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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八八抿了抿唇,安抚似的摸了摸洛书的头,自头顶顺着长发一路顺下脊背,就像是在撸猫似的,给路书粗简地来了一次按摩,最后以将昏睡剂注入脖颈,洛书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
  黑红袍已经被打到没了精神气儿,虽然与他同生的蛊王依旧在恢复他的肉体,令他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可是不是人人都有营养液的注射,也不是谁都能迅速消化食物装换体力,以至于现在的黑红袍经过多次再生,已经将体内的脂肪消耗地七七八八,现在骨瘦如柴,哪怕是再亢奋,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二零八八想起洛书的话,低头看看黑红袍,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打量从哪里下手好似的,最终选中了领子,便只一只手抱住洛书,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人从地面上拖起。
  现在的画面着实有些怪异,一个大男人被像个未满岁的婴孩一样单手抱住,二零八八难得的升起了一点后悔的情绪——若是当初选的种族是泰坦巨人就好了,哪怕幼年身高也有五米的巨人,大概一只手就可以将洛书托起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难受地蜷缩着。
  二零八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拖着黑红袍跳下了高台。那些雪教弟子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或是用蛊,或是用毒,甚至有些近了身的用指甲用牙齿来攻击,呈现一种疯狂的痴态,将身后暴露给敌人也浑然不顾。
  二零八八粗粗一扫便知道,这黑红袍吞下的是一只蛊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寄生操纵雪教弟子的蛊都是她的子孙或是下属,现在她的寄生体陷入了困境,连带着她也受困于人,这些子孙怎么能不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一群人。
  但是一时之间却无人动手相助,概因洛书与二零八八容颜太盛,洛书的武功又太高,本不应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在场的人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的,哪怕洛书之前的举动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在场众人倒不是没有人有心相助,却也是有心无力,现在的情景大部分人都想看看这人的底细,若是他们出了手,怕是不但救不了,还会刺激观望者阻拦他们。
  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层层叠叠的人将二零八八三人包成了饺子。猩红着的眼睛,痴狂的神态,流着涎水的唇角,这些不是人,只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虫子。
  大概是空气流通不畅,气味变得糟糕起来,洛书喜洁,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委屈地“唔”了一声。二零八八一顿,周身突然转起了银紫色的电流。
  九寸,六寸,三寸……
  就在最近的手离洛书不足一寸之远时,二零八八黑曜石般的瞳孔闪过一道银色的数据流……
  “住手!武林盟所属听令!”
  “魔教所属听令!”
  “听风楼听风者留风!”
  三道嗓音齐齐爆开,伴随着几人的怒吼,一团夹杂着蓝紫色的银白电球在“饺子”里猛然炸开!
  “砰!”这是炸开的声音。
  “嗷——!”这是人蛊惨叫的声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是人蛊落地的声音。
  “嘶——”这是众人齐齐吸气的声音。
  “呃……”这是“护驾”不成一脸懵逼的徒弟的声音。
  尘土飞扬,渐渐露出二零八八和被裹上了袍子的洛书,黑红袍刚刚受了波及,被喂了结结实实的一大口灰尘,一头及腰的长发根根竖起,还有丝丝电流劈啪作响,煞是好看。
  众人的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这这这……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修的法术?还是这人受了上天眷顾,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我盟主果然英明!一声爆喝雷声随行!”
  显然是武林盟的人,在盟主突然出现的惊讶之后不慌不乱,抓住机会就把这事儿往武林盟上揽。
  “瞎说!明明是我教主一言既出电光随至!你武林盟算个什么东西?!”
  然而刚刚制止的不止一人,魔教教众当即不乐意了,与死对头长长久久互怼的经验让他们不必思考都能怼回去。
  “胆大包天!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诋辱武林盟?!”
  “狂妄!我魔教不过是实话实说,有何不可!难道武林盟连旁人说话都要管吗?”
  两边熟练地对掐起来,方尚清和曲青邪相视无言,只剩苦笑。谁不知道这电光十有八九是那护卫小兄弟弄出来的,自己这边拼命地往自己身上揽,这真是……
  百骨知看着两个师兄憋屈得恨不得找地缝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结果没笑两声——
  “呵,风雷相随,这雷光天降,明明是因为我听风楼楼主!”
  百骨知笑了一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百影!这是怎么回事?!”百骨知羞窘到恼羞成怒,上蹿下跳地问自己的“大管家”。
  百影贴身保护百骨知,比大多听风者知道的都多,自然能猜出几分这次电光的来由,面不改色,声音却流露出几分无奈,“楼书,另外两家都表了态,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否则这电光来自咱们的可能反而大了,若是真落到听风楼上,听风者便会多一层忌惮,隐匿行踪会变得困难许多。”
  百骨知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但是这种秒打脸的感觉……
  二零八八见周边干净了,便拎起黑红袍继续走,却再次被拦了下来。
  “大侠且慢。”武当的一位长老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头黑发,只有鬓角略带银丝,眉毛与胡子却是如同春雪,眼角上挑,显得有些严厉,眼角一丝皱纹也无,看不出年岁几何。这是已经将内功练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二零八八面无表情地装过头去,面对着长老点了点头,长老身后又是响起了低低的抽气声——他辈分极高,这个青年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不行晚辈礼便也罢了,居然像是长辈一样略作点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长老却不同于身后的人,显得极为淡然,顺着刚刚的话头问道,“在下厉妄行,多日不在江湖走动,竟不知江湖何时有了这样的青年才俊,不知侠士高姓大名?师从何方?”
  高姓大名?
  只有完全进化的系统才有名字,现在他只有编号。
  师从何方?
  系统自带,安装包下载。
  二零八八索性道:“无名小卒。在下是公子的护卫。”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怀里的洛书,可惜二零八八为了防止灰尘沾到洛书身上,早已裹了一件大袍子在他身上,将人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带着微粉的足尖和发顶儿露在外面。
  感到众人探究的目光,二零八八内核紫光闪了闪,将洛书的足尖也包进了袍子。
  看二零八八的动作,就知道试探对方公子的身份也问不到什么,厉妄行索性单刀直入,“大侠想带这人走?”说着看向二零八八手里像死狗一样的黑红袍。
  二零八八点点头。
  长老又道:“但他知道制人蛊之法,此事干系重大,怕是不能由着大侠将他带走了。”
  二零八八目光一沉,还未开口,便又听有人说道:“还有那血池中的人,肯定也知道什么,不能让他带走他!”
  第95章
  不能带走?
  一个是宿主的徒弟,一个是宿主徒弟的仇人,一个是洛书救下来的,一个是洛书打下来的,为何不能带走?
  二零八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大侠,”厉妄行道,“我们很敬佩也很感激你与你公子出手相助,但是这两人干系重大,理应交予武林。”
  理应?
  二零八八摇头,“方才你们在做什么?这人只有两个,交予武林盟?魔教?还是你?”
  空气一时之间静默了下来。
  血巢有宝藏,但是现在在他手里的这两个人,就是最大的宝物。
  紧张的气息逐渐蔓延,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自血池中救出来的人,他正被平放在一张床单上,在他旁边,是正在驱蛊的子车痕。
  众人目光带着警惕与探究,子车痕却好似未曾察觉似的,一针一刀动作干净利落。泛着冷光的器械,柔软的红丝,与骨节分明的瓷白手指,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美好画卷,斗笠与面具遮住面颊,将主人的情绪尽数掩在身后。
  “住手!你想做什么?!”
  一声带着怒气的爆喝向着子车痕吼来,安静转瞬即逝,子车痕恍然未觉,将引出的第一只蛊放到了一旁的药水中,只听“嘶嘶”几声,那蛊便化成了一滩毒水。
  做完这一切,子车痕方才抬头冷冷扫过,明明隔着一层挡风帘看不分明,被看到的人却仿佛经了雪顶寒风。
  又是杜光风。
  子车痕盯住了他,将他看地身子微微开始颤抖起来,却依旧梗着脖子“主持公道”。
  “你……你怎么能擅自对他动手?这些虫子你怎么能引出来杀掉?我们大家一起进的血巢,这、这发现的人应该交给我们大家!”
  子车痕冷笑一声,道:“不引蛊,那就让这些蛊继续在他身体里消耗他的生命精气?若不是师……救出了他,那千年玄铁的链子你们何时砍得断?救人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或者,你们本就没有想救他出来,而是想干脆继续用他的身体来养蛊?
  子车痕起身环视一周,被他的视线扫过的人有些心里一虚,就好像被赤条条地扔在了大街上,内心阴暗而私密的想法尽数暴露于人前,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现在做的,谁又知道你是伤人还是救人?!”
  “这种引蛊的事情还是交由雪教主比较稳妥吧?小兄弟你的医术虽然不俗,但毕竟术业有专攻。”
  “在下也听说蛊寄生在人体内,便与人的精神气连为一体,贸贸然取出怕是不好。”
  一时之间声音切切,或是掩饰,或是包藏祸心,或是推波助澜,嘈嘈切切连成一片,彼此之间就像是得到了支持一样,声音越来越大。
  雪暮枝定定地盯着子车痕,突然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做的没错,他的手法极精,不会造成伤害。”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静,刚刚说的欢的众人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哑了声音,尴尬莫名。
  雪教是现在公认的第一蛊教,若是他说了没问题,这些对蛊丝毫不懂的人怎么能再反驳。
  子车痕向着雪暮枝看过去,向他略一点头表示谢意。
  雪暮枝说的没错,他确实对蛊之道有些研究。
  与血蛊师一战,让他莫名地对解蛊毒之法起了兴趣,此后开始慢慢摸索研究。医道本就与蛊道有相通之处,再加上他曾与血蛊师交战,血蛊师手段精妙,在蛊师中绝对是屈指可数,两者结合,子车痕在研究以医道解蛊的方面进步飞快。
  却不曾想,他的驱蛊手法第一次施展,却是用在了血蛊师身上。
  见周围安静下来,子车痕再次盘膝而坐,静下心来手腕一抖,一条蛊再次被挑了出来,他正待将蛊往药水中放,却又有人呵止,“且慢!”
  子车痕自顾自地将蛊丢入药水,在驱蛊前调整的心境有了一丝不耐。他以为有了雪暮枝的一句话,这些人就不会再打搅他,没想到还是有人乱吠。
  想他自从有了圣手毒医的名头,何曾有人敢在他做手术时打搅?不说他,哪怕是寻常一个大夫出诊,也不会有人这样多次打搅,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做下去。
  看着阿筹全身上下数不清的血痕和过于瘦削的身体,子车痕的目光沉了沉,眼疾手快地再次将一只蛊虫丢进药水,头也不抬地问道:“如何?”
  子车痕现在遮掩了行踪,在场除了师门几人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在众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因此这幅态度惹怒了对方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了让你住手你是聋了吗?”这道声音尖细,越来越近,与之前雄浑磁性的声音全然不同,听地有些刺耳。
  子车痕手下不停,反问道:“我为何要听你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说话间那声音便到了耳边,一只枯瘦的手抓向子车痕,动作迅疾如同闪电,五指尖尖,若是被抓实了,恐怕手腕都要红肿起来。
  子车痕不躲不闪,右手还在阿筹身上连点,左手一抬,那放着能将蛊虫完全腐蚀溶解的药水,便端到了对方的手下。躲闪不及,对方大惊失色,锐利的长指甲尽数没入碗中,发出一片“嘶嘶”声。那人连忙将手拿出来,却发现本应碎石裂地的指甲已经被溶解得七七八八,倒是没有伤到皮肉,可是这指甲就全要不得了。
  对方发出了像刚做完美甲的小姑娘,发现自己的长指甲被折断时的尖叫。
  子车痕被震地脑袋疼,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早知道这人的嗓门这样搞,应该直接让他先哑上一时半刻的。
  “你!你竟敢将我的指甲……!!!”
  “指甲留得太长,容易积累过多的污垢,用寻常的洗手方式极难洗净,进食时难免病从口入。”
  子车痕将碗放到地上,顺手将新驱出的一条丢进了碗里,这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受了刚刚那一击,竟然没有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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