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冷脸待他,并不相信,夫妻两人闹下更深的间隙。
姝姝想起这些往事,正色道:“大兄,你既不愿科举入仕途,为何不肯好好跟祖父争取,当真想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宋钰柏冷笑,“你懂什么。”
姝姝轻声细语道:“我的确不太懂这些,我住在水乡村的时候被养母他们养的性格绵软胆怯,遇事只是哭泣,便是如此我也心怀冀望,小时候一些的心愿是能够吃顿饱饭,就自己上山检柴时的空档摘些野果子吃,便也算饱饭。再大一些我便想着跟村里大厨学厨艺,往后做一名厨娘存些银子,也一直很努力的学着,再长大些,养母却要将我卖给镇上王老爷家的傻儿子做媳妇儿,我都没有放弃,后来母亲派人接我回了国公府……”
她这些话都不假,就是上辈子太蠢,回到国公府被宋凝君哄骗,被下毒容貌变的丑陋,跟宋家人离心时她也没有放弃过,那时都想好好活着,但宋凝君没给她活命的机会,应当是上辈子她纠扯宋凝君时,两人摔倒在地,不小心磕到宋凝君颈上带着她的那个小玉瓶,所以宋凝君对她起了杀心。
宋钰柏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不知再想些什么。
姝姝继续软声道:“大兄,我这般性格都知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你为何不知呢?”
你为何不知呢?
反倒整日自怨自艾,甚至埋怨宋家人,其实这些亲人也只是疼爱他,不想他上战场丢掉性命。
有错吗?是没有错的,妻子若是给他生育一儿半女,他怕是也舍不得他们受到半点伤。
姝姝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大兄,悄悄离开。
她希望大兄这辈子能有番作为,不在碌碌无为最后被宋凝君陷害,希望他和大嫂琴瑟和鸣。
大嫂心肠其实很好的,只是大兄一直让她失望,想想自个嫁的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日喝酒打架,谁能欢喜?
宋钰柏坐在此处发呆了两个时辰才回到房里。
妻子梁昭昭正斜斜靠在榻上做着女红,见他回来亦不多问,纤细白皙的手指继续绣着帕子。
宋钰柏想着与妻子成亲几月,总是惹她失望,走到榻边坐下,“昭昭,这些日子是我不好,总是惹你生气失望,往后我定痛改前非,努力去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会为你博个锦绣前程回来的。”
梁昭昭一双眸子轻轻落在丈夫身上,显然是不信,但还是迟疑问道:“可是当真?你日后能定下心来?”
丈夫当真能好好改正,静下心思安心学习科举入仕途吗?她也是娇娇女,父母宠爱着长大,原先成亲时以为宋钰柏只是不成熟,成了亲应当慢慢好起来,才成亲时,两人也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但不管怎样如胶似漆,只要丈夫那些狐群狗党过来寻他,他便立刻出门喝酒逗鸟,喝的醉醺醺回来,她如何受得住?
现在听闻丈夫竟想痛改前非,她还是有所怀疑。
宋钰柏是很喜欢梁昭昭的,他自幼同她亲定,小时候就见过她。
粉嘟嘟的可爱女娃娃,还跟在他身后糯糯的喊钰柏哥哥,他那时就下定决定好好保护昭昭,从小到大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往后更加不会纳妾,他眼中心中都只有她,可是成亲后,却一次次让昭昭失望。
这次他定不会如此,就跟三妹说的一样,他不想碌碌无为过完这一生。
他会去追求他的抱负理想,亲自给昭昭挣个诰命回来。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也会努力些,让昭昭怀上身孕。
不管如何,昭昭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妻,就当是他的私心吧。
宋钰柏温声道:“昭昭且看着吧。”说罢竟是俯身抱起妻子走向床榻。
梁昭昭有些生气,脸颊微红,“现在青天白日,何况你方才还说要痛改……”
唔,梁昭昭粉嫩嫩的嘴唇被堵住。
到了晚上,宋钰柏并未去正院用家宴,跟昭昭待在房间吃了些就过去书房也不知再忙碌些什么。
梁昭昭以为丈夫去书房看书,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
次日早起,用过早膳,小两口正在房里说话,宋钰柏小厮进来通禀,“大公子,刘公子陈公子寻您来了。”
这两人是宋钰柏酒肉朋友之一,家里已经落魄,整日巴结奉承京城里宋钰柏这样的公子哥儿。
听闻是这两人,梁昭昭嘴角的笑意淡去,她以为会听见丈夫起身出门的声音,哪儿想到丈夫冷着脸道:“让他们滚蛋,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他也不是真的傻蛋,岂会不知这两人平日不过是捧着他,想让他掏钱出去吃喝玩乐。
他既决定的事情,自要做出行动,总不能让妻子同三妹都嘲笑他。
梁昭昭没曾想丈夫这次拒绝的如此果断,她诧异的望向丈夫,水润润的眸子满是惊奇和欢喜。
…………
姝姝自打昨儿回到二房,跟二哥恭贺过,晚上又去正院用过家宴,大兄大嫂晚上都没露面,宋凝君也没去。
家宴上到底还是因大兄的事情有些闷闷的。
吃过家宴祖父就让大家散了。
翌日晨起吃过早膳,姝姝让杏儿去大兄院子打听了下。
杏儿就是得了姝姝生发丸的小丫鬟,瘦瘦小小的,听了主子话立刻过去大房那边打听下。
她以为主子是担心大公子落榜的事儿,就乖巧的过去大房找人打听两句。
过了半个多时辰,杏儿乐颠颠过来,跟姝姝道:“姑娘,大公子好像没事儿,甚至还把来寻他出门玩乐的两个纨绔也给打发了。”
听闻大兄并没有和上辈子一样跟那两个酒肉朋友出门,姝姝也松口气。
至少大兄也在慢慢的改变,每个人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努力着。
这几日京城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榜上有名的,没中举的自然愁眉苦脸,该回家的回家,继续寒窗苦读,争取三年后金榜题名。
秋闱属于乡试,都是京城以及户籍属京城才能来此秋闱,其余各地也都可在户籍地的省城参加秋闱。
各地中举的学子都会慢慢来到京城等到来年三月的春闱,这次考试地点则是在京城尚书省礼部里面举办,若能中榜则为贡士,贡士可到皇帝面前参加殿试,被皇帝钦点的前三名便是状元榜眼探花,其余则为进士。
眼下乡试刚过,其余省城的中举的考生们也都慢慢打算过来京城。
这几月京城会依旧热闹非凡。
这次乡试解元乃秦宴棠,亚元便是姝姝的二哥宋钰谨,经魁则是另外一名叫做云亦杨的寒门子。
宋钰谨家在京城,到明年的春闱之前只需继续待在家中看书。
解元和经魁都是京城附近县城的,会继续留在京城,等待明年的春闱。
秦宴棠自同福客栈离开后便寻了另外客栈住下。
依旧还是同福客栈附近,这里的客栈是最便宜的,他这次很是小心,把银钱都贴身放着。
那天帮他解围的少女连同荷包一起给他的,里面的金叶子足够他寻个很好的客栈住上一年半载的。
可他没有去寻舒适上档次的客栈。
秦宴棠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容冷淡,手上抚着那个金边绣荷花蜀锦荷包。
连荷包都是最上等的料子做成的,于那位少女只是个搭配衣裳的钱袋子,于他却是救命稻草。
娇憨玉雪般的少女,便是足够让他仰望的存在。
却是几夜都入了他的梦,不知等到他金榜题名那日,可否期望少女的盈盈一笑。
…………
姝姝这几日忙碌的不成,她上午有课,下午还要过去师父那边看书学习。
师父已经开始教她人体经络,这些都是必学的,学医没有捷径都是日夜辛辛苦苦熬出来的。
除了跟着师父学习经络,另外还会过去药堂看着大师兄给人坐诊,这些都是经验。
对姝姝来说,多看多学是没有错的。
她这辈子也不想碌碌无用的过一生,女子也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天气越发寒凉,姝姝都换上薄袄,出门都要披斗篷薄氅的。
前两日,薛氏给崔氏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府中姑娘去诚毅侯府赏花吃茶。
也是薛氏想最后努力一把,跟京城中的夫人太太们多联络感情,瞧瞧能不能为女儿定下一门亲事。
若还是不成,她就打算从这次秋闱中榜的名单上寻个家世普通些的。
这次宋家女眷都有邀请去。
盛氏年纪大,懒得出门,就让几个儿媳去。
大房的高氏领着庶女宋凝兰,大房嫡女已经定下亲事,便也只能领着庶女出门应酬,也是为给庶女找门亲事。
大户人家这般来往基本也就是为着家中儿女们的亲事。
二房自然是崔氏领着姝姝和宋凝君。
宋凝君倒不想出门,可她清楚,她年纪已经不小,再有两年怎么都要把亲事定下来。
她必须由着家中主母领着多出门参加这样的宴席,她需要一门好的亲事。
她也必须留在宋家,她不能回到水乡村,去过泥巴腿子那样的苦日子。
她甚至想的很明白,她的夫婿必须凌驾在宋家之上,她才能找回丢失的脸面。
才能在宋家人面前抬得起头,所以这样的应酬必须参加,多在这些贵妇面前多多露脸。
至于三房,万氏来跟两位主母说身体有孕还不满三月,所以不好出门。
两位主母也替这位妯娌高兴,也懂妯娌这话的意思,就是身孕未满三个月,还不能对外说。
两位主母也不是多嘴之人,自然不会到处嚷嚷。
遂这次就是大房二房的主母带着两房姑娘去诚毅侯府赏花吃茶。
加上跟着出门伺候的丫鬟,一共用了四辆马车。
崔氏跟两个女儿待在一辆马车上,姝姝出门前还带了三瓶巴掌大小的白瓷瓶儿。
上了马车就用绸缎包好放在暗格里。
崔氏还笑道:“姝姝这是给薛姨的见面礼吗?”
姝姝摇摇头,“母亲,不是呢,这是给珠珠姐姐的见面礼,薛姨不是说珠珠姐姐嫌自己胖吗?我配了些药丸子,应该能有效的。”
崔氏惊讶,“姝姝都能配药了吗?”
姝姝笑道:“简单些的药方还是会的。”
实际难的只是药方,并不是配药的手法,值钱的也是药方。
崔氏惊喜连连,夸奖道:“我家姝姝真是厉害。”
宋凝君见她们母女两人如此,到底没忍住,提醒道:“母亲,妹妹,药方不能乱吃的,你们忘记前些日子跳河自尽的那位了吗?就是乱吃药方,身体吃出问题,最后虽瘦了下来嫁了人,却无法生育,还是被休回家,落个跳河自尽的下场,所以药方不能乱吃,否则不是害人性命吗?”
崔氏僵了下,想了想道:“我姝姝医术岂是那庸医可比的,我姝姝是伏神医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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