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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懿见杨迩垂头丧气的样子,摇摇头,“美人虽好,不过是调剂,没必要为了谁要死要活的。”他挑眉看着杨迩,对发小的“堕落”鄙夷不已。
  “论起容貌,那楼主倒是绝佳,还有今日的那个小姑娘,竟然生了一双金瞳。”
  杨迩直起身,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是……”
  王懿笑道:“若是我将那楼主拿下,自然会给你多多的时间与洛晴相处,届时无论是思远还是那小姑娘,不都是手到擒来?世有丛林万亩,我何必枯守独木一根?”
  杨迩皱眉,这明明是以往他们之间常见的论调,甚至是京城子弟中除了个别“异类”共有的想法,现在听来却不知为何格外刺耳。
  散云他那么骄傲温柔的一个人,若是他真的有朝一日能与之双宿双栖,怎么忍心将他锁在笼子里,和一群莺莺燕燕争风?
  若是旁人这样说也就罢了,他最多当做没听见,但是王懿是他多年好友,哪怕两人常常互损,但凡一人遇难,另一人哪怕把命豁上也要把人拉上来。因此杨迩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得一人心白首不离更好些?”
  “王二,要是你老了也没真心人陪在身边,我可不陪你。”
  近乎调侃与诅咒之间的论调,若是换一个人来说,王懿定然要将人好好整治一番,但是王懿早就习惯了杨迩的这张嘴,知道发小这是关心自己,便摇头道:“杨二你这张嘴,早晚有一天给你招祸。”
  杨迩见王懿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上前一步沉声道:“王二你别不当一回事,那小姑娘分明就是有武功在身的,别把她当做京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大穹国对女子约束不大,没什么不准抛头露面的规定,但是依旧有如韶斩自由自在闯荡江湖的,有如京城中某些家的小姐娴静文雅的。
  不说皇城之中无真情,在京城中,那些家里的大小姐也少有自由自在选人家的,大多要为了父兄与家族的前程联姻。而为了建立联盟,京城中的公子哥儿娶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这三妻四妾之中多没有自己可心的人。
  是女子就不可能没有想过一人一世一双人,京城中的小姐是无力反抗迫不得已,但是江湖中的仙子就没有什么顾虑了,那金瞳小姑娘的脾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温和的,那腰间的鞭子带着倒钩,要是知道王懿存着这样的心思,恐怕一鞭子下来,他就要去找棺材了。
  王懿少见杨迩这样严肃的样子,便也正了正神色,笑道:“放心,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醉仙楼的生意太火了,在城外都能将城中的客人分走,城中的那几家酒楼后面的人又不是吃素了,肯定来找过麻烦,但是现在醉仙楼一日比一日火爆,身后站着的,定然是某个地位极高的人。”
  王懿顿了顿,取过小厮递过来的扇子轻摇,“若是在朝廷中,那人的地位大概在你我父亲之上,否则今日不可能这样将咱们赶出来。”
  “或者,若是在江湖中,那人的或者是某个门派,或者是名声极好的一方大侠。”
  “这样的人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打算去招惹。”
  “想要温香软玉,最先的,还是要有命在。”
  王懿摇着折扇,分明容颜温润,却窥得三分凉薄。
  杨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懿确实不打算去招惹,但是原因不是服了自己的话,而是本就没有打算动手。
  自己根本没有劝动他。
  杨迩这次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与王懿相识多年,当然知道他看似温润,实则最是冷硬,大概只有等他对谁真的动了心,才会将一身桀骜收敛。
  可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王懿见杨迩低着头面带愁容,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走罢,今日不开店了,那明日必然车马如龙,你要是想再见你的美人,最好今天下午就早早地来排队了。”
  ***
  醉仙楼的酒菜质量向来不必多说,但是鲜有人知,醉仙楼的厨子另一手绝活是速度。
  “小琴切菜,小凌去热锅,油呢?小杜去拿!”
  几位大厨指挥着学徒四下忙碌,井井有条,不多时香气就爆了出来,薄薄的门板根本遮不住浓郁的香气,洛书看着韶斩睁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厨房,就像只毛茸茸的猫咪一样,被萌了一下,同时相当理解韶斩的反应。
  说实话,楼里大厨的手艺是真的没的说,也就比小八差一点点。
  想到这里,洛书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环视四周,见小七和宁恒聊地正欢,雷世苍被空中楼阁的人团团围住,没有人注意这边,便冲韶斩招招手,“勺子,走。”
  在韶斩诧异的目光中,洛书带着人左转右弯,一直从侧门钻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被香气撞了一个满怀,脆皮鸡,木炭鸭,爆炒田螺,红烧肉,麻辣兔头,清蒸鲈鱼……前面一道道都是大菜,放足了料,催人食欲,洛书舔舔嘴唇,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些不太好下手的菜,然后动用了十成的隐匿轻功,开启蛇皮走位,硬生生带着韶斩在苏大厨眼皮子底下钻了进去。
  “勺子来吃块酥肉条~”
  洛书连连招手,韶斩一口咬下,外面酥皮韧性,里面猪肉多汁,一口咬下竟然有种爆浆的快感。
  “这还有煎带鱼!”
  带鱼只有两侧有小刺,正中一根大刺,咬住一侧就能将这些次小刺除尽,吃起来极为方便。大带鱼肉厚但是不好入味,但是严大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大带鱼内里的肉也带上了咸香,大口咬下,极为过瘾。
  “再来块腌豆腐,哎这还有肉花卷,来来。”
  被腌过的豆腐不如嫩豆腐滑嫩,但是入口即化,口感微咸,清清爽爽,别有一番风味。肉花卷里面的肉是经过腌制的,用料十足,加上少许葱花调味,哪怕没有菜洛书也能吃下十来个。
  厨房里有些菜一做会做很多,就像是馒头,做出来不会一次性都端上去,洛书这次就是带着韶斩来打的这些菜的主意。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消耗极大,不说几乎时刻都在进食的洛书,哪怕是韶斩,食量也能抵得上两三个在农忙期间干体力活的家里支柱。因此这些也就是垫垫肚子,洛书每样又是只让韶斩尝一点,因此完全不影响一会的大餐。
  两人学了那么多年的武,今日把浑身解数都用在了这小小的厨房中,在诸位大厨的严防死守之下,愣生生地从头到尾偷吃了一个遍。
  “洛洛弟弟,这些甜点都摆盘了,也可以吃吗?”韶斩看着台子上的糕点,有些迟疑。
  洛书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摆盘呢,这是商大厨顺手放的,他不摆齐了不舒服。”
  渐渐靠近糕点,洛书浑身肌肉紧绷,他可不止一次被从这里抓住,和洛晴斗智斗勇了这么多次,整个厨房的人都知道他洛书喜欢往这边走,结果为了防止他偷嘴,这边的“警卫”是最多的……简直岂有此理!
  洛书磨了磨牙,悄悄凑过去。很好,简直完美,没有人发现!
  像壁虎似的贴在墙上的洛书和韶斩动作整齐划一地偏头望了望,然后对视一眼,露出了志同道合的笑容。
  洛书舔了舔嘴唇,准确无误地从中各个样式的糕点中拿了一块冰皮梅花糕,在一群做工几近艺术品的糕点中堪称其貌不扬,但是一口咬下方知内有乾坤。
  淡淡花香将之前的浓油赤酱香气冲散,微微的凉。
  小八做的。
  洛书吃完一块回味片刻,恋恋不舍地看了剩下的几块一眼,拿了一块荷花酥。
  甜甜的。
  也甜。
  只是少了些味道。
  平时做零食吃分明也是上品,可是吃过了更好的,就有些味同嚼蜡的意味。
  洛书叹了口气,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低笑。
  嗯?!
  洛书愕然回头,见小八面无表情地端着盘子看着他……以及手上被咬了一口的荷花酥,当场抓了个人赃并获。
  洛书心虚地左右看看,连忙举起手中的荷花酥,“我有雨露均沾的。”上次按着一盘点心往死里撸羊毛,一不小心把二零八八答应给几位大厨品尝的份也吃了,被几位大厨追杀出二里地,可以说是非常没有掌柜的的威严了。
  二零八八看洛书警惕又讨好地看着他,不时地还瞟一眼他手上端着的甜点,不由有些无奈,心软成了一片,还有点微微的酸味。
  “没事,这盘糕点就是做给公子的。”
  “之前做给几位师傅是他们说要借鉴我的手法。”
  当初学厨艺不就是为了做给你吃。
  他说着捏了一块米花糕送到洛书嘴边,依旧面无表情却眉眼温柔:“尝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韶斩: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为什么我突然饱了呢?【= =】
  第179章
  饭菜如流水般地呈上来,将大堂中宽长的桌子摆地满满当当,饭菜的香气几乎要令人醉死在其中。
  薄薄的大门门板根本挡不住香气,为了明日的早饭早早就排队在门口的众人脸色一时沉醉一时崩溃,闻得到吃不到大概是最残忍的事情。
  洛书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仓鼠似的捧着一盘点心,等着自己的小伙伴们。
  结果等到菜上了一半,人尽数落座,洛书没有等来龙宇和雪月归,而是等来了自己的六徒弟。
  子车筹带着李砚夕,步履匆匆赶来,全然没了平时淡然的样子,进门匆匆打了个招呼,端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还顺手塞了李砚夕一壶,看来是渴极了。
  洛书连忙叫苏大厨兑了一碗温糖盐水来,让两人慢慢喝,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喝了。
  子车筹端起海碗一饮而尽,急道:“师父,你快去看看暮枝和小归!”
  洛书豁然而起。
  ***
  在路上,子车筹向洛书解释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从武林大会回来,因为幽冥令的原因,一群人分成多个小队回醉仙楼,其中子车痕子车筹、雪暮枝、李砚夕几人分成一队,这一队基本都是蛊师,子车痕因为子车筹的缘故对蛊术的研究颇深,因此几人路上聊得尽兴。
  特别是雪暮枝与李砚夕,原本只是交易关系,现下发现两人蛊道之上颇有共同话题,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
  因此,雪暮枝在说出自己用子母蛊的缘由和发生在小归身上的事情之后,李砚夕热情地提出有事情可以找他。
  于是一行人斟酌片刻,便一同前往了当初雪月归养父母的家里。
  苗疆的子母蛊与洛书与子车筹的雪岭红柚不同,雪岭红柚是给予所拥有的蛊师彼此感应感知的能力,而苗疆的子母蛊作用是寻亲。
  话本里汉人公子误打误撞被苗疆的女子救下,娶妻生子,而后抛妻弃子的事情并不少见,因为公子少爷周身不同的气质令人好奇,他们口中所描述的中原场景也令人惊奇,从而产生崇敬与爱慕也是常事。而那些公子少爷一开始以为自己回不去了,往往会对救了自己的姑娘产生雏鸟心理,两人误打误撞结合,最终大多都会是一场悲剧。
  苗疆女子多痴情且专一,在苗疆永远是一夫一妻,两人新婚当晚会为彼此服下痴情蛊,从此命运气数健康相连,若是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不会独活。然而这种习俗,在那些公子少爷眼重往往不可理喻,在新婚夜就会找种种借口不服用蛊虫,哪怕他们当时心里并不曾有离开的想法。
  反而,若是女子嫁过来,除了个别的,几乎都会服下痴情蛊。因为对相公和孩子的爱意,因为体内的蛊,抛弃丈夫和孩子的几乎接近于无。
  等到渐渐了解,在苗疆的生活到底与中原不同,于是难免起了离去的心思,等到一有机会,便会连夜离开。
  虽说中原与苗疆的关系在过去的五十年里不好,但是既然有子车筹一般两边走的,便有商人铤而走险两边交易。
  这就是那些想回中原的人的机会。
  也因此,苗疆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养殖了一种蛊,名为“子母蛊”,作用是寻亲。
  留给那些生而无父的孩子。
  那雪暮枝为何要向李砚夕求这子母蛊呢?
  子车筹解释说,雪暮枝觉得雪月归的养父母可能和月琉枝(小归的母亲)有些关系。可是哪怕有关系又怎么样呢?小归才四岁就开始给家里放牛,割牛草,再大一点开始做草编卖,但是吃的住的连家里的牲畜都不如,最后还被卖到了南风馆,甚至当小归终于在醉仙楼重新开始之后,他们一家人还想在小归身上捞最后一笔。
  这样的一家人,连养恩都说不上。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当做陌路人,是不是亲戚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想看着是月府亲人的份上放过这两人一马?
  洛书的目光沉了沉,要是雪暮枝敢有什么心思,他不介意给他松松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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