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点头,“第二次吃姑娘您配的药,效果越发好,老夫人这几日睡得都很好,脸色也是越来越红润。”
“那就好。”姝姝道,“祖母既然还在休息,嬷嬷我就先回沁华院了,等祖母醒来嬷嬷您同祖母说声就好。”
“好好,三姑娘慢走。”
姝姝离开昌鸿院,正好碰见宋凝君,同她错身而过,她身上的腥臭味已经淡的快没了。
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没有半点交集。
…………
宋凝君去给盛氏请安的时候,盛氏还在睡。
刘嬷嬷也是同样的话跟宋凝君说的,宋凝君微笑道:“三妹妹的药就是好,祖母吃了睡眠好,养足精神气。”
刘嬷嬷也笑起来,“可不是,老夫人这睡眠一日比一日好。”
宋凝君扬唇微笑,她在心里想着,‘祖母您可千万不要怪君儿,君儿也是无奈之举,为何连您都开始偏心宋凝姝,为何不肯帮君儿挑选一门好些的亲事,君儿实在没法子才出此下策的。’
宋凝君离开后,盛氏睡到巳时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慢慢撑着床榻坐起来,喊了声刘嬷嬷。
刘嬷嬷喊了声含冬,先进屋照顾老夫人起床。
含冬领着丫鬟们鱼贯而入,捧着铜盆帕子进屋伺候老夫人梳洗。
刘嬷嬷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老夫人,您今儿睡得太好了些。”
盛氏人有些茫然,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睡的挺好,一夜无梦。”仿佛有一种就此长眠的错觉。
老夫人梳洗好,这才过去用早膳,她脸色很红,刘嬷嬷看着安心了些,脸色这般好,肯定是精神气好。
下午盛氏去佛堂念经,现在都改成下午去念经,晚上又早早的睡下。
老国公爷见老伴儿每日睡得早,还说她,“瞧瞧你这老婆子,每天什么事儿都没做,也不锻炼出力,怎么睡的比我还早。”说完见老伴没甚反应,肩膀还露了半截出来,把衾被往上拉了拉,给老伴儿盖好。
…………
姝姝知晓盛氏每日早晨会晚些起来,这几日暂时没去给祖母请安,她会在书房练练字。
三娘那边还没有情况,不过应该是快有消息了,姝姝想着快些抓住那几名劫匪,早早的解决了宋凝君才好。
哪里知晓,劫匪那边还没消息,昌鸿院忽然出了事儿。
姝姝那天还在德善堂帮人看诊,是杏儿寻到德善堂找她的,杏儿脸色惨白,眼中含泪,看见姝姝就哭道:“姑娘,不好了,老夫人出事了。”
姝姝顿住,脑子嗡嗡作响,她有一瞬的茫然,“你说什么?”
杏儿哭道:“姑娘快回府去吧,国公爷已经派人去衙署寻三位老爷回来了。”
“祖母怎么了?”姝姝起身,她腿脚有些发软。
杏儿擦了擦眼泪,“方才昌鸿院的含冬姐姐过来,脸色很不好看,说老夫人昨儿夜里很早入睡,现在都没醒来,而且没了呼吸,让,让奴婢快些把姑娘叫回去。”
姝姝白着脸,跌跌撞撞朝外走,撞到旁边的药柜都没感觉。
“快,快些回……”她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连旁边师父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伏神医见姝姝已经完全听不进话,他跟伏荣春道:“你好好看着药堂,我随你师妹去国公府一趟。”
说罢,伏神医拎着药箱,跟着姝姝出了德善堂,杏儿领着她们上马车,一路朝着国公府赶去。
一路上,姝姝满头汗水,脸色惨白,她一直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早该想到的……”
她怎么都没料到宋凝君会对祖母出手,宋凝君怎么会对祖母出手?是她不好,也被上辈子影响了思维,她总以为宋凝君会想法设法的谋害她。
祖母那么护着宋凝君,她以为宋凝君就算再恶毒,也会有那么一个底线,也会有真心爱着的人。
她真真是高估了宋凝君,宋凝君就是个丧心病狂,心狠手辣,没有心的毒蛇,谁都能咬上一口。
姝姝双手埋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溢出来,滴落在裙摆上,印成个小小的泪圈。
“姝姝,你,你节哀,这不是你的错。”伏神医安慰道,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谁能想到老夫人好好的突然就,莫不是同姝姝前些日子给她的药方有关?姝姝说那张药方是府中二姑娘的,难不成……
伏神医满脸震惊之情,宋二姑娘竟恶毒到这种地步?但是她为什么要毒害老夫人?不该的啊。
姝姝却仿佛没有听见师父的安慰,她浑身颤抖,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等到了国公府,姝姝用袖子胡乱摸了把眼泪,跳下马车就冲进了国公府。
门房看着姝姝,目光有些奇怪,府中人人都知老夫人天天服用三姑娘给的养生丸,结果现在老夫人却在睡梦中过世……
姝姝快跑到昌鸿院时忽然顿住脚步,她问杏儿,“珍珠玲珑还在沁华院吗?”
杏儿摇头,“两位姐姐都随二夫人过去老夫人那边了。”
姝姝继续朝着昌鸿院跑去,跑到垂花门前见旁边围着不少人,都是各房的丫鬟嬷嬷们。
见到姝姝过来,她们目光带着探究和鄙夷。
姝姝面色发白,她走到垂花门前,门口的奴仆们竟半分不让,她冷声道:“都让开,谁许你们在这里围着的!”
其中一个婆子竟骂道:“三姑娘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的药丸,老夫人怎么会过世。”
姝姝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来,“你这下贱的婆子,谁准许你嘴贱咒祖母的,我还未曾给祖母诊过脉,你便如此咒祖母死,何况原因都未找出,张口就往我头上攀扯!你是哪个院的婆子,给我拖下去!”
婆子捂着脸不敢置信,她也是盛氏身边的老人,三姑娘竟敢打她。
周围没人敢动,姝姝喝道:“还不赶紧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不远处的府卫相视一眼,上前将那婆子捉下,婆子大声喊冤,口中骂姝姝谋害老夫人,为何不把姝姝捉拿。
崔氏从里头出来,见到姝姝,又听闻那婆子的辱骂上,喝道:“赶紧把人拉下去!”
府卫把婆子拖下去,姝姝望着崔氏,眼泪又流了下来。
崔氏握住姝姝的手,“别哭,娘相信宝儿,肯定跟宝儿的药没有关系的。”
珍珠玲珑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姝姝擦掉眼泪,俯身在两个丫鬟耳旁低语几句。
两个丫鬟震惊的望向姝姝,最后轻轻点头,朝着观平院那边走去。
等两个丫鬟离开,姝姝忍着满心悲痛道:“母亲,我先进去瞧瞧祖母。”她心中总是还存着一份希翼,总觉得祖母已经服用过一个疗程的养生丸,就算被宋凝君下毒,说不定,说不定还……
崔氏欲言又止,她不忍心告诉女儿,已经请宫中太医瞧过,太医说老夫人已经没了……
伏神医也随姝姝一块进到庭院。
庭院里站满人,有刘嬷嬷,有含冬……
宋凝君正站在廊檐下,看见姝姝过来,她满目忧愁,带着难以忍受的悲痛之意质问姝姝,“三妹妹,你给祖母到底吃的什么药,为何祖母会一睡不起了,你便是嫉妒祖母护着我怜惜我,也不该这样害祖母的。”
姝姝冷笑一声,她再也无法忍受,她软弱两辈子,总想找出宋凝君害人的证据,不想面上跟她闹崩。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宋凝君对祖母的伤害,对她的污蔑。
她错了,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直接毒死宋凝君。
姝姝伸手,宋凝君本能的想要躲开,却发现根本躲不掉,姝姝已经捉住她的衣襟。
姝姝抬手,捉紧宋凝君的衣襟,用尽全力,左右开弓,啪啪打在宋凝君脸上,她道:“到底是谁害的祖母,宋凝君,你我心知肚明,现在我不想与你多说废话!”
宋凝君被打的惊声尖叫,明明看着是轻飘飘扇过来的巴掌,打在脸上却极痛。
痛的宋凝君捂脸大哭,她感觉两颊都肿了起来。
姝姝却不管她怎么哭,松开宋凝君的衣襟,踏过门槛进了屋子,绕过屏风来到祖母床头。
里面已经站着好几人,祖父在,宫中的太医也在,伏神医正再给躺在床榻上脸色非常非常红润的盛氏把脉。
盛氏躺在那儿,没有办分气息,脸色已经红的不正常。
“祖父……”姝姝嗫嚅道。
宋昌德并不会因为奴才们传言而认定是姝姝的药丸害了老伴儿,他明事理,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他不想给任何一个人定下罪名。
宋昌德叹息一声,“我已经请了官衙的人过来调查,事情怎么样,总要调查清楚的。”
他也有吃姝姝配的养生丸,但是没有任何问题,他是能够感觉身体比以往好很多的。
伏神医屏息静神给盛氏把脉,可是脉象没有半点跳动,鼻息也没了。
他把了好一会儿脉,抬头看向姝姝,冲着姝姝摇摇头。
一瞬间,姝姝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摇摇欲坠。
这瞬间她脑子中想了许多许多,最后想到甘露,她咬牙道:“我不信!”
姝姝坐在床头,伸手覆在祖母手腕的脉象上,一丝跳动都没有,一息时间过去,两息,三息……
“姝姝……”崔氏不忍心,出声道。
宋凝君捂着脸颊站在大家身后,眼中含泪,她哭道:“母亲,祖父,三妹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与我又没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祖母这些日子一直服用三妹妹给配的养生丸,三妹妹为何打我。”
“你给我闭嘴!”崔氏喝斥道。
她也不明白婆婆怎么会突然就……但她相信姝姝,姝姝既然敢把配的药给人服用,就不会有问题。
可今儿婆婆睡到晌午都没起,刘嬷嬷担心,喊婆婆起床,哪里晓得喊了许久婆婆都没动静,这才慌慌忙忙找人通禀了她和大嫂。
等她们两人过去的时候,婆婆还是没醒,两人问刘嬷嬷,婆婆最近的饮食。
刘嬷嬷都说是比较清淡的饮食,就是每日都有服用姝姝给的养生丸,结果外面那些奴才们一听,就认定婆婆突然出事是因姝姝给的养生丸的原因。
崔氏真是生气,她根本没法止住奴仆们乱传。
结果这才一个时辰,整个国公府都以为是姝姝害死婆婆。
她才不信姝姝的药会害死人。
姝姝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吵闹声,她继续把着祖母的脉象,还是毫无动静。
三位老爷也都从衙署赶了过来,三人急匆匆的进屋,询问怎么回事,崔氏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她并没有拉扯上姝姝,但宋凝君却捂着脸颊委屈道:“父亲,祖母是因服用三姑娘的养生丸才会这样的……”
崔氏啪的一巴掌摔在宋凝君脸上,怒道:“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是什么心肠,这样事情也敢往姝姝身上攀扯,我养育你十四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总想毁我亲生骨肉的名声?”
宋凝君也被这巴掌打懵了,她没想到母亲也会对她动手,看着暴怒的崔氏,宋凝君又恨又恼。
小半刻钟过去,姝姝忽然察觉祖母脉象轻轻跳了下,她颤声道:“师父,祖母,祖母的脉象动了,虽然很微弱,但祖母还是有脉象的,只是要隔小半刻钟才能把到。”
伏神医惊声道:“当真?”
“是的,师父,祖母还有救,祖母一定还有救。”姝姝激动的都快哭了,喊外面的杏儿进来,让她回沁华院去把书房药柜里的参丸取来,另外把药箱抱来,只是没死,祖母一定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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