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有事的。”薛绾又言,眉眼清澈又温柔。
“那…好吧,姑娘要是有事一定要叫奴才,奴才就在附近侯着。”
薛绾点点头,杏眸半弯,成了一对皎洁的月牙儿。
待长凤走远,阿林这才开了口。
“四姑娘,我是受墨先生所托才来找您的。”阿林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两根糖葫芦。
“这是先生嘱咐我一定要带给你的。”
“先生说这是他欠您的。”
红色的糖葫芦在白雪的映衬下分外的晶莹,甜香的红糖块裹着山楂,光泽诱人。
那夜月色微凉。
“娘亲总是不让我吃外头那些小吃糖饼,可我就想尝尝糖葫芦的味道,若是下次再与你见面了,你便还我一根糖葫芦,这样,你就不算欠我了。”
“好。下次见面,我定会还你。”少年清冷坚定的嗓音忽然在薛绾耳边响起。
薛绾心头一阵微悸。
“这是…墨卿颜…”薛绾接过糖葫芦,语气有些迟疑。
“他…到底…去哪里了…”
“先生那夜…就失踪了。”
“那…”薛绾话未说完便被阿林打断了。
“姑娘就别再问了。”阿林突然红了眼眶。
“梨春漾现下已经乱作一团,阿林就不作久留了。”
“告辞,四姑娘。”阿林抱拳。
“可…”薛绾拿着两根糖葫芦,秀白的面上隐隐有些担忧。
寒风散玉尘,雾雾又皑皑。
大魏大魏乾嗣三十年冬,平章政事府大公子殁,享年二十一岁。
生前缠绵卧榻,病入膏肓,不治而亡。
同年,梨春漾墨卿颜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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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春风和煦,万物皆生。惊蛰院内好不热闹。
“姑娘,您就别闹了,再闹下去,可就要误了入宫的时辰了啊。”霜降拿着珠钗,语气有些着急。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便是。”少女吴侬软语,香肌玉肤,秀眸惺忪,瓷白的小脸上还带着天真的娇憨之态。
“晴初,去把姑娘那件撒花软烟罗裙拿过来。”霜降替薛绾仔细上着妆。
快要及笄的薛绾,样貌初开。冰肌莹彻,皓如凝脂,真可谓颜如玉,气如兰。柳亸花娇,韶颜稚齿。杨柳细腰不堪盈盈一握,款步之间也是绰约多姿。虽年纪尚小,却已可窥倾国之色。
霜降替薛绾梳了垂鬟分肖髻,乌黑如墨的发间簪上了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衬得少女越发雪肌玉肤,娇俏可人了。
“贵妃娘娘这次举办的归宁宴,据说邀请了不少京州贵女,姑娘此次入宫,定要万般注意言行才是,切记不能如同在府里这般胡闹了。”霜降接过晴初手里的衣裳替薛绾更衣,嘴里还不忘叮嘱薛绾。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霜降,这几年你可是越发像年嬷嬷了,早在入宫的一月前,你就和我念叨这些话,现下还要念叨,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薛绾娇声嘟囔着,秀白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杏眸湿软,带着几分讨饶的意味。
“噗嗤!”一旁的晴初笑出了声。
霜降无奈扶额,手下的动作倒是没停。
“奴婢这也是担心姑娘啊。”
“是啊,霜降也是怕姑娘出了什么纰漏罢了,毕竟宫中不比咱们相国府这般随意自在。”晴初点点头。
“有二姐姐陪着我,你们不用担心啦,再说了我和姐姐是进宫看望姑姑,就算有什么事,姑姑也一定会护着我和姐姐的呀。”薛绾甜笑,清澈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
大魏的贵妃薛舜华是当朝相国薛轲嫡亲的妹妹,也正是薛绾的姑姑。
薛舜华自入宫以来,便荣获圣宠,如今得了贵妃的位子,在后宫也只低于皇后一人了。皇后一向淡泊,近些年来更是专注修佛礼尘,对后宫之事自然不在上心,魏帝对薛舜华宠爱有加,协理六宫之权也是全权交给了薛舜华,自此后宫便是薛贵妃一家独大。
第10章 归宁宴时平
往年的归宁宴都是由皇后来办,如今皇后长斋礼佛,常年闭宫不出,这办归宁宴的名头自是落到了薛贵妃身上。
薛氏一族的宗亲贵女也自然受到了邀约。
“绾儿,你好了没有啊?”院外忽然传来薛绯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过来。”薛绾娇声应道,拿着一柄苏绣金鱼图团扇就匆匆出了屋门。
一出门便望见薛绯站在院里的桃花树下,后头还跟着忍冬一行婢子。
薛绯正是二八年华,生得靡颜腻理明眸,那身形也是体态轻盈,婀娜多姿的很。
“二姐姐怎生这样快,弄得我都有些着急了。”薛绾摇着团扇,瓷白的小脸还因方才走得急促泛着红晕。
薛绯红唇微勾,细白的玉手捏了捏薛绾的小脸。
“你呀你,睡到巳时才起,不着急才怪呢。”薛绯调侃道。
“哪有嘛,人家只是太困了嘛……”薛绾闻言面色微红,细白的小手撒娇地拽了拽薛绯的衣袖,粉唇微微嘟着,白嫩的小脸跟个小包子似的。
“快些走吧,车夫已在外侯着了。”薛绯牵起小姑娘的手,匆匆往门外走去。
檀香木的马车自是名贵,外悬两盏五连珠大红宫灯,车门上嵌着黄花梨雕螭龙绿石,内置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案几,上有一鎏银百花小香炉,里头正燃着辟寒香。
案几两旁是蜀锦的软塌,软塌上还置着藕荷色的软烟罗的软枕。
踩着脚墩子,二人便上了马车。待二人坐定,马车方再缓缓行了起来。
“昨晚娘亲同我们说的,你可还记着?”薛绯美目微阖,眼底还沉着几分笑意。
“嗳,记着啦,记着啦,二姐姐怎得也和娘亲一样,这几日,我都快被你们念叨死了。”薛绾嘟着嘴,娇软的语调有些埋怨,粉白细腻的玉指撒娇似的捏了一把怀里的软枕。
“还不是怕你这个小脑袋记不住,这宫里不比家里,你性子又娇,不能遇事,此番切记不可任意妄为了。”薛绯替薛绾理了理额际的碎发,语气温柔。
“好啦,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再念啦。”薛绾抱着薛绯的胳膊,软绵绵地撒着娇,粉雕玉琢的小脸莹润润的,又引得薛绯掐了好几把。
马车沿着青砖古道一直向着魏宫的方向行去。乘着暖阳和煦,踏着嫣然桃花芬芳,马蹄声声落下,车轮压着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随着车夫的一记喝声,薛家马车已到了城门口。
“奴才见过二位姑娘。”一带着宫帽,体态微胖的侍监见薛绯和薛绾下车,连忙上前迎去。
此人正是薛贵妃身边的掌事太监,李有宁。
“公公安好。”两人应声,朝侍监微微福了福身。
“贵妃娘娘派奴才来接二位姑娘,还请二位姑娘入轿才是。”李有宁面上略作恭维,弯腰,一手掀开了轿帘子,一手作请示状。
“劳烦公公了。”薛绯柔柔说道,眼尾微抬,含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姑娘多礼了。”李有宁闻言,眼神微暖,上前扶着薛绯入了轿辇。
薛绾在宫人的搀扶下也坐上了宫辇,一路悠悠荡荡,片刻,二人便到了翊华宫。
刚下轿辇,便迎来了一行宫婢,行了礼后,就带着二人进了内殿。
入殿便是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排开,两旁是紫檀木的步步高升的落地罩,右侧是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上面摆着青玉缠枝莲纹瓶。
屏风内是海青石琴桌,旁有四条松红林木宫凳。
薛贵妃正半倚在紫檀水滴雕花贵妃榻上假寐,一旁的宫人正执扇扇着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的九和香。
满室的幽袅,香气倒是沁人心脾的很。
“薛绾(绯)拜见贵妃娘娘。”薛绾和薛绯见状连忙跪下,朝薛贵妃行了一礼。
薛贵妃闻言这才睁眼,丰润的面上即刻便染上了盈盈笑意。
款款从软塌上起身,美人儿身姿丰韵娉婷,风髻雾鬓,红粉青蛾,朱唇榴齿,仪态万分。
“现下在我宫里,还行这些虚礼作甚,快些起来吧。”薛贵妃俯身,一手虚虚扶起了薛绾,一手握住了薛绯的手。
“姑姑。”薛绾怯怯地喊了一句,杏眸湿软,小脸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瞧上去惹人怜爱的紧。
薛贵妃嫣然一笑,削葱般的玉指轻轻刮了刮薛绾的琼鼻。
“这才对嘛,小娇气包。”
薛绯见状,红唇微勾,也喊了一声。
“姑姑。”
“呵呵,你们呀,真是一点没变,快跟我过来,我们姑侄三人可得坐下来好生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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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宴定在三月十五,正逢姹紫嫣红时。
归宁有万事归平之意,寓意开春。每年的归宁宴都会宴请京州权贵,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往年的开宴舞都是由宫中舞姬来跳,今年却换成了安婕妤的嫡妹,詹事府的二姑娘安敏玉。
开宴舞常以白纻舞为首,舞姬需着质地细腻,色彩洁白的轻羽舞衣,恰似晴空一缕轻云,两弯水袖飘逸,舞动时如烟云蔽月,飘逸灵动。
“听说詹事府的二姑娘此次为了这支开宴舞,苦练一年有余,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何种水平?”席间一贵女说道,尚且娇美的面容,此时带着几分嫉羡。
“安敏玉不是一向自诩为京州贵女典范吗,如今得了在归宁宴上大出风头的机会,想必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啊,就静静侯着吧。”与其交谈的给事中嫡女李采容回道,语气也是半含酸。
“薛四姑娘,您一向同安姑娘交好,想必早就一见其舞姿了吧。”李采容转头望向跪坐在一旁的薛绾,假意问道。
薛绾正吃得正欢,陡然停到此话,杏眸渐染不悦之色。
交好?也不知这李采容哪儿看出来的。上一辈子,薛绾自知愚笨,行事做派向来都被安敏玉牵着鼻子走,如今想来,明里暗里早就吃了安敏玉的不少亏。上辈子安敏玉就是归宁宴上的一支白纻舞,便引得魏帝龙心大悦,当下便封给了其安平县主的封赏,至于安婕妤更是借此升了位分。
“安姑娘一向圆融通达,平日更是结交甚广,京州贵女皆是称她为贵女典范,若是旁人都不知晓,那我又何来见其舞姿一说。”薛绾以袖掩唇,杏眸弯弯,眉眼甚是娇俏。
李采容闻言顿噎,转头饮了一杯佳酿。
薛绯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薛绾的小脸。
一旁的秦苜闻言顿时嗤笑,她出身将门,向来都瞧不上这些官宦贵女娇滴滴的模样,而这京州贵女以娇气排个名次的话,薛绾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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