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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洛书在崖底,虽然有系统和徒儿相伴,但是终究冷清,现在有机会就特别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尤其是小吃街。
  洛书到了楼下,有小厮上来行礼,被洛书一摆手止住,要了几样小菜落座,自斟自饮。
  他挑了阴处的桌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水,虽说打听消息最好的方法是直接问自家小厮,最好的地方是大堂正中,然而洛书就是喜欢自己打听消息的那种感觉。
  他一头长发半扎半散,披于肩上,只一根发带敛起,着一身青衣,领口微开,周身无一装饰,神态悠然,动作恣肆,单单是看着,便赏心悦目至极。就仿佛这不是一处酒馆而是人间仙境,他饮的不是新茶而是玉液琼浆。
  洛书已经足够低调,可是他偏偏忘了伪装。
  “就在后日。”
  “斩首……”
  “午时。”
  “极是……”
  “……同去。”
  嗯?听起来好像是行刑?
  洛书的手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然而还不等他将那人的眉眼勾勒完全,就感到有人在靠近。
  什么人?
  洛书暗暗戒备,下一瞬,不知是谁的手摸了过来,随着的是一阵酒气。
  “美、嗝~美人儿,来、来和我喝一杯。”
  ***
  “看来你练的还不错嘛。”
  “多谢前辈。”
  “嘻嘻嘻没事没事,咱们也就是各取所需。”
  “前辈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丫头挺有眼色的嘛,这是能缓解痛楚的药,你吃。”
  “……”
  “怎么,不吃吗?怕我在里面下了东西?嘻嘻嘻,哈哈哈,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还要用药吗?”
  “不……”
  “无所谓喽,随意你,等你疼死了,再回心转意也不迟啊,嘻嘻嘻。”
  第122章
  “美、嗝~美人儿,来、来和我喝一杯。”
  洛书下意识地闪开,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和自己说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调戏。
  话说酒楼饭馆难道是调戏的高发场所吗?上次是水倩奴,再上次是小清清,简直严重拉低了城市治安水平。还有是不是哪里不对,爷明明应该是英雄救美的英雄啊我去!
  洛书嘴角抽了抽仰头看去,这醉醺醺的酒鬼的长相居然不是标配,既不是尖嘴猴腮,也不是油腻大叔,平心而论长相在中上,有点小清新的味道。
  可惜长得再好看也是个流氓。
  洛书看着那人再次伸过来的爪子,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向前一伸,动作慢悠悠的,仿若闲庭信步,揽月赏花,那人却不知怎的,没有避过去,被筷子狠狠地戳中了麻骨。一阵酸麻胀痛的感觉蔓延到了整条手臂,手腕一松软了下来。
  那人惨叫一声,显然是酒醒了,状似疯魔地胡乱摸着自己的胳膊。
  “我的胳膊呢?我的胳膊呢?!有鬼!有鬼啊!”
  一张清清秀秀的脸颜色惨白,比起懒懒抿茶的洛书,更像是从地下爬出的厉鬼。
  这边声音不小,大堂中一静,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交谈起来,看情景竟有几分习以为常的意味。洛书虽说是不想造成恐慌,但是也没想到不管是食客还是小厮都这么淡定——所以说平时我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洛书在心里咆哮。
  都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洛书也没心情慢悠悠地“微服私访”,便转身准备上楼,熟料被扯住了衣角。
  洛书目光一厉,冷声道:“右手也不想要了吗?”
  那人哆嗦了一下,下一秒,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
  “您、您就是江湖上的大侠吧?求您教、教我武功!”
  什么?!
  “哦——!”
  大堂众人一起发声,洛书豁然回头,几乎要绷不住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
  这和剧本不一样啊!
  ***
  洛书左手支着额角,将面前哆哆嗦嗦的人审视了一遍,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汤。
  “你想和我学武?”片刻,洛书问道。
  “是、是!”
  “嗯……”洛书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只见这人容貌清秀,没有多出彩,胜在在白皙干净,带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无论如何看着都不像是个流氓,对比方才的样子,简直像是人格分裂一样。
  他现在站在洛书面前,就如同被检查课业的学徒,眼角还带着酒气的微红,但是眼神竟是十分清明,洛书觉得这人是被吓的,他看向自己手中杯盏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夫子打人手心的木板。
  早这么害怕刚刚干嘛去了?找自己的调戏对象教武功,简直是闻所未闻。
  洛书挑眉问他:“名字?”
  这人就好似被什么电了一下,打了个哆嗦,猛地挺直了腰板。
  “小生、小生姓方,名思远,字毅,安城人,今年二十有一。”
  “读过书?”
  “是!小生现为一秀才。”
  “秀才?”洛书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方思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歉:“抱、抱歉,楼主、我、我方才那是喝了酒,一时糊涂……”
  不管什么喝酒不喝酒,做了就是做了,洛书不耐地挥挥手,道:“离乡试不远了吧,你到这里做什么?”安城和承阳城离得可不近。
  “我……”方思远嘴唇张合了几次,最终低下了头,“我来找一个人。”
  洛书又问:“既然你已经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为何要弃文从武?”
  方思远依旧是低着脑袋,轻声说:“因为她喜欢的是江湖上的大侠,不是像我这种文弱书生。”
  方思远说,他心悦一人,一日终得到了她的消息,便放弃了乡试一路追随,那女子却道不爱书生爱侠士。一朝被拒,方思远辗转求人学武,却一日被人骗光钱财,心如死灰,索性放纵大醉。
  然后他遇上了洛书。
  啊……好老套的故事……接下来老爷爷洛书是不是就该被触动往年心事,然后十分感动,把毕生绝学教给他,看他过关斩将,登上武林第一的位置,最终赢得佳人芳心啊……
  洛书心里死鱼眼着想。
  但是洛书还真不能教他。
  小七就是洛书的关门弟子,洛书的弟子只有这七个,接下来再不收徒。
  况且学武的最好年岁是在五六岁,那时候已经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能坚持下来,身子骨也柔软,而方思远已经二十一,骨头已经定型了,自然是千难万难。
  若是资质超凡,或是体质特殊还好,像子车筹,可与蛊调和,别说是十七,哪怕是七十,也能照样练就一身武功,但是面前这人的资质非但不够好,甚至连身体都有些虚弱,若是修炼不当,极有可能经脉爆裂而亡。
  然而他的身体若是虚弱到了极致,就如同当年的洛书一样,可以修炼《九生神功》,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他的身体又不够虚弱,还处于常人的水准,简直进退两难。
  哪怕是教了武功,恐怕也是最末流的一等。
  他已经中了秀才,年纪还轻,理应在文官之路上越行越远,这等舍本逐末之事,洛书是不想掺和的。
  似乎是看出了洛书的打算,方思远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他握紧了拳头,砰然一声跪倒在地。
  “大侠,小生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身无长物,唯有一身,求您教我,小生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接着便是额头与地面相撞的碰碰之声。
  “砰!砰!砰!”
  “砰!砰!砰!”
  ……
  额头由青紫染上了血色,青色平滑的地砖上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洛书叹了口气。
  “算了,别磕了。”
  方思远猛地直起身子,看向他的目光灼灼如日光。
  “收你为徒是不可能的。”洛书眼看着方思远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又补充道,“不过江湖上基础的功法倒是可以教你。”
  洛书挥了挥手,打断了方思远想说出的话,“我不信你,你也不必谢我。既然你身上没了盘缠,那就先在我楼中打些零工,闲暇时期自然会教你。”
  “正道有武林盟,邪道有魔教,都会监看无故对普通人出手的江湖之人。不过若是你心生邪念,我会第一时间了结了你。”
  洛书笑了笑,手中杯盏豁然脱手而出,擦着方思远的脸颊蹭过,一个回旋过后,竟然就恰好撞到了手中。那满杯的茶水始终平静无波,不曾溅出半分。
  方思远没有丝毫的恐惧,看向洛书的眸子熠熠闪光。
  “真是……”洛书低低笑了一声,又对方思远道:“你去找账房先生,他会安排你活计,让他带你去找阿痕,给你治好头上的伤。”
  方思远愣了一下,“伤?”
  这时他好像才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石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手颤颤巍巍地抬上去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啊!血……”
  洛书就眼睁睁地看见方思远惨叫一声,晕倒在了地板上。
  洛书:……
  洛书教武育人的过程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解决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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