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窗户,之前婢子也是想着要通风便一直替大人开着,谁知道有那嘴碎的下人非要说什么这屋里头开窗会让疫病传出来,安婕妤和其他一众妃子便非拦着不让开窗了。”
薛绾越听越心惊,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患了疫病若是不开窗,岂不是要二姐姐的病越来越重?!”薛绾哽声,杏眸蓄着泪。
“奴婢也知道,所以只能夜里起来偷偷将窗子开着,不到卯时便又得关上。”行烟垂眸,眼眶泛红。
薛绾听了,神色微敛,眼底有些肃穆:“我去开窗,若是出了事便是我来担着。”薛绾说罢便去窗前,用支木将轩木窗撑开。
行烟见状便也上前开了一旁的窗户。
“屋内必须保持通风。”薛绾开完窗户,便直接去了榻边。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薛绾突然便觉得心头酸涩,纤白的玉指轻轻顺了顺薛绯的额头的青丝,眼底带着柔意。
“二姐姐今日的药煎了吗?”薛绾抬眸看向行烟。
“已经吩咐人煎了,约莫要等一个时辰。”行烟回道。
薛绾点点头,“我去膳房看看,行烟你留在这里照顾二姐姐。”
“诺。”
……
薛绾随着侍监,来到了膳房。膳房里的厨子看到薛绾进来,连忙行了个礼。
“你先下去吧,我来煎药。”薛绾朝厨子说道。
厨子听罢愣了一下,随后便退了下去。
锅台上的瓦盅,冒着阵阵白烟,也散发着浓郁的艾草香。薛绾上前,拿起了锅台上的蒲扇,轻轻摇着,慢慢地扇着火。
二姐姐此番染了疫病,着实有些可疑。宫里那些染病的宫人,无一例外都送出了宫外养病。照理说,宫里已经没有病源了,可怎得无端就让让二姐姐染上了呢……
薛绾一边细细想着,一边轻轻扇着炉火,却未察觉到已有人进了膳房。
“绾儿!”
突闻人声,薛绾陡然一惊,回首只见魏延匆匆踏进了门。
“表哥?你怎么来了?”薛绾疑声道。
“听说你进宫了,我便想来看看,去了绯儿那里,行烟说你在膳房,我便过来了。”魏延解释道,看向薛绾的目光有些殷切。
薛绾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漠然,“我今日听行烟说,二姐姐屋里的门窗一直不让开,此事你和姑姑可知?”
魏延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绾儿,你说什么?怎么有人敢?!”
薛绾听罢冷笑了一声,“没人敢,怎么就没人敢了?若不是我今日来,二姐姐岂不是还要在屋里闷上几日,这疫病若是加重了,谁又担当得起?!”说着说着,薛绾不自觉的又红了眼眶。
魏延见薛绾面色悲愤,当下便觉得自己属实理亏。毕竟绯儿在宫里,自己和母妃应当事事照拂,如今不仅没有帮到绯儿,还差点误了绯儿的病。
“绾儿,此事是我疏忽,待我回去必然彻查一番,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魏延上前拉住了薛绾的衣袖,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
“疏忽?二姐姐她都这样了,你和姑姑又为何都不来看她一眼?”
魏延一惊,望着一向娇软的小姑娘此时神色冰凉,心中顿时涩然。
“绾儿,我去了,可母妃她…她……”魏延垂眸,有些难堪。
薛绾听罢,却是彻底寒了心。薛绾冷冷地拂开了魏延的手,眉目淡漠的很,“表哥,我要煎药了,这里脏乱,你还是快回吧。”
听着薛绾淡漠如常的嗓音,魏延笑容有些苦涩。
“绾儿,对不起。”魏延低声。
“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薛绾放下了蒲扇,“我能理解你,但我不会赞同你。”薛绾抬眸看向魏延,声色平静。
第42章 回府
待薛绾端药回来时,薛绯已经幽幽转醒了。
“二姐姐,你醒了!”薛绾喜道,连忙将药端到了榻边。
“绾儿,咳咳!咳咳…!”薛绯才刚开口说话,便猛烈咳嗽起来,秀美的脸是病态的苍白。
“二姐姐!”薛绾连忙将药盅递给了行烟,上前替薛绯轻轻顺着气。
薛绾轻拍着薛绯纤瘦的背,瓷白的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大人,该喝药了。”一旁的行烟揭开了瓷盅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这是提督夫人亲自为大人煎的。”行烟将药倒在了一个白玉瓷碗里
薛绯娥眉微皱,显然是不喜这药味的。
“二姐姐可是要乖乖喝药,这病才能好全。”薛绾接过瓷碗,坐在榻边,伸手送了一汤匙汤药到了薛绯唇边。
薛绯倒是干脆利落地喝了。
一碗药下去,薛绯显然多了几分精神来,不过神色却还是恹恹的。
“行烟,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提督夫人说几句话。”薛绯抬眸对行烟说道。
“诺。”行烟应声,随后便匆匆退下了。
……
“绾儿,我患疫病的事,母亲和祖母她们不知晓吧?”薛绯叹了一口气,面色哀愁,“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薛绾闻言,眼眶泛红,白玉小手轻轻抚上了薛绯有些瘦削的脸颊,娇软的嗓音此刻微微哽咽:“二姐姐…”
薛绯淡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顶,“哭什么?我又不是会死。”
薛绾哽了哽,玉手抹去了粉腮上的泪珠。
“二姐姐,我要留在宫里照顾你。”
“姑姑叫你来的?”
薛绾点头,小脸忽而有些愤然,“二姐姐,你这疫病也来得太蹊跷了些,宫里头染病的宫人明明就被下令隔开了,哪里来的病源?”
薛绯摇头,“我也不知,前一日便莫名头痛,后来便是浑身都痛了。”
“二姐姐,你想一下,这段时日你是不是无意间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亦或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物件。”薛绾柔声问道,乌墨的眼底沉着丝丝惑色。
薛绯听罢,仔仔细细地回想起来。
“这几日,我也并未接触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啊……”薛绯垂眸,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若是非要说的话,三日前我去姑姑寝殿,奉茶的宫人失手打翻了茶盏,泼了我一身的茶水,我便在姑姑宫里换了件衣裳,那件被沾湿的衣裳也被姑姑吩咐宫人拿到浣衣坊洗了。”
薛绾听得杏眸半沉着,瓷白玉颜上一抹肃色。
“除此之外便没有了,想来也不是什么东西染了污秽。”薛绯叹气,“兴许就是我倒霉罢了。”
薛绾摇头,眸色沉沉:“二姐姐,那件拿到浣衣局洗的衣裳,你后来还穿了吗?”
“未曾,姑姑第二日派人送来时,我便将它搁置衣柜了。”薛绯抬眸,“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二姐姐,衣裳还在吗?”薛绾沉声。
……
容太医看完衣裳后,面色沉重地将衣裳放回了紫檀木案桌上。
“容太医,这衣裳可有什么问题吗?”薛绾看着容太医面色凝重,出声问道。
薛绯也抬眸看向容太医,神色紧张。
“这衣裳可是薛掌衣近日染病所穿?”容太医疑声问道。
薛绯闻言摇头,掀唇道:“这是患病前便洗过的衣裳,这几日都未穿过。”
容太医皱眉,“这衣裳带了疫病的毒,且是极为浓重,薛掌衣哪里来的。”
二人闻言皆是面色惨白,陡然惊住。
“这衣裳是从浣衣局拿回来的啊,怎么会……”薛绯不可置信地望着容太医。
“容太医是说,或许便是因为这件衣裳才让家姐染上了这疫病是吗?”薛绾忽然出声,眼底也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理论上如此,若是薛掌衣将这件衣裳同其他衣裳放在一起,时间长了,其他衣裳也同样会沾染到。”
“不可能的…”薛绯红唇微颤,喃喃念道。
“所以现下只要让容太医在检查一下二姐姐衣柜里的其他未穿的衣裳有没有染上那疫病的毒,便知道一切因为这件衣裳而起的了。”薛绾沉声,白嫩小手安抚性地了握住了薛绯发冷的的素手。
“劳烦容太医了。”薛绯颤声。
容太医听罢便仔细查起了薛绯的衣柜,拿出了那些未穿过的衣裳,一件一件细细测着。
……
随着时间渐长,容太医的面色愈发沉重。
终于,最后一件衣裳也查完了。
“如何?”薛绾急声问道。
“这些衣裳大人还是扔了吧。”容太医叹了一口气。
“…什么?”薛绯身子一颤,双目瞪大,眼底皆是震惊。
“辛苦容太医了。”薛绾抬眸,伸手扶住了薛绯的胳膊。
“行烟,送容太医出门。”薛绯哽声,面色煞白。
……
待容太医出门,薛绯便面色煞白地跌倒在了榻边。
“二姐姐!”薛绾惊呼。
“那件衣裳可是姑姑派人送去浣衣局的,姑姑是不可能害我的。”薛绯白着脸,双眼仿佛失了神。
“二姐姐,此事还未有定论,你切莫伤心才是。”薛绾扶着薛绯坐上了一旁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杏眸水润,染着一抹忧色,“我现在去找姑姑将此事禀明,势必揪出那蓄意陷害之人。”
“等等!”薛绯拉住了薛绾的衣袖,“绾儿,先不要去。”
薛绾不解,杏眼浮现一丝疑惑,“为何?”
“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了。”薛绯抬头看向薛绾,目光定定,“去一趟浣衣局即可。”
……
京州提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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