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不论再与俞振发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再挽回他的心了。一开始,她做了很多的努力,她以为只要这个家足够温馨,那就一定可以留住父亲的心。可是,他的心早就已经飞到外边去了,他们付出再多,也再也没有办法换回过去的和谐美满。
这个家,是他们共同的家,几个孩子正在成长,他们的父母正在老去,每个人都试着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这个时候,盘根错节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生长,他们再去勉强,为时已晚。
俞锦绣不想再留恋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妈妈可以拥有新的人生。陈婉妹才四十多岁,有人说四十岁是另一个二十岁,过去的年华不可复制,将来的人生却能生长出更多美好而又鲜嫩的枝芽。
那样的美好是在年华老去之后而重新获得的新生。
俞锦绣让俞承国放宽心,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操办婚事更加重要。
俞承国点了点头。
俞锦绣长大了,这不只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一事实。只是,看着她这样坚定的模样,他不免有些担心。
“锦绣,”俞承国冲着她的背影说,“你还年轻,想象中的未来总是美好,可实际上,你会遇到很多困难,妈也一样。我不是指责她没有照顾好爸爸,我只是知道,在这个社会,不论我们怎样叫嚣着男女平等,到头来,都只是随口喊喊罢了。所以,如果可以选择,那为什么不走一条大家都曾走过的路呢?至少这条路比较平坦,你们不会跌倒,不会受伤。”
俞承国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的话。
俞锦绣回头,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可或许在那条少有人走的路上,我们会跌倒,也会找到新的乐趣。哥,你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
与俞承国的谈话并不十分愉快,可两个人到底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哥哥希望妹妹和妈妈能过得好,他主张着老一辈人的思想,在婚姻中遇到了磕磕绊绊,女人总得忍耐。妹妹则是认为时代正在改变,如果一直守着所谓的传统观念,那么到了最后,女人只会被自己强行遵守的规则束缚,久久不见天日。
说到底,他们都是为彼此好,只是观念不同而已。
俞锦绣还是没有去找俞振发谈话,店里的事情这么忙,母亲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父亲却从未出现过,总说自己在单位里加班,可实际上他是在什么地方加班,天知地知,他知,陈秀蓉知!
父亲背叛家庭,俞锦绣不可能不怨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既然麻烦还没有找上门,她也不打算庸人自扰。
“老陈快餐”逐渐走上正轨,俞锦绣将这家店全权交给俞承光。她千叮咛万嘱咐,提醒俞承光千万不能为了省几个小钱而累坏了陈婉妹。
俞承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姐,你觉得你的格局就这么低?”
俞锦绣笑了起来,俞承光的确愈发成熟了,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大展拳脚,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俞锦绣很开心能够看见他的变化,毕竟在这样的变化之中,他不再像当初那样好逸恶劳,他终于学会了一步一个脚印,向自己的目标而进发。
“对了,你把这家店交给我之后打算去做什么?老老实实回单位上班,然后嫁人?”俞承光问。
这个问题,俞锦绣仔细考虑过。之前是因为工作繁忙,生活早就已经被一堆琐事所占据,又时不时跳出个程廷占用她的事情和思绪。现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她也开始仔细琢磨起自己该去做什么。
只是安安稳稳得待在单位里上班,自然是不可能的。这样稳定的工作并不适合她,即便她一点都不缺钱,可与俞承光刚开始打拼的时候那种眼看着种下的种子逐渐长成丰硕的果实时所带来的成就感并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俞锦绣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想做,很多的事情能做。
“我找詹妮给我带了一些化妆品,听说那些都是进口货,很难买的。”俞锦绣冷不丁道。
“是吗?之前也没看你对这些有兴趣啊。怎么着,以后想要去卖化妆品了?听说叶世宏那小子就是去安城卖化妆品了,还别说,他那玩意卖得很好,给他赚了不少钱。”
算一算时间,现在的叶世宏在外艰难打拼,应该是吃尽苦头的时期,如果与过去的经历重合在一起,大概还得过上一年多的时间,他才能捞上人生的第一桶金。
只不过俞锦绣曾经听过“蝴蝶效应”这一说法,微小的变化能带动长期而又巨大的连锁反应,这样一来,不论往后发生什么,都是不足为奇的。
毕竟现在的她过的是崭新的人生。
俞锦绣笑着扫了俞承光一眼,忽略了他说的话,淡淡道,“我要去当美妆博主,懂不?”
这下俞承光是真懵了。
虽说俞锦绣经常说一些让他似懂非懂的话,可眼下这个新名词,他是真的没有听过。美妆博主?这是什么玩意儿?
每一个字拆分开来都很容易理解,可组合起来,那就变成一个难题。
俞承光皱皱眉,问道,“又是国外传过来的洋名词?”
俞锦绣大笑了起来,“我瞎说的,不过你姐姐我的前瞻性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定我开开金口,将来还真有这么一个行当。你觉得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生根发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根发芽
俞承光当然以为俞锦绣在说笑,两个人打着哈哈也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可一个种子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就很难再被移除。
那一天,俞锦绣去詹妮那儿借了一大堆化妆品,本来以为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可后来,当她认真地给每一个女孩子化好妆,而后看着她们满意的笑容时,心中的愉悦是压制不住的。
对于后世的互联网行业,俞锦绣是熟悉的,她知道掌握着一门技术或许可以成为生财的敲门砖。如果可以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化为将来的流量,从而发展出一门产业来,那是不是会得到巨大的成就感?
她知道什么行业能发展得愈发蓬勃,也知道什么行业会从兴盛走向衰颓,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自己的认知而去努力呢?
这或许是一条捷径,可走捷径也没什么可耻的。毕竟上一世她跌跌撞撞这么多年所积累下的人生经验也不能白费啊!
俞锦绣越想越有滋味,吃过晚饭之后就直接把詹妮约了出来。
詹妮的父亲认识不少人,即便他自私得很,可对女儿还算是过得去,对于她的要求,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当詹妮用最短的时间帮她买到最新潮时髦的化妆品时,俞锦绣并不陌生。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国外的发展的确是远胜一大截。俞锦绣盯着化妆品的说明书和色号看了半天,最后确定,这些产品在国内太少见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锦绣,你怎么突然对化妆感兴趣了?”詹妮笑着等她把化妆品装回到袋子里去,问道,“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样长相一般般,身材也一般般的美女,才会对改善自己的外表感兴趣呢。”
詹妮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俞锦绣也打趣道,“那是因为我最近迷上了精益求精。”
詹妮翻了个白眼,打开从小卖部买的汽水,一口气就喝了半瓶。
詹妮对一切都很洒脱,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享乐,俞锦绣很少见她垂头丧气。这样的性格,俞锦绣是羡慕的。如果她也可以潇洒一点,恐怕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瓶小小的汽水,没多久就被詹妮喝得见了底,俞锦绣递上自己的那一瓶,“喝吗?”
詹妮打了个嗝,摇摇头,“对了,你和程廷真不联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廷是一个有韧劲的人,当他喜欢着她的时候,大可以费尽心思出现在她的面前,有时候就连她出门去跑步,都能“偶遇”他几回。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大费周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潇洒转身。因此,她拒绝了他,骄傲的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俞振发回家的时候也会说起程廷,一开始,俞锦绣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到了后来,她终于不愿意在听自己的家里人有意无意提起这个人,于是便爆发了一回。那一次,俞振发被她吓了一跳,陈婉妹还以为她是真的被程廷伤透了心,于是强硬地要求俞振发不要再说起那个人。
现在想一想,她的确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这个人,就像是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中,如今詹妮说起这个名字,俞锦绣反而觉得有些迷糊。
记忆并不久远,只因为她的刻意忽视,而显得格外陌生。
俞锦绣什么都没有说,詹妮笑着耸耸肩,“不联系了也好,谈什么感情啊,没劲!”
詹妮垂着眼,眼底有难得一见的落寞,俞锦绣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心情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与周志方脱了关系。
“也不算是在一起,只是我清楚他对我的心意,他却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想的。两个人就这样逐渐走得近了,又逐渐走得远了。”
詹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女情怀,俞锦绣的心底咯噔一声,“那你们……”
“我是我,他是他。”詹妮笃定地说。
俞锦绣松了一口气。即便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左右詹妮的情感,只是,想到她与周志方的哀怨情仇,她就觉得头疼。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詹妮永远都是那样没心没肺,至少不要变,始终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
两个人许久未见,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俞锦绣提起自己对于未来的希冀与抱负时显得踌躇满志。她想要去系统地学习化妆,她想要研究很多的妆面,在将来成为一名化妆师,而后开一家造型工作室,再成立一所化妆学校。
詹妮听得云里雾里的,却觉得好像很有前景,“你是说将来的新娘会专门请一个化妆师来给自己研究妆面?”
俞锦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不知道这会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俞锦绣难为情的时候就会揉自己的耳朵,詹妮严肃地拉住了她的手,“不,我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或许这真的会实现的,到时候你就是最出名的造型师!”
詹妮无条件信任俞锦绣的能力,她相信以俞锦绣的智慧,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得很好。到了后来,俞锦绣也开始期待,即便这个想法只不过是有了一个简单的雏形,可向着这个目标前进的感觉,一定是美好的。
“其实我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既然现在我对这一方面有兴趣,那为什么不试着去学习呢?就算将来没有办法在这一行发展,多学一些东西也是没错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不行,那我还能给自己化一个赏心悦目的妆,也不亏。”
詹妮乐呵呵笑着,“是啊,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给我化一个妆。”
“你?”俞锦绣看她一眼,詹妮对各种美妆产品很感兴趣,可平时贪睡得很,总是素面朝天,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是啊,明天下午,我得去相亲。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个华侨,要不你给我化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妆容,让我一出场就惊艳到他,怎么样?”
詹妮一脸俏皮的笑意,挑着眉的模样简直是神采飞扬,而她话音未落,俞锦绣却怔住了。
“相亲?”
“是啊,相亲!”
俞锦绣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一天,原来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接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机
詹妮只不过是说笑而已,她终究没有请俞锦绣给自己化妆。
对于婚姻,她早就已经看开了,她只不过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带着她摆脱现有的环境罢了。
俞锦绣不是当事人,并不知道詹妮与她的母亲在父亲的冷暴力之下是怎样度过无数个孤寂而又令人彷徨的夜晚,因此,在这一刻,她只能选择尊重詹妮的决定。
第二天下午,她陪詹妮来到了机场。
从荷兰飞往雅城的航班终于抵达,詹妮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这气氛很奇怪,俞锦绣只好打趣道,“或许他真的是你的未来丈夫,你不期待吗?”
“期待什么呀?各取所需罢了,又不和他谈感情。”詹妮无所谓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可以带着我和我妈一起离开这里。当然,如果没办法,那就只当是交个朋友了。”
詹妮这话说得很轻松,作为知晓她未来人生的大脉络的朋友,俞锦绣只感到无奈。
当她得知詹妮的相亲对象姓谢的那一刻,俞锦绣意识到,原来即便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发生多多少少的变化,可大局还是没有改变的。詹妮未来的丈夫,就是谢运。那个男人和詹妮不来电,在家里人的介绍之下,他们相识,约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决定结婚。
上一世俞锦绣劝说了詹妮很多回,可她无比固执,始终不愿意接受任何的意见。这一世,俞锦绣决定安静地祝福詹妮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即便这决定可能会影响到她将来的人生,可这是詹妮自己选择的。
詹妮不蠢,她只是看开了一切而已,既然她本来就不曾奔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去,那最终落得个怎样的结果,也都不出奇了。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奢求并不多,到了最后,才不会伤得一败涂地。
谢运下了飞机,拖着行李走过来的样子,与俞锦绣记忆中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的偏差。
他看起来干干瘦瘦的,宽松的大衬衫看起来很不合身,脸上戴着的黑色眼镜盖住了一半的脸,从镜片的厚度来看,他的近视度数很深。
詹妮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你是王阿姨的儿子吧?我是詹妮,来接你的。”
谢运点了点头,他也在观察詹妮。
这小姑娘不算太漂亮,可眼底的神采却显得机灵,她很高,身材凹凸有致,倒不说她的美貌程度有多么惊人,可到底是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出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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