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说爸爸怂,孩子又怎么可能看得起他,小儿子一把挣开他爹,转身跑了。
郭梅在外面高冷,在家也很高冷,地一周没拖过,碗至少三天没洗过,桌子上全是饭渍、奶渍,就跟那垃圾场似的。
只有郭梅自己的卧室是干净的,而且特别干净,她还有很漂亮的睡裙,还有天鹅绒的床罩,但那些小资情调的东西,全是属于她自己的,那地方陈爱党几乎不敢踏足。
站了半天,他袖子一挽,先进厨房洗碗,再把地拖了,然后再把几个孩子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全收起来,一大盆装着,到大澡堂子去洗。
这个是为了省水,毕竟孩子多的人,就连水都不敢浪费不是。
苏向晚终于准备好了几个孩子的衣服,吃的用的,还得把大山托付到隔壁,送给李逸帆,让她早晚照料着去。
完了她还得去趟邮局,给妯娌孙秀兰寄封信去,让她转告宋小芹龚师长的事儿。
要说起孙秀兰,就不得不说说宋老太太如今的艰苦日子。
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孙秀兰脾气好,生的温柔,宋老太一边贬着苏向晚,一边捧着孙秀兰,没在村里把大儿媳妇给骂死,二儿媳妇叫她捧上了天。
但是,自从孙秀兰生了个儿子以后,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老太太进城带孙子,本来以为自己能像当初镇压苏向晚似的,把孙秀兰给镇压住呢,岂知,宋庭秀在的时候,孙秀兰嘴巴绵绵的妈叫着,话听着,笑的两只眼睛弯弯的。
但只要宋庭秀一走,她就能秒成变成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蹦三尺高的那种。
俩人有一天吵了架,正好宋庭秀那天不在,老太太睡到半夜,就听见磨刀声,睁开眼睛,只见孙秀兰坐在她的床边,正在刷刷的磨刀。
“你这是干啥啊你?”老太太惊恐的问。
孙秀兰盯着老太太看了半天,才说:“哦,我梦游,梦见自己杀了个骂我的老太太。”
城里姑娘,读过书的,耍起泼来可比苏向晚迂回屈折的多。老太太差点没给吓死,心里委屈啊,偏偏没地儿睡,包袱一卷,麻溜儿的回村去了。
现在说起苏向晚来,她居然交口称赞,说苏向晚是个好儿媳妇呢。
寄完信出来,正好今天不是中考嘛,苏向晚正往家走呢,就见陈爱党那个陈光彩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跑了。
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是个斜视,跑起来还挺快。
“陈光彩!”苏向晚一声厉叫:“今天考试,你不上学还在外面乱跑,小心我告你老师。”
“阿姨,我们早考完啦,现在考的是一二三年级。”这小丫头捂着嘴在那儿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一大人,欺负孩子可不算地道,不过苏向晚的心里向来没地道可言:“你就说说,我家南溪多漂亮,多干净,你再看看你,脏成这样,难怪院里的小伙子们都爱打你,见了南溪,他们声音都不敢粗。”
打击一个小姑娘,这话可是够狠毒的。
陈光彩变了一下脸色,啊呸一声:“漂亮的女孩子全是妖精,间谍,燕子,丑的姑娘才可爱。”
说着,这小姑娘突然就开始跑了:“你家大咕咚考试抄作业,他们兄弟要一起站墙跟喽,哈哈哈。”
苏向晚一转念头,赶忙往学校里跑。
“抄袭就算了,而且还是三个大孩子帮着一个小孩子抄,丢不丢人。”二年级的王老师一张卷子几乎要甩到苏向晚的脸上了:“我们班本来今年该是全年级,不,全校第一,就是宋谷东在拖大家的后腿,可是大家是怎么做的,大家从来没有岐视过他,依然当他是班级里的一员,但是苏大姐,你看看你家大的这几个,三个人集体帮他抄袭,这个要当众批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批评宋谷东。”
是的,戴着军帽的宋东海,瘦瘦的宋西岭,还有一个甩着两条辫子的宋南溪,三个大孩子也给抓住了,三个人一起帮谷东抄袭,还被小学老师给抓了现形。
“你知道他们怎么抄的吗?”王老师张开双臂形容着:“宋南溪说是来帮小学的孩子们奉献爱心的,却偷偷的偷试卷,宋东海和宋西岭俩,一个在房顶,一个在窗子底下,俩人一起递答案。要不是陈光荣举报,我们都发现不了。”
苏向晚接过卷子一看,这大概是谷东离一百分最近的一次,因为二年级的题简单,有三个大的帮他,他居然全答对了。
“这事就算了吧,明天不是就放假了吗,我们今天晚上坐火车要出门,孩子我就带走了。”苏向晚说。
王老师是个女同志,还很年青,好胜心非常重,说话的时候简直痛心疾首:“苏大姐,你没有意识到吗,你们家这几个孩子将来很可能走上犯罪道路。”
“这是我的原因,我太想让孩子进步了,以致于拨苗助长了,王老师,你可以批评我,我愿意给你写检讨,但这事儿跟孩子们没关系,谷东的成绩你记个0分就行了。”苏向晚到这时候,依旧还耐着性子呢。
“孩子自甘堕落,是因为他们还小,不懂得学习的意义,但家长自甘堕落可就麻烦了,苏大姐,你从来没有意识到学习对于一个即将走上犯罪道路的孩子有多重要,溺子如杀子,你是在杀孩子!”王老师又说。
苏向晚深吸了口气:“你口口声声说你从来不岐视谷东,但是你也口口声声说他拖了全班的后腿,九年义务教育,每个孩子都有上学的权利,学的好的该表扬,差的该批评,但正如有的花开的早,有的花的晚,谷东也许是没开窍,我都在耐心等他开窍,你做为班主任,是不是该多投入点心思在他身上,而不是一味这样逼他考100分,却从来不关心他?”
“我怎么没关心他,全班34个孩子,我一样关心。”王老师说。
苏向晚一把拽过谷东:“那你怎么可能喊错他的姓,他的作业本估计你都没收过吧,不然的话,他姓韩,作业本上一直写着韩谷东三个字,你却喊他叫宋谷东?”
王老师猛的一下就闭嘴了。
因为确实,她厌恶谷东厌恶到连作业都懒得收的地步。
至于他姓韩还是姓宋,没有任何意义的拖后腿的孩子,重要吗?
把几个孩子从学校里领出来,大的几个懂事了,知道这不算啥大事,还一个捅着一个呢。
就谷东比较担心:“妈妈,我是不是又给你丢人啦?”
“没事,咱一会儿去大澡堂子洗个澡,明天一早五点出发,去北京。”苏向晚说:“学习不是一簇而就的事情,是我逼你逼的太急了。”
真是好神奇啊,妈妈还会跟小孩子道歉呢。
谷东恨不能向全天下展示,自己这个亲妈有多好。
第144章 绅士风度
刘在野最近一直在相亲,什么样的女同志都愿意相一相,毕竟三十多岁,眼看奔四的人了,总得结个婚嘛,不然他难道一直就这么单着?
今天来相亲的只是个小学老师,叫王琴,虽然说工作一般,口气还挺狂:“你明白吧,有我在,孩子的教育就不成问题,而你呢,在市公安局只是个副手,这也不行,你得是一把手,以后能升到省公安厅才行,我不喜欢不上进的男人。”
“啥时候能结婚?”刘在野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相亲,就想直奔主题。
“那你现在有什么呢,房子公安局分了吗,体检做了没,我听说你前妻有乙肝,你自己有没有被传染,要你也被传染了,那我可不成,我的丈夫必须干干净净,没有传染病。”王琴说。
刘在野在玩盒火柴,啪一把拍桌子上了:“我就问你啥时候能结婚,要不今天晚上就住我家算了?”
啪的一巴掌:“人渣,感情你啥都没有,这是想骗我上床啊这是!”
王琴拎起自己的包来,转身就走。
刘在野已经相过无数次的亲了,抹了把脸嘴里骂骂咧咧:“结婚不就是上床的问题吗,你要愿意,咱现在就领证,成吗?”要说房子,他刘在野没多少?
这可把王琴给气的哟,直接一杯水就泼过去了。
刘在野相亲不成,还给僖落了一通,转悠来转悠去,鬼使神差,就又转悠到军区去了。
常丽萍现在在库房做管理员,比原来洗碗可轻松多了,当然下班也早,下午五点半准时下班。
今天常丽萍很开心,那不当时她被误认为是间谍的时候,齐力把她给抛弃了嘛,今天那家伙打电话来,居然说自己要调到秦州市来当一把手,就问常丽萍,来了就可以结婚吗?
常丽萍原来当齐力是条狗,现在亦然:“啊呸,你可等着去吧你,我在难中你都不救我,现在想娶我,你想得美。”
“常丽萍,你现在可不是歌唱家了,我愿意娶你是看得起你。”齐力在电话里说。
“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常丽萍答的很干脆。
齐力那样的男人,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怕他是省上的一把手,她都懒得尿他,还市上的一把手,哼。
端着打来的饭,常丽萍美滋滋儿的往宿舍走呢,一棵松树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就把她给拽住了。
“那玩艺儿你还没补吧?”刘在野说。
常丽萍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处女膜。
这女的长的漂亮,皮肤是真好,嗓音又动听,白的跟只雪兔子似的,但脑子不太够用,当然,主要是刘在野太流氓了,跟她原来见过的男人全然不同的流氓性质,让她简直无法应对。
“没补就好,反正一次也是搞,两次也是搞,要不咱今天再开个房,你解决一下我的需求,我也解决一下你的,过阵子我给你联络一下,万一北京,或者上海也能补呢,你说是不是?”刘在野现在为了上床,已经丧心病狂了。
常丽萍害怕啊:“注意纪律,要给人看见再举报了,我还活不活啦?”
“你还有名声吗?我带你开房,去我家也成,反正你也缺男人,我也缺女人,不就干一炮嘛,多大的事情,乖啊,赶紧走。”
这就对了嘛,于其那么麻烦的相亲,不如找一个长的漂亮,还没脑子的炮友,只要花钱就成,多爽的事情。
常丽萍因为怕要闹出风纪问题,不敢大吵大叫,拿饭缸子挡着脸,把军装脱了揉在怀里,悄悄摸摸的,就给急色如狗的刘在野给拉走了。
宋团今天所遭遇的,可以说是他人生历史中最严竣的考验。
因为人多,又因为孩子们大了,他是买了三张卧铺,三张硬座,和孩子们轮换着来,他们白天睡觉,孩子们在硬座上玩,晚上孩子们去睡觉,他们座硬坐。
三天三夜的旅程,这样安排,才不至于到了北京之后人仰马翻。
但是,夜里坐硬座,那是真熬人啊。
“承泽所在的连队,是南海舰队的抢滩突击部队,首长叫沈三强,是沈老的大侄子吧。”宋团说。
韩明点头:“是,沈三强是我大舅子,他家那个大儿子沈星火也在抢滩突击部队。”
基本上元老,上将级别的这帮子首长们,孩子们叫什么,在哪里,那都是保密的,李承泽在信里提过沈星火,说这小子是自己的莫逆,74年海战的时候他俩一起抢滩金银岛,那小子比他还生猛。
这样说起来,转来转去,大家都是一家子啊。
“这个夜里坐火车就是难熬,小苏怎么看起来没精神似的,吃个鸡蛋吧。”韩明说着,磕破了一个鸡蛋,还专门从自己的旅行包里翻出盐巴来,细细洒上去:“来,吃一个提提神。”
苏向晚接过鸡蛋,心说看看人家韩明这润物细如水的献殷勤,冷扫了宋团一眼,咬了一口。
“最叫人意外的就是齐力了,原来他是跟着慈禧混的吧,但是74年的时候他临时倒戈,现在居然还在北戴河会议上给自己搞了个副秘书长。”韩明又说:“那家伙跟你有过节的吧,这趟去了你低调一点,谁知道他会不会为难你。”
宋团是军人,顶天立地,而部队上呢,又不像官场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为了能在北戴河的会议上能真正为国家的发展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正在埋头苦读《富国论》呢。
……
不过,宋团低头读着书呢,突然就闻到一股异常的浓香味儿。
夜里人全是东倒西歪的,走廊里睡满了人,而韩明呢,跳着脚就从车厢的那一头踮着脚走了过来。
“真香,这是啥东西的味道?”
“是啊,真香,说不出来的香。”给韩明不小心踩着的人全睁开了眼睛,争向往他手上的保温杯里嗅着。
“雀巢咖啡,速溶的,没听说过吧?”韩明笑嘻嘻的把保温杯推了过去:“来来,小苏同志,喝一口提神,这个啊,我都舍不得喝,专门给你备的。”
虽然说三十年代就有速溶咖啡了,但是在华夏国的七十年代,这玩艺儿不说绝迹,近乎是不可能有的。
就跟方便面似的,物以稀为贵,苏向晚上辈子可不愿意喝这种速溶的玩艺儿,但现在,在这难熬的夜里,这杯咖啡是真的诱惑到她了:“哎呀,这可真是香,快来,我喝一口。”
宋团嗖的抬起头来,就见韩明先把保温杯滴到自己的手腕上,滴了一滴,然后说:“不烫,快喝吧。”
本来人韩明长的就帅气,三七分的头发一丝不苟,皮肤又白。
掏了咖啡还不算,又从自己的行李包里翻出来几块饼干:“这是苏联产的堆糖饼干,就咖啡甭提多香了,咖啡呢,你也不要嫌苦,它这味儿得慢慢儿的喝。”
“没发现呀,韩书记是个真绅士。”本来夜里人就感性,苏向晚两辈子,还没有被这么温柔又体贴的服侍过,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她身边的宋青山都愣住了:“这就叫绅士风度?”
战地记者阿德里安教了宋青山很多,宋青山曾经也卯足了劲儿的绅士过,人苏向晚连头都懒抬一下,可韩明不就冲了杯黄汤吗,不就搞了两片饼干吗,这就绅士风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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