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道歉地凑上去,撒娇撒得小心翼翼。
是夜晚上,身体又开始疼了。因为断了腿,也因为他实在疼得厉害,浑身无力也做不出其他举动,爬也爬不出来,所以一动不动地,他只能将自己在竹篮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哪怕再痛他也不会叫的。不为什么。失控的惨嚎没有人会喜欢听的,光是想想那副画面就糟糕透了,他一点都不希望那人看到自己这样凄惨失态的一面。
如果能化形就好了,也想和那人睡在一起,而不是独自睡在竹篮里。
终于有一日,白猫模样的鸦九君带着一点不怀好意凑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这么惨啊,居然化形都化不了。喂,小鬼,我有办法帮你,要不要听我的?”
没能抵住蛊惑,他还是用了鸦九君的方法。并且在事发之后,在那人质问时,他还说谎了,将自己说得颇为无辜,反正错处都在鸦九君身上。
怎么说呢,这是他第一次说谎,所以战战兢兢的,但面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放太多注意里在这件事上,所以这个谎话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没有任何的深究。
其实,对他来讲,化形很痛。近乎于刻骨铭心的痛意翻江倒海地袭来。他不知道自己痛到无力而扑在对方身上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细微而异样的震颤。其实维持人形的时候也很痛,或者说其实怎么样都很痛,还是原型时负担最轻。但他想着那个人是会喜欢的,于是就是疼,也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然而明明变成人形,完成了自己一直追求的样子,但面对那个人时,他却不敢靠得太近,不敢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因为不知何时开始会梦到一点零星的陌生画面。尽管不太想相信,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名为真实的过往。
作为“鼠剩”时的患得患失,到了“白虎帝君”这个身份面前,一切都好像不值一提了。
他不知道宋观为什么会分割成两个形态,也不想知道原因。如果稀里糊涂的能就这样三个人过一辈子,已是知足。但世事总不如人所愿。被鸦九君带走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或者什么都没想。结缘生劫,红线入命。他想起被自己一度遗忘了的三千年。三千年的时间也不长,和他一生的时间相比,也不过转瞬即逝。
被鸦九君带走之后,他不吵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自己守着自己的一方空间。所有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无论是想要记起来的还是不想要的。其实对朱雀没有恨意,感觉一切的发生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发生了而已。他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线。还在小木屋的时候,他和胖龙打打闹闹,都是玩笑。他踩在那个人脚上学猫叫撒娇,事实上一开始他不会猫叫,只会哼哼唧唧,还有“呀”的一声轻呼,后来大家都觉得他是猫,他也就以为自己是猫了,于是学会了喵喵叫,只盼那人听见了能多看自己一眼。
纵观一生,这漫长的,古井死水般不兴波澜的生命里,两段一夕相逢,只有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白虎帝君,是一个具象的存在。无论是九嶷山,还是此地的小木屋。在这个人身边的时日,是纯粹的。
自然,随后的,他在鸦九君这儿听说了神君的出现,听说了小龙的被带走,也看到了鸦九君偷偷摸摸叼着灵芝出门,知道这灵芝是鸦九君要给宋观的。是宋观受伤了吗?也是。应该会很担心小胖龙的吧。尽管未曾见面,但他相信来的神君就是朱雀无疑了。朱雀带走胖龙,想必宋观是不肯的。那争执之后,宋观是否受了伤?
他之前一直表现得很乖,所以鸦九君便是和宋观赌气,也对他没有表现出非常严格的防备,只是将他关在洞里。逃出去的时候,洞口的法阵还是花了小白虎不少灵力。这消耗对他如今的身躯来说,着实是负荷过度。
他变回原型,一路躲躲藏藏,跑跑停停。身子骨吃不消了的又开始疼痛起来,缠绕于小指的红线,鲜艳得仿佛要淌出血。时逢夏日,入了夜有萤火明明灭灭地亮起。星星点点的。他在草间行走,有一只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停在了他的鼻尖。幽绿的光照亮了他形似猫咪的小老虎面孔。
他看着停在自己鼻尖的萤火虫,心想,近看的时候,这光亮要比他想的明亮得多。然后他轻轻抬起爪子,可是还没有触碰到那只萤火虫的身体,那只萤火虫就飞走了。
他在草间蹲着,想着那人和这些萤火是有点相似的。而很快的,这些萤火虫就离开了这片草域,也不知最终飞往何方。天色渐明,他不担心自己会迷路。他总归是知道那个人在何方,因为两人之间的红线为他一路指引。
然后,他察觉到,宋观在往叹息河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会去哪里?是因为胖龙吗,还是鸦九君,又或者朱雀?他思索了一会儿,便不再想了。作为“鼠剩”的时候,他总要嫉妒小胖龙。不过有时候又觉得小胖龙傻乎乎的,自己又何必拿对方当对手。但大多数时候又还是嫉妒地想着,为什么宋观总还是多喜欢胖龙一点。这条旁人看不见的红线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自己不是最最最特别的吗?
而至如今,那些困扰他许多年的患得患失,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虎也好,鼠剩也好;什么神仙,什么小妖。也不管那人是想做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眼下的局势,所有的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一切全都被想起的这么个时间点上,他只是想再见那人一面。此后,甚至无论死生,都不重要了。
这贯穿这半路捡回来一命的执念,被当做人祭却死里逃生的缘由,那日日被身体病痛折磨却始终还是舍不得去死的理由,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再多看你一眼而已。
【番外完】
第261章 第十六弹 贵族
若是不出意外,眼前这位笑起来仿佛呼吸间都充满了阳光味道的金发青年,就是本周目的主角受了。
宋观按着大纲上的说明,试着叫了一声:“温特。”
于这个房间里最后出场的青年,立时单膝跪下,从容而温顺地回复道:“是,阁下。”
这下可以肯定了,这确实是主角受。
根据大纲所述,本回的主角受,乃是个潜伏在炮灰攻身边的——卧底。
是这样的,西幻背景之下的本周目,主线剧情涉及搞的东西十分敏感,因为很敏感,所以以免被和谐,此后提起这个玩意儿就必须要人工打码了,比如说——“革那个命”。
听起来很厉害是不是?听起来就特别敏感是不是?但具体到底怎样,宋观从那寥寥数语的大纲上,也看不出个整场变革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模样。反正这周目“革那个命”发生的主要矛盾在于贵族和平民之间,乃是阶级冲突,而主角受呢,是革命军的一员,也就是站在平民反贵族的这一队列之中。
主角受是平民,甚至可以说是贫民,以前是盲流,后来加入革命军才过上了稍微有点人样的生活。再后来在一次任务之中,主角受他冒名顶替了一个落魄贵族。那倒霉死掉的落魄孩子,是因为不幸卷入了小贵族的街头斗殴事件里,被误伤致死。当时,主角受本来是想救这个孩子的,结果没成想人呢是没救回来,他自己倒是阴差阳错地顶了这孩子的身份。
革命军见机不可失,立刻命令主角受赶紧抓住这次打入敌人内部,当一个卧底,于是主角就开启了他的卧底生涯。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革命军这一方虽觉得是个机会,但也未曾太看重主角受。但架不住主角受的主角光环四射,谁能想到,才没多少时日,一个素来令革命军这边最头疼的老权贵,居然一眼相中主角受的资质,并钦点了主角受做自己的骑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这老权贵自然就是宋观如今接手的炮灰攻壳子。人是大公身份,地位极其尊贵,国王都要忌惮三分。除此之外,老权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身份,那就是,炮灰原主很不凑巧的,是本周目主角攻的祖父来着。
用不那么文绉绉称呼来讲,就是爷爷了。
宋观此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巴巴的老皮,枯树似的,上面还有显而易见的老年斑。他心中不由暗想,原主一个能当人爷爷的糟老头子,顶着个“炮灰攻”的角色定位是几个意思?要知道“炮灰攻”和“炮灰”是两个概念,“炮灰攻”可是明确了感情线的,其感情箭头指向必然是圈定主角攻受中的某一个。
想想自己这一身老骨头,再看看面前可以做这身壳子孙子的主角受,宋观莫名想到“为老不尊”四字。不过么,剧情需要而已,毕竟原主归原主,他是他,所以宋观也仅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心中古怪别扭了一下,后头就全抛开了。
况且比起这个,更让他有所触动的,还是他发现这几个人所用语言,正是他熟悉的西幻世界通用语。老年人的壳子总归是经不得刺激,这不宋观也没觉得自己如何,就发现自己手指有点哆嗦。
两个幽灵一样的黑袍人,已经压着被定性为刺客的妹子下去了,期间宋观注意到那妹子看过来时极其怨毒的眼神,但他假装没看见,并转头对立在一侧的主角受说道:“你下去吧。”
因为许久不说这门语言,所以有一点生硬。金发的青年抬目看向宋观,忽然单膝跪下来,开口:“请阁下责罚我。”
宋观没接话。
青年抬起脸来,目光孺慕而充斥着信任之意,如果是演技,那真是演技满分。然后这么坐在床上,宋观就看着主角受他打开了床旁柜子的第一格抽屉,那格抽屉里放着一条鞭子,仿佛毒蛇一般,盘绕成圈。
温特将拿金色花纹的白鞭,从抽屉里取出,双手递送到宋观跟前,以极其恭敬的姿态再次申明:“请责罚我。”
宋观:“……”
鞭笞这种责罚真的是非常那什么了。
感觉自己是老变态。
但想着都是剧情而已,所以宋观脸上没带出任何情绪来,就是很冷淡地接过了鞭子。如果原主和主角受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就继续这样好了,他也着实不想做出什么改变。
怎么讲,入手的这根鞭子,摸起来可以感觉到材质应当是皮的,且近看了更能观察到鞭身尤其充满光泽,显然平日保养充分。方才粗一扫视,宋观对这白色鞭子先前倒也没瞧得十分仔细,这会儿都掂量在手里了,才发现鞭子上有许多细小的分叉,如蛇信子般,白色的,分布鞭身两侧,同样是皮制,也不知将鞭子弄成这般模样是何意。
长相俊美的青年,跪在地上,慢慢地转身背对宋观所在的方向,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当最贴身的那一件衣料敞开来时,温特将披散在身后的金色长发拨到身前,露出自己线条分明的脊骨,以及后背上新旧交错的伤痕。
尽管是骑士身份,但金发的青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肌肉虬结,甚至皮肤也因为人种的关系而始终晒不黑。白皙的肌肤下,温特的肌肉并不明显,但韧性结实,有一种张扬年轻的力度美感。
维持着这个姿势跪在地上,背对着人,温特嘲讽地笑了一下。和其他人不一样,在被大公看中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是条狗,就没想着要做人。但最终事情发展成这样,确实让他没料到。无需回首,他也能在脑海中勾画出来,身后这个老人脸上会带着怎样沉郁而扭曲的表情。
从小的颠沛流离生活,让他很能察言观色。温特早就感知到了对方在自己身上所投注的迷恋。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打了个寒颤,跟着一种羞恼的愤怒涌上来。该死的,这个人怎么敢?!贵族就是这样荒唐又恶心的东西。像蛆一样。他是该庆幸的,这个老人自恃身份,所以不会,不敢,也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当然,怀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老到这个岁数,也早就没有可以做出恶心事的能力了。
第一次被鞭打时,他是正面跪在这个老者的面前的。即使多年过去,温特依然记得那一天发生的全部细节。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的木愣,直至最终被打到昏死过去。老人神色压抑疯狂的面孔,让他压根不想回忆却根本无法忘记。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多天,一开始是真的,后来几天都是装的。那时候他是真的怕了,并且这股惧怕在他充分意识到的情况下,延续至今。是的,一直到现在,温特在挨鞭时也只肯背对老人,完全不想看到那苍老面孔的正面。
温特知道自己的恐惧,却无法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恐惧是弱者才会有的,他不甘,所以他是故意主动将鞭子递到老者手里,也是故意做出那般钦慕信任的样子。反正都是要挨打,他就是要老人不好受,以一种隐秘而扭曲的勾引姿态去挑衅。
跪在地上,如同往常无数次所经历的那样,温特死死盯着自己的正前方,等着身后那人的鞭打。往常,他一递上鞭子,无论对方再怎么隐忍,总免不了呼吸变得粗重,然后就动了手。可这一回,他等了很久,对方居然迟迟没动作,甚至气息没有丝毫变化。
金发的青年略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没转过头:“阁下?”
将鞭子展开的宋观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要叫我阁下。”
他拿过剑拿过刀,这么多周目下来,还真就没用过鞭子。这种柔软的武器对他来说相当陌生,所以他在琢磨着用什么个力道打下去才比较合适。偏这会儿主角受又催他,宋观抖了一下手腕,总算是挥出了第一鞭。但这力道显而易见是太轻,抽在温特背上,连点红痕都没留下。
不过宋观很快挥出第二鞭。这次力道加重不少,温特后背立时显出了一道红肿的鞭痕。然后跟着就是第三鞭,第四鞭……打着打着,宋观手势顿了一下。直到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手里这条鞭子会有分叉。方才刚看到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分叉是为了叫人挨打的时候更痛苦点,但摸着那皮质的柔软料子,他一时也有点疑惑这个材质好像不够硬朗,不过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他也没深思。而打到现在宋观总算是明白了,鞭子上的分叉本来就不是要人痛苦的,而是出于行刑人的诡异需求,是要让鞭痕呈现得更加优美。
原先青年背上的伤痕一重叠一重,倒叫人看不出所以然来,而今新的鞭痕印上去,落在这具骨架匀称的肉体上,便呈现出一种画作般的美感,仿佛某种充满生机的植被画,尤其打到后头青年身上出了汗,汗水遍布在红色的鞭痕上,随着肌肉起伏,很有一种色情的冲击力。
心中暗暗槽了一会儿原主,宋观就收了鞭子不打了。那原主老头是不是有点猥琐?
之所以用“有点”,是因为宋观他还不是很了解原主,因此觉得不好随意点评,所以姑且就先用上了“有点”这么不温不火的词汇。
温特依然跪在地上保持着背对着宋观的姿势,半晌,才出声:“阁下为什么停了?是因为觉得我不配管教了吗?”
他此时嗓音沙哑,简直像是情事过后。宋观一听,有那么一点了然。他越发觉得原主不堪,并且这会儿对原来老头子的评价,都不是“有点猥琐”,而是改成“很猥琐”了。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左手上掐着鞭尾,另一只手握着鞭柄,宋观嘴上说的是:“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金发的青年听了这话,好半天没动作,约摸是太出乎意料。直到宋观随手扔了鞭子在地上,并且躺进被窝,温特才捡了自己在地上的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穿上。
他起身转过来,如同完全没挨过鞭打似的,朝宋观行了一个礼:“一切如您所愿,阁下。”
闭眼躺在床上的宋观突然道:“等一下。”
温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是,阁下。”
宋观侧了一个身,依旧闭着眼睛。方才挥鞭子花了他不少体力,于是这下子很有点困。如此经不得劳累的壳子,原主还那么孜孜不倦不懈怠地去抽打主角受,还真是美色糊眼,豁出老命。
宋观:“以后不要叫我阁下,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
而听到这话,温特则是抬起脸将视线放到宋观身上。
他觉得老人说的这句话很奇怪。
明明一直以来,众人都是称呼其为阁下的,老人也从来没有异议,为什么今天晚上突然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温特不明白。
第262章 第十六弹 贵族
“以后就按‘大人’这个说法称呼。”
宋观不让人称呼自己阁下,倒也很贴心地替对方解决了称呼问题,是自己先替对方想好了日后该怎么叫。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里,对于不同的贵族阶层身份,历来就有许多严格的区分称呼法,很难用中文将之一一对应翻译过来。反正宋观是从中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是个尊称,用中文解释一下,这个称呼翻译成“大人”的确挺合理。
温特看着床上的人,因为对方闭着眼,所以他打量对方的目光僭越的近乎于放肆。任何一个改变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其背后肯定有什么缘由在支撑着。那么多年以来的“阁下”称呼被突然改成“大人”,事出必然有因。
然而恭顺地行了一个礼,金发青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
第二日宋观醒来,因为前夜里举着鞭子抽人,颇动了一番筋骨,所以醒后躺在床上半天都没爬起来。他腰酸背疼的,腿倒是不抽筋,跟着就注意到床尾处早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俯身跪在地上,等他这个老头子起床也不知等了多久。
宋观对着小妹子一向怜惜,但这会儿却也没说什么,只一言不发起床了由着人服侍他洗漱穿戴完毕。起身站到镜子跟前,镜面清楚地映出宋观此次壳子的模样,干巴巴皱核桃一样的面皮,一个衣饰华丽繁复的老头,全身装备透露出一股“我很贵,超贵的哦”的强烈明示。
老者头发是全然的苍白,如冬日白雪,同时又很细软,由一根金色的发绳系在脑后。不过仔细去看的话,可以观察到老人头顶微微有点秃,但已经是很努力的将周边头发拨过来遮住其秃谢的部分了,可惜秃就是秃,极力遮掩还是秃。果然男人都是逃不脱最终的秃顶危机的吗?
侍女捧了首饰盒过来,当小妹子企图给宋观带上耳坠时,宋观皱了一下眉。
那是一枚水晶殷红模样的饰品,材质不明,工艺雕刻纹路极其细致繁复,红得剔透,好看得有点刺目了,甚是醒目抢眼。
你说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带个那么风骚的单只红耳坠,是要闹哪样?
宋观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登时吓得捧着耳坠的那个小姑娘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原主的残暴之名,大纲里也有说到的。反正就是对平民、穷人,还有其他人种这三类的人,特别特别特别不友好。原主是个极端种族主义者,阶级意识分明到变态,性格又是尤其傲慢,自负,不把人命当回事。年轻时候动不动就送人去死,现在老了已经是很收敛了,可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乱来。反正在原主看来,除了那些和他是一样人种的贵族之外,其他的简直都不算人。
人命在原主眼中,分为三五九等,底层的那些活着就是个错误。曾经有一个很年轻的男仆,刚成年,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撒了汤,原主就将这个小男仆倒吊在外头院子里进行烈日曝晒。那小男仆到最后皮肤干裂着痛苦地求饶,其他人见了可怜,到大公城堡来做客的一个公爵还替这小男孩求了情,原主只冷这个脸回说:“他卑贱的血统就是他的罪孽之源。他早就该跪下来,为自己的血统忏悔哭泣。真是难以想象他恬不知耻的居然活到现在,却不曾想过要做什么为自己赎罪。我这样 ,是在净化他,是在帮他洗涤罪孽。”
然后那个小男仆就这么死了。
原主的孙子——主角攻,一直以来是很受不了自己的祖父的。小男仆事件是个导火索,“呯”一下点燃,主角攻他下定决心就干脆翘家逃跑了。很难想象有那么一个老祖父在上头,而主角攻还能认认真真地长成了个热血善良,爱多管闲事打抱不平的人。对于翘家之事,他显然谋划许久,逮着个这么机会跑起来,相当有准备,直把老祖父派来追踪他的人全部甩脱,然后躲着彻底销声匿迹了。
这一逃就是好几年,直到新近,老人才终于得到自己孙子的消息。那是最新的关于反叛军的情报。谁能想到这位细皮嫩肉的贵族小少爷,失踪的这些年,居然在外头混了一个游医的身份,相当有名,随后加入了革命军,还成了其中最重要的领袖人物之一?!
在“剿反”大会上辨认出自己孙子的肖像时,原主险些当场炸开。他的孙子本该是多少尊贵的身份,竟然如今堕落到跟这么群低贱玩意儿凑在一起闹革命的份上?!
不能置信。恼怒。难堪。一时重重情绪绞杀在一起,就成了四个字——“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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