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看隔壁,就见宋团穿着件白衬衣,正在院子里刷牙,一头板寸,两条长腿,正在刷牙。
曾经,刘敏莉去冬风市慰问演出的时候,演出的大礼堂突然起火,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唯有宋团,一马当先跳上舞台,把她们一帮文工团的女孩子,一个个从火海中救了出去。
不过,等她们再去感谢宋团的时候,宋团居然把她们一个个的,臭骂了一通:“那怕再是文艺兵,你们也是军人,舞跳的再好能怎么样,应急逃生没学过吗?没学过就去找李逸帆,找侯清跃她们学学,那才是真正的女兵,能在青藏高原上喝马尿,也能在北疆的大漠里奔跑一天一夜,再看看你们,要是我的兵,非训掉你们一层皮不可。”
一群小姑娘们给吓的呀,闻风丧胆,就全跑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刘敏莉才专门审请,调到县文工团来的。
谁是军人?
在她心目中,曾经的大哥刘在野,和宋青山这样的,才叫真军人。
大清早的,她心头有点雀跃,但怕宋团又要赶着她们去军训,没敢打招呼,只远远看了一眼,悄眯眯的走了。
何妈兴冲冲跑到隔壁去接孩子,结果,就见吱吱穿着布拉吉,甭提多漂亮了。
其他几个孩子全穿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宋东海,裤子为了提高一点,提到胃部,小屁股都绷的紧紧儿的。
“咋,要出去啊?”何妈说。
苏向晚抱着吱吱呢:“咱们全家要去水库上转一圈儿。”
李逸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吱吱肯定不想去,让她呆在家吧,我今天休息。”
“李县长,咱俩可不是朋友,而且吱吱肯定想去她爸的水库上转转,明天吧,明天我把孩子送过来,好吗?”
苏向晚说的很正常,也很合乎情理啊。
但是,在李逸帆这个偏性子,或者说古怪性格的人听来,这句的意思就成了:啊,我李逸帆好在乎你家的吱吱啊,我好想跟她玩啊。
做为一个喜怒无常的中年女性,李逸帆才不想叫人这么认为:“明天我要工作,而且,你们家自己找保姆吧,何妈是不会再帮你带孩子了。”
无情的打击苏向晚,才不能让她以为,自己喜欢吱吱。
或者说,想跟她做朋友。
“那行吧,李县长,我们走了啊。”苏向晚上了吉普车,在副驾座上摇着吱吱的手呢:“再见。”
结果,吱吱不愿意去,她伸着手,非得要让李逸帆抱抱。
其实李逸帆本人的相貌,可以说是很漂亮的,五官深邃,头发浓密,在部队上十几年,身材锻炼的无可挑剔。
但是,她不太会打扮自己,又喜欢穿黑衣服,所以在孩子们的眼中像个老巫婆似的。
不过吱吱喜欢啊,毕竟相比于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吓唬自己的李承泽,李逸帆有一头毛绒绒的头发,眼睛大大的,像只黑猫一样,有人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但没人的时候,对她可好了。
所以,吱吱居然闹着不肯走了。
她伸着手,眼巴巴的,就想让李逸帆抱。
李逸帆一把就把孩子从车窗子里给抓走了:“行了,你家这小丫头我看着就成了,你们自己去水库上吧。”
“李姐,这样怕不好吧?”宋青山不乐意啊:“我们全家出门,你抱走我闺女干嘛?”
李逸帆可冷可倨傲了:“怎么,你真怕我吃了你闺女?”
宋青山两手叉腰:“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孩子给我。”
李逸帆的性格,霸道,唯我独尊,又极好面子,认定了的事情可不想反悔,居然跟宋青山抢起孩子来了:“明明孩子喜更欢跟着我,你怎么能惹她哭,你看看,哭出眼泪来多脏?”
说着,她一把夺过吱吱,挥舞着吱吱的手,在跟苏向晚再见呢:“妈妈再见啊,祝你们玩的愉快。”
真肉麻,但她居然能说得出来。
也就难怪宋青山会说李逸帆的性格古怪了。
苏向晚因为不知道水库上到底是什么危险,其实乐得不带吱吱,索性就说:“好了宋团,赶紧上车吧,吱吱就叫李姐带着去,她会把孩子照顾好的,真的。”
皮带勒到胃部,紧到最近都吃不下去饭的驴蛋和狗蛋俩头一回坐吉普车,上了车生怕要给人家蹭脏,动都不敢动,说实话,还有点儿怕,生怕要弄脏了,人家部队上要他们赔车。
李承泽看着一身黑衣,跟只黑山羊似的李逸帆把吱吱都抱进门了,是唯一一个敢动的:“苏阿姨,李逸帆今天肯定会吃掉吱吱的。”
“你不是已经是个大人物了吗,居然总是想这种幼稚的东西。”苏向晚冷冷说:“有点大人物的样子吧,土司大人?”
小家伙,一瞅着机会就给自己搞享乐主意。
昨天晚上,苏向晚就听见他在教俩小的叫自己是土司大人。
俩小的最近估计吃他的糖衣炮弹不少,还真的在炕上喊他叫土司大人呢。
土司家的少爷当然得注重仪容仪表。
他用宋青山的鞋油把自己的秋鞋偷偷给染黑了,还用水把头发抹的又光又亮,现在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
“就算不吃,李逸帆肯定也会虐待吱吱。”他笃定的说。
苏向晚哼了一声:“但至少李逸帆不会让吱吱去吃鸡屎,我说的对吧。”
书里吱吱还陪着他一起给人活埋了呢,这小王八蛋,苏向晚虽然不愿意吱吱喜欢他,但他对吱吱不好,苏向晚也很生气。
腰里系着小皮带,秋鞋擦黑变皮鞋,穿着五彩斑斓的小西装的李承泽小同学,四仰八叉往后面一躺,一边是狗蛋,一边是驴蛋,甭提多威风了。
“我没让她吃过鸡屎,只是假装,威胁她,说让她吃鸡屎。”李承泽赶忙自辩。当然了,苏向晚不在的时候,吱吱确实有时候给弄的比较脏,但是,该给小丫头吃的,他一样没少过,该让小丫头玩的,他都想尽办法让她玩。
她最喜欢追着往他头上放鸡屎,他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对了,你知道咱们今天为啥去水库上不?”苏向晚突然问。
李承泽小二郎腿翘的很高:“不是去玩的吗?”
“我还想见见大山的主人,他不是你叔吗?反正你现在也不听话,在外面干了啥也不跟我说,我想,不如就把你送你那个叔叔算了。”苏向晚说的很是风轻云淡。
李承泽的小二郎腿立马就不跷了:“我五叔人可很凶的。”
“那不正好,能治得住你?”苏向晚说。
李承泽抿着唇呢,顿了半天,才说:“我以后把孩子带干净点不就成了吗,你干嘛这样啊妈妈。”
“晚啦。”苏向晚说:“要不你就老实交待你最近是从哪儿赚钱的,要不,你就呆水库上,反正,在我这儿,就只有这两条路。”
“跟我说说吧,大周末的,为什么突然想到水库上走一走?”宋青山说。
苏向晚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转转,怎么样,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大水库吧?”
到了水库上,那是一个巨型的大施工场所,各类苏联产的巨型机械到处都是。
几个孩子,就连李承泽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也没有见过动辄搭到半山腰的脚手架,比一个大人还高的轮胎,以及各类大翻斗车、铲车,轰隆隆的,还在施工中。
见团长的车来了,很多士兵停在原地,敬礼。
驴蛋嗖的就站了起来,对着外面的叔叔们,一直保持敬礼姿势,直到车越过他们。
等车停在办公区,几个孩子率先就溜下车了。
“走,咱找个地儿玩去。”李承泽说。
驴蛋纪律性最强:“这地儿咱也不熟,哥,随便乱跑怕不好吧。”
李承泽说:“你妈想把我送给我五叔呢,我才不要呆在这儿,我得想办法讨好一下你妈。”
这小子,毕竟在外面混了两年,已经混野了,不论想干啥,最先要走的肯定是歪门邪道。
他五叔名叫李红军,人倒是很不错,原来也是个公安。
但是吧,呆在水库上,那就得跟施工队一起干活,哪有呆在城里,又能挣钱,还有俩小弟,家里苏向晚做的饭又香,最近他的皮带都松了一个扣儿呢。
孩子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来,咱们找个地儿给苏阿姨钓两条鱼吧,钓两条鱼,估计她会开心呢?”
不得不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哥,咱连鱼竿都没有,咋钓鱼啊。”狗蛋和驴蛋一脸的纳闷。
但是,身为一个南方孩子,像李承泽这种人,是只要你给他一根针,他就能钓出鱼来的。
果然,在驴蛋和狗蛋俩的目光中,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针,再掏了一个打火机,把针一烧完,喊着俩小的给自己抓蚯蚓,把蚯蚓往针上面一串,再找根棍子,从车上找了一截宋青山常备的细尼龙绳子,一个简易钓鱼竿就做成了。
仨孩子一直跑出施工的大坝,跑到码头上,往水边一趴,就开始给妈妈钓鱼了。
另一边,宋青山带着苏向晚,正在业已建造完毕,已经蓄上水的大坝上走着,给她指着水库上的建筑。
“团长!”刘向前跑步而来,给宋青山敬了个礼:“今天你怎么来了?”
宋青山说:“家属听说水电站建好了,想来参观参观。”
刘向前立刻就开始搓手了:“要不,我带嫂子参观?”
“不用,我陪她走走就行了。”宋青山说。
“那边,是我们的研发中心,将来估计要分出去,而另一边,则是工程兵们的宿舍,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宋青山说。
现在的水库上,还得修建正规的办公大楼,以及水电站,处处都是施工地,而再往上走,就是在半山腰上,一个个挖出来的窑洞了,所有的基建工程兵,现在全都住在这儿。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半山腰上全是窑洞,真是难以想象,共和国搞基建的工程兵们,居然住的地方会那么的艰苦。
这时候,正好有一队战士踢着正步路过。
见了团长,迈着正步进礼。宋青山收回目光,也在朝他们行礼,直到队伍从他面前经过。
“那你们的核工业在哪一片?”苏向晚问。
宋青山遥遥指了一下西岭山顶:“那边,但现在那个地方可不允许参观。”
在宋团这儿,纪律就是焊死的铁门,容不得任何一丁点的通融。
“你不是说有一个下放的公安吗,就是大山的主人也在这儿,他在哪儿?”苏向晚问。
宋青山正准备讲一下呢,政委陈爱党来了。
“那个李红军,脑子愈发不清楚。”陈爱党跑步走了过来,说:“宋团,要不,咱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见苏向晚看着呢,宋青山给苏向晚解释:“承泽一个远房叔叔,也就是大山原来的主人,在省军区的时候给人打坏了脑子,整天疯疯颠颠的。”
“不是让你们把他看好,最好给拴起来的吗?”宋青山问。
现在的政策,时局就是这样。
李承泽的五叔李红军,解放青藏高原的时候参的军,复员到省公安厅,因为特别擅长训练军犬,曾经还上过报纸,带着军犬见过总理的。
可是现在给打坏脑子,就成个疯子了。
陈爱党他们的工程兵团,收容了一大批这样的人。
当然,因为战友之情,他们是愿意收容的,但是,总养着一帮坏了脑袋的疯子,也不是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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