢你了,这不就完事了吗?现在……
  想到这里,洛书终究还是没忍住,生生捏断了一双筷子。
  然而这还真不能怪小八,要怪,就怪自己当时怂得一逼,居然傻愣愣地点了点头,还回了一句,“哦,那我一会去抹点药膏。”
  洛书恨不能穿越回去,一巴掌将自己打醒。
  吃过了饭,洛书借口支开自家系统,自己爬到偏僻屋顶上,看着阴沉沉的云朵思考人生。
  想起来自己昨晚的事情,就忍不住捂脸长叹。
  他昨晚确实喝了酒,但是并没有像与宁恒一起喝的那次一样,喝得烂醉,毕竟是多事之秋,想要放松也不敢如此。他保持着有人来犯能迅速逼出酒液的状态,加上昨夜留下的印象太深,这才没有断片,但是小八不知道啊!
  洛书仰面而倒,想起昨夜所见,没了声音。
  往往常见的反而不易让人注意,就比方说,小八日日陪伴中所蕴含的情意,就比方说,小八天下罕见的容颜。
  直到那次小八回厂,他才发觉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直到这次他为小八换上披风,他才第一次被小八的容颜所震撼。
  不同于洛书喜欢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小八总是一身黑色劲装,默默不语,大概就是如此,他看见小八披上那身白色披风的时候,才会怔住。
  小八永远都不会知道,昨夜他上了屋顶,看见天地苍茫一色,暗淡无光,无风无月,有多想看见云破月出的样子。
  烈酒入喉,原本的闪念便成了执念。
  他在朦胧间,只觉天地如囚笼,众生皆苦,呼吸都被压抑地苦涩,想这天下之大,不知施己教何日才能除尽,不知有多少孩子还在受苦,就觉得放眼所及之处都是黑暗。
  仿若前世,他不知何日将死,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被身体禁锢于一方纯白空间,不能外出。在临死之前,明明呼救铃就在咫尺之间,手伸过去,却偏偏就是差了这毫厘之远。在房间之外,有他的挚友,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就在这里静静死去,无人发觉。
  初到崖底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入睡,那时候还很死板的小八,认认真真地说;【宿主,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自此之后,他就当真一直守着他,守他神功初成脱胎换骨,守他历尽艰辛欢笑如初。
  拉他度过漆黑梦魇,陪他放马无限轮回。
  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最难发觉,因为多年的相伴,已经分不清是亲情友情还是执念。他与小八相伴许久,他看他从死板系统精神体变为鲜活人形;他看他从百病缠身病弱不堪到身体强健睥睨江湖,期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
  已经习惯了亲情的体贴入微,习惯了挚友的无话不说,习惯了兄弟的肝胆相照,便难以从中剥离出早已变了质的丝丝情意。
  直到那次小八返厂,他才发现自己对小八的依赖甚至于眷恋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兄弟。
  后来,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不复最初的单纯,却无法确认,是否已经发酵成他所想的样子。
  直到昨夜。
  那踽踽独行的凄冷寒风中,那阴云密布的暗淡天色里,出现了一轮明月。
  云破而银光泄,风静而明月出。
  那积攒许久,连主人都未曾发觉的心悸在心头猛然炸裂,那一刹那天地皆暗,玉兔东升,头晕眼花,心花怒放——
  怦然心动。
  借酒壮胆总归是有些道理,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去的刹那,过往的所有都化作了唇齿相接时丝丝缕缕的甜,他从未如现在一样感激过系统的命名功能。
  子无。
  洛子无。
  左边手臂压住眼睛,右手却不自禁地抓住了心口的衣襟,在袖子下掩藏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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