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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人一安逸就想胡思乱想,王碧涛又想起了刚刚那个侍卫,他记性不怎么样,除了对家里的财产记得清楚到连铜板都不放过,对别的记得就不太清楚了。但是这次想起那侍卫,竟然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能想起那尖牙上勾着一小块碎肉。
  这事儿邪门。
  王碧涛正想着,那前面的侍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王碧涛猛的抬头,发现前面的六个衙役竟然不见了。
  他连忙回头,师爷……
  随着声音响起,师爷随着抬头,王碧涛顿觉小腹一紧,那师爷的脸、脸竟然不见了!面上平滑一片,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将脸平平地削了下来!
  王碧涛后退两步,一声叫喊还未出口,身后响起了那个侍卫的声音,县老爷……吐息冰凉,如在耳侧。
  王碧涛猛的回头,就看见侍卫在冲他笑,嘴角一直开裂到耳根,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头会不会一下子裂为两半。然而侍卫的头显然是不会裂开的,他的三十二颗牙齿全部露出,向王碧涛近距离展示了他强有力的咀嚼肌,牙齿上一片猩红,忽来一阵邪风,将侍卫的额发吹起,在左眼处竟然之剩了一个血洞,而此刻侍卫的嘴巴缓缓大张,露出了口中含着的一个肉球,接着舌头拨着肉球转了个面,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外白内黑,竟然是一颗眼球!
  王碧涛僵在原地,看着侍卫冲他咧嘴一笑,猛的将牙齿合上,眼球被咬破,温热的汁水溅在了王碧涛的嘴边,一股腥味弥漫开来。王碧涛胃部一阵翻腾,弯下腰来,张口欲吐。
  老爷,老爷!恍惚中王碧涛感觉自己被谁扶住了,转过头发现师爷正扶着自己,满脸担心。
  王碧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大跳一步,师爷不知所措。
  老爷?
  怎么回事?!
  王碧涛向前看去,前方的衙役确实消失了,他颤声问:前、前面的衙役……
  师爷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到后面换班了,老爷,您怎么了?
  王碧涛连忙向后看,只是他们未点火把,只能借着朦胧月色看,人影憧憧却是看不清人脸,就像是……本来就没有一样。
  呵。无常看着瑟瑟发抖的王碧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别过头去,语气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
  王碧涛被吓了一跳,现在也没心情为自己辩白,深吸一口气别过了脑袋,只希望赶快走完这一段诡异的路程。
  真是废物。
  见王碧涛不说话,无常越发不屑,鬼手将自己的一双大手拢在广袖中,看起来像个温温和和的老好人。笑眯眯的劝着无常,言谈间却尽是贬低。
  到底是武林中有名号的高手,被突然指派来听一个小小县令的指挥,早就不服气,不过是因着五皇子的命令所以才勉强服从。
  王碧涛咬咬牙,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接着往前走,突然后面的官兵不知是谁颤抖着喊了一嗓子,王五……王五不见了!
  不见了王碧涛想起刚刚那不知是真是假莫名消失的六个衙役,连忙叫着师爷往队伍后面赶。
  他、他原本是走在我身边的,我刚刚觉得阴森森的有点吓人,想借王五的珠子带带,听说是开过光的,王五有不少这样的东西……但是、但是我一回头,就发现他不见了!
  衙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看来是个胆子小的。
  王碧涛面色一沉,整队点人,却发现一个人也没少,依旧是五百个人。师爷不信邪地又点了一遍,还是五百人,不多也不少。
  可是王五却是不见了,那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月色下一张张惊恐的脸泛着一股子青色,一双双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就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似的。
  王碧涛求救似的看向了鬼手和无常,却见鬼手脸上常带的笑意已经消失了,无常更是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王碧涛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小孩。
  年龄不大,看着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看起来简直像菩萨座下的金童,但是他穿着一身寿衣,惨白惨白衣料映得人眼发疼,察觉到王碧涛的目光,孩童转过头来冲他一笑,眼中淌下两行血泪。
  !!
  王碧涛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这小童竟然是飘在半空中的!那小腿下本应是脚的地方一片空荡荡!
  小童张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王碧涛无比痛恨自己的眼力,竟然能看见小童张开的嘴巴里一片血肉模糊,牙齿被连根敲了下来。他知道有些人为了享受,怕小孩子会咬疼那活儿,会把顽童的牙齿敲掉。甚至他还给上面的人送过一个这样的顽童。
  现如今、现如今……
  鬼手突然发难,一双手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暗光,无常长身而起,如鬼如魅,眨眼间就到了小童身后,一对阴阳钩甩向小童身后!
  想跟你无常爷爷装神弄鬼?你还嫩着点!
  前后夹击,前方的利爪和后方的阴阳钩马上就要触及小童,眨眼间,那身着寿衣的顽童却凭空消失了。
  无常的阴阳钩和鬼手的长指甲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时静极。
  王碧涛两条腿哆嗦着,膀胱止不住的疼。
  伯伯,阿雨好疼啊……
  稚嫩的童声在尖叫之前响起,白色的身影飘在衙役上方,他所过之处,衙役就凭空消失了,连挣扎都不及。
  哪里跑!
  无常阴阳钩又起,一黑一白的两条钩子,在末尾系着一黑一白的两条锁链,就像是黑白无常的勾魂的家伙,哪怕这是个厉鬼,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阴阳钩撞上了小童的身子!
  无常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勾起,就僵在了脸上。
  那钩子在碰到小童的刹那,竟然寸寸碎尽,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铁粉!
  这、这不是人能办到的……
  无常后退两步,与鬼手对视一眼,转身欲跑,那原本飘在众人上方的小童,却在眨眼之间到了两人面前。
  伯伯,不要走,是阿雨哪里做的不好吗?小童的语气焦急,几乎要流下泪来,但是在场的众人却起不了丝毫的怜惜之意。
  鬼手脸色阴沉,双手成爪抓出,小童抬手与之相碰,那软软白白的小手不过是血手的三分之一大,但是众人却提起了一口气。
  两手相撞!
  众人一瞬不瞬地盯住了鬼手。
  鬼手的表情由阴沉变成了惊恐!
  可是两人手掌相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激起……
  砰!!
  念头方起,耳旁便有声音轰然炸响,那鬼手的一双手,连带着两条手臂如同阴阳勾一样炸得粉碎,变为满天血雾。
  淅淅沥沥的血雨打在众人脸上,王碧涛哆嗦着伸出了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一片血红。
  啊——!
  在喉中压抑已久的尖叫终于叫出了声。
  王碧涛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脚下被石子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倒,被师爷一把扶住。
  师、师……王碧涛颤巍巍地回头,看见了一张剥了皮的脸,不是第一次的平滑,脸上的肌肉血管清晰可见,师爷凸着两个眼珠子,问县令:老爷,您怎么了?
  血管爆裂,腥臭的血水溅了王碧涛一脸。
  护护护……护卫!护卫!王碧涛惨叫着逃离师爷,却发现鬼手躺在地上,无常生死未卜,身后那五百侍卫不知在何时尽数消失不见,在场能动的,只有他,被剥了脸皮的师爷,和那个穿着寿衣的小童。
  伯伯,你留在这里好不好,要是留不住客人,馆主会、会惩罚我的……小孩向着王碧涛走去,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但是雪白的寿衣下却渐渐渗出血来。
  王碧涛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双腿不听使唤地僵直着,下身一热,一阵腥臊。
  他的官兵呢?护卫呢?南风馆与他里应外合的侍卫呢?
  小童贴近了他,眉眼含笑,血泪两行。
  伯伯,留在这里吧……
  ……
  王五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什么所在,周围一片漆黑,这倒底是在哪?
  疑惑中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点火光,仔细看看,那是南风馆的侍卫,县令来之前说,南风馆的侍卫都是自己人,虽然不知道红楼的侍卫怎么和他们算是自己人了,但是县令说的一定是对的,县令大老爷可是顶好的官。
  想起自己老母亲生病,县令居然亲自带人来看望,王五就不由得带上了笑意,兄弟,你知道这里……
  谁料这一句话未尽,那人一语不发,拔刀就砍了过来!
  刀刀锋利,杀气蓬勃……这是要他死!
  怎么会这样?!
  王五狼狈逃窜,脑中思绪纷杂,左逃右奔,终于见着一点亮光,他大喜过望,忙睁大眼睛,却发现眼前那人竟然又是一个南风馆的侍卫!
  一颗心如同浸入冰水,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只能咬牙拼了!王五咬咬牙,红着眼睛砍向了那面向着他的侍卫。
  因为慌乱恐惧,因此也就没有发现,面前侍卫身上并无杀气,在他一刀劈来时,眸子中尽是茫然。
  血色飞溅,满目猩红。王五气力不足跌倒在地,终于晕了过去,在闭上眼睛的刹那,内心无比的绝望。
  县令、县令为什么要骗他?!
  他的母亲,已经八十岁了,没有了他该怎么办啊……
  王五彻底晕过去的刹那,一道身影闪过,将王五扛起来,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方尚清看着这一幕,飞身向着约定好的地方掠去。雄浑的内力裹挟着清朗的嗓音炸在某些人耳畔。
  武林盟所属,听令!
  ……
  冉星辰手握虎符,派兵点将,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南风馆,却被他指挥出了千军万马两军对战的气势。一茬茬的侍卫就像是韭菜一样被轻易地收割,钱公公虽然仍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戒备,但是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他陪伴着太子出生入死这些年,这场战争是最无聊的一场。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队官兵,是县令的人!
  虽然好像只有百人,但是在战场上面对任何敌人都不能掉以轻心。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严肃了面色。
  太子在此,还不行礼——钱公公高唱一声,尖细的嗓音穿破寂寂夜空,哪怕离了很远,也能让那些人听见。这是规矩,哪怕他觉得现在大概用处不大,这些人怎么可能乖乖停下。
  那些人听见钱公公这一嗓子,跑得更急,冉星辰身边的侍卫上前,将冉星辰挡在身后,身后的军队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看吧,果然用处不大。
  钱公公右手拂尘一抖,眼中精光爆射,严阵以待。只是等面前这群人近了,钱公公却不由得愣了。
  这群人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简直像是在许久没有住人的荒宅里打了个滚。跑在最前面的人看见冉星辰手里的虎符,两眼一亮,接着眼泪就飙了出来,哐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因为惯性身体依旧前进,膝盖在地上磨出了长长的两道血痕。
  太子殿下,小人知罪,求您救救小人!
  随着他的这一跪,身后的人哗啦啦地全部跪了下去,齐声哀求,求您救救小人!
  钱公公一僵。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奸细县令嘛。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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