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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洛书知道。
  这样久的日子,将思想与感情全无遮拦地展现在对方面前,洛书已经能从他的每一串数据,推测出他的心情。
  他突然很怀念小八没有人形的日子,至少他知道小八现在确切的感情,而小八也知道他的。他知道这样的想法自私自利至极,可是却无法遏制,最终自我厌弃。
  子车筹看着突然沮丧的师父,似乎看见了洛书脑袋上飘着的云朵,在飘飘洒洒地播撒着小雨点。
  “师父,”子车筹斟酌着道,“不如就直接问吧。”
  洛书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快刀斩乱麻,但就是难以点下这个头去。
  子车痕一看洛书的表情就知道师父在什么,叹了一声道:“若是师父觉得不自在的话,也可以装作不在意地相处,然后顺其自然地问出来。”比严肃的一对一询问好的多。
  哪怕不在意,也难免在心里留下影子,最终一起爆裂,哪怕知道是误会也难以和好,不如就干干脆脆地问出来。
  子车筹看看洛书,声音又轻又低,“若是上次我能开口,也许哥哥就会到醉仙楼来了。”
  洛书一怔,在心里一拍脑袋。
  不行!怎么能给徒儿树立不好的榜样!不论是道歉还是解除误会,都是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得好,上次见两人吞吞吐吐的,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还在一旁急得跳脚,转头怎么自己也开始磨磨唧唧的了。
  这事必须问出口!
  洛书一双眼睛如同夜里星辰,熠熠闪光,子车筹一看便知道洛书已经下定了决心,笑着祝福,“一定是误会,师父要速战速决啊。”
  他看着师父推门出去的身影,笑着低头喝了一口鸡汤。
  为母则刚,放在师父身上也适用。
  就好比在崖底,师父明明怕鬼怕的要死,但是在窗外有响动时,还是坚定地挡在他面前。
  ……不过师父在发现外面弄出动静的,是某头不知好歹的野兽时,那让师父心惊胆战一夜的,就成了他们第二天的加餐。
  子车筹眉眼间都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脑力活动让本就虚弱嗜睡的身体再次变得困倦,他将鸡汤喝完,平躺下,又想起了自己找了许多许多年的哥哥。
  要是能再看见哥哥就好了,这次一定说出口。
  ***
  半夏看着熟悉的道路,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噩梦中的一幕幕再次袭入脑海。
  “半夏,怎么了?”子车痕将一只手搭上半夏的腕子,半晌放了下来。
  半夏的身体已经被他调整了过来,现在很健康。
  半夏知道主人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实际上又温柔又细心,便鼓起勇气问道:“主人,咱们这要去哪?”
  子车痕应道:“承阳城。”
  接着,曾经在地狱中走过的一幕幕连番浮现,周家村的事情将他逼红了眼睛。
  “半夏?”子车痕又问道。
  这孩子安静又乖巧,平日里很是省心,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可是他现在身体非常健康啊……
  半夏仰起头,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看起来比哭还要难过,“主人,这里就是我……当顽童的地方。”
  ***
  空中楼阁。
  黄不知看着那轮锤女子,恨恨道:“大姐,这定是那世锦班子的人动的手脚!”
  芸娘应道:“对!不然之前没出事,怎么偏偏他们来了救出事了?”
  大姐点头,沉声道:“他们来头不小,咱们又找不着证据,这事确实有些麻烦,但是咱们也不能任他们欺辱。今下午雷大侠会过来,咱们问问雷大侠能不能帮帮咱们。”
  “如果是雷大侠定然是有办法的。”那走刀尖的女子笑着应声。
  “对对,阿荼的雷大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芸娘笑着调侃,阿荼脸上红了一片,但是眼中绕着丝丝情丝却不曾躲闪。
  大姐看见阿荼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隐忧,转开了话题,“今日那世锦的表演你们看了吗》他们啊,可出大状况了!”
  见几人都兴奋好奇地看过来,大姐笑着道:“今天他们演后裔的那一出,那后裔啊,连着射的十根箭,箭头全断了!”
  “干的好!”芸娘击掌笑道,“那些没心肝的混账东西,让这么小的孩子都上了台,估计是哪位大侠看着不顺眼替天行道来了!”
  大姐笑着点头,“可不是,今天那台下的偷儿好像是被人给盯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位大侠。”
  “那名叫洛书的少侠也不知道何时能再遇见。”
  ……
  空中楼阁里的气氛热烈,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大侠之一,就在离他们不远的贼窟。
  兰空空看着这片偷儿的头儿,将手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抓住他的领子,面色狰狞,“你再说一遍?!”
  被拎着的头儿吓坏了,一点看不出将手下吓得哆嗦的威风样子:“我、我说,我听见他们、说什么、什么幽冥令。”
  第109章
  二零八八站在案板前呆愣了一会,然后拿过了蒸好的绿豆。
  这绿豆干干净净,每一粒的皮都被剥了下来,更难的的是,这些绿豆颗颗饱满,光滑圆润,表皮没有一丝伤痕,不知道做的人花了多少心思,单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入口是何等的香甜绵软。二零八八将过石臼,机械地动着手,将绿豆一点点捣碎成泥。
  加一点点糖,再分出一半,一半做原味的绿豆糕,另一半,就加进去些馅料换换口味,红豆沙也好,果干蜜饯也罢,还可以试试坚果,一定要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凉意,被触碰过的左手仿佛受了伤一样垂在身侧,他就保持着只有右手捣臼的诡异姿势,将一盆绿豆尽数捣成软软的绿豆泥。
  他取了一点点送入嘴里,糖分适量,入口即化,可以继续了。
  于是便将绿豆泥分为两半,先取了一半,拿出模子,一压一扣,便是一朵漂亮的花型。
  牡丹,雏菊,睡莲……洛书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入口的味道一样,但总还是喜欢将不一样形状的绿豆糕归成一组,每次吃的时候,每一块糕点都是不一样形状的。
  二零八八深吸一口气,将心口的莫名的难受与对洛书的食欲压下去,看向窗外。夏末,但天气依旧热地厉害,花朵开得肆意,开到糜烂,仿佛在绽放着生命中最后的光彩。
  不如就做些蜜渍花瓣,加到糕点里,这样这些花型模具才是真正起到了作用。
  二零八八想象到洛书可能的反应,眼角染上淡淡的笑意,随之而来的强烈食欲却将他逼到绯红了眼角。
  触碰不得。
  “小八?你果然在这里……啊啊啊!绿豆糕!”
  二零八八身子一僵,就看见洛书在惊叹完之后,就像只偷吃的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靠近了案板,并试图叼走一块绿豆糕,样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二零八八微微放松了身子,抽过一只筷子敲了敲洛书的手背,“洗手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洛书生气地直起身子,右手却快如闪电地一伸一缩,掏了一块糕点,用上点穴手法,就为了偷一块糕点的,除了洛书估计也没谁了。
  洛书糕点到手,趁着二零八八没开口,眼疾手快地在糕点上啃了一口,一双弯弯的眼睛尽是狡黠。
  像只小狐狸。
  二零八八有些无奈,动了动指尖,又缓缓收拢成拳。
  “哎对小八,我觉得那个叫世锦的班子不太对劲,今晚上想进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吗?”洛书吃完了糕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嗯。”二零八八应声,然后就看见洛书眸子中闪过的,来不及隐藏的惊喜与安心。
  扑通。
  明明他一直都应该跟在他身边的。
  扑通。
  明明就是他的问题。
  如果为了保护而伤害,那所谓的“好”,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想着洛书被猝不及防的答案揭开的伪装,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系统。他的内核渐渐变成了水蓝色,与此同时,心口闷闷得发疼。
  但是他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夹了一块掺进了碎蜜饯的糕点递过去,看着洛书心满意足地一口咬下。
  逃离不得。
  ……
  洛书笑意盈盈地回到大厅,就看见徒弟们好像同时松了一口气,顿时有些愧疚和感动。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说这件事,洛书坐到宁恒身边把了一下脉,又开了一张方子,一式三份,给了兰追宁恒和洛晴。这也是三重保险,洛书了解到宁恒是个武痴,现在估计正争分夺秒地熟悉自己的内力,毕竟都被封了五十年了,而兰追虽妥帖但不能常在,唯有洛晴,现在正兢兢业业地当着大管家,虽然估计没什么时间盯着宁恒吃药,不过每日提醒还是可以的。
  洛书就琢磨着,什么时候宁恒才能彻底恢复和他来上一场。估计宁恒知道洛书的心思,当即就能解了绷带拔剑上场。
  洛书刚将药方分好,门外却急匆匆地窜进一人,堪堪在兰追的匕首前顿住,单膝垂手而跪。敢这样冲到兰追面前,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兰追看清了来人,沉声问道:“兰空空,出什么事了吗?”打扰我和师父相处的时间,要没有要紧事就滚去和兰刃做训练!
  兰空空抬起头来,面上迟疑,兰追皱眉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了?说吧。”
  兰空空自然记得之前阁主对他说的,说见洛师父和阁主的同门不用顾忌,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毕竟这几位不但是阁主的同门,还是……
  兰追周身气压下降,一双眸子冰冷如同野兽的金瞳,带着连空气都要冻结的凌冽杀意。
  阿追生气了。
  洛书意识到之后连忙顺毛,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无论是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兰空空被阁主的眼神刮地哆嗦了一下,一咬牙说出了自己无意间的发现。
  “阁主,那名为世锦的班子,好像是为了幽冥令而来。”
  ……
  一个时辰之前。
  兰空空可是偷儿中的一把好手,这天底下的偷儿,说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也不为过。因此,他也就轻轻松松地单枪匹马直捣了对方老巢。
  没办法,这一群人不过是学了表面功夫,就连那轻功腿法都没学,他进去就像是割韭菜似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那老大也是个阴的,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皮毛隐匿功法,竟然想暗算他,被他抓住小小地调教一下,接着就老实了,似乎是以为兰空空是看破了什么来寻仇的,不等兰空空问,就把自己做的事全交代了出来。
  兰空空就猝不及防地,被迫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他说,他们去空中楼阁的班子范围偷东西,是被人指使的,指使的一方就是世锦。这也好明白,毕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两家,若是客人发现,自己每每去看杂耍,自己的荷包都会不翼而飞,那哪怕杂耍再好看,恐怕也不敢去了。况且,这样的巧合,免不了让人在心里嘀咕,这班子和这偷东西的贼,是不是一伙的?
  名声臭了,那哪怕有什么真材实料,也没人敢看。
  兰空空就顺口问了一句,头儿知不知道世锦的来历。毕竟这样下作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忌惮,原本没报什么希望,但是那头儿被他笑眯眯地看着,看得心里发憷,拼了老命地搜肠刮肚,竟然真的想出来了一点。
  “这一伙人来的蹊跷,又查不出来历,突然叫我谈生意,我心里没底,更不能把兄弟们坑了,就在接了生意之后多留了一会,隐约听了一点,那一群人来,好像是为了什么……幽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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