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林刚想将话题扯开，余光就扫到旁边无人的桌面上有一张纸。
一开始没在意，只觉得上面的画稿有些凌乱，还当是被人用过的废纸，可一旦视线落在纸张上两秒，他慢慢从凌乱的线稿中看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顾不上其他，探身就将纸张拿起来看。
随着时间过去，王泉林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慎重，过了好一会才惊愕出声：“这个……”
第5章
一旁的人看到王泉林的样子有些奇怪，凑过来好奇道：“怎么了？这上面画得东西很重要吗？”
没人会觉得这些凌乱的线稿是随意涂画，不然的话王老怎么可能这么在意？想来是蛮重要的东西。
王泉林没功夫回答他们，此时顾不上声音大不大，找到工作人员就着急地问道：“刚刚是谁坐在这里？”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小点声，这里是……”
“你先告诉我，先前谁在这里？”
工作人员想了想，“好像是一对父女吧，这几天经常来，你要是想找人明天过来碰碰运气。”
说来也不巧，要是看门的大爷能在，怕是能直接给他找到人，可偏偏就这么错过。
王泉林这边在找人，而回到厂子里的向进也在想法子找他，直接冲进厂长的办公室，就大声喊着：“王泉林教授来咱们这了！”
厂长被他突然出现吓得一跳，一时之间没想起王泉林是谁。
经过向进解释一番后，他立马坐不住，交代向进在厂房做好准备，自己带着其他人骑着单车就往市里跑。
向进的准备，无非就是将出问题的制砖机搬出来。
想要彻底的检查一遍，还得将机器拆卸开，因为厂里缺乏机械设备，想要拆卸还得准备吊车，他得跑到附近的工厂去调借。
向进忙了起来，向薇没继续当跟屁虫，打算回家好好理理这段时间吸收的知识，顺便将丢掉的图纸重新画出来。
回家时，家里没人。
向薇乐得清静，敞开着门，将桌椅搬到门边开始整理思绪。
时不时一股清风吹过来，能扫去身上的燥热。
等李秋下班回来时，向薇的桌面已经多了好些张废稿。
李秋见她这么用功，不免有些心疼，“好不容易考完试，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呢？”
向薇特认真地回答一句，“学习比玩和休息更有趣。”
李秋一愣，随即笑出了声，“那好，你好好学习，妈给你弄点好吃的。”
听闻好吃的，向薇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向家的伙食其实不算差，但也没好到顿顿有油荤，来到这个小世界后，吃到最好吃的东西，还是裴雪兰给她的肉包。
只可惜，此时的裴雪兰要是知道试卷上写得谁的名字，肯定不会再给她送肉包了。
李秋口里的好吃的，是一碗茭白炖肉。
小镇上没地种菜，想吃上一口新鲜的蔬菜，有钱有票都不行，还得去供销社抢。
抢得到自然有口吃的，抢不到那得看着别人吃。
或者家里有亲戚是大队里的，时不时送点蔬果也能吃上一口。
不过，向家可没送菜的人。
李秋的娘家人口少，而且大部分都住得远，一年都见不上一回，来往的非常少。
而向进的家人就住在附近不远的向家大队，要是一路走得快，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算得上距离很近。
只不过，他们与大队那边的人来往的还要少。
做好菜的李秋见到上门的三人时，第一个念头是，她已经有多久没跟婆家的人见面了？
好像还是三年前吧。
那一年他们不顾自己和孩子爸的意愿，硬要将堂叔的孙子过继到他们名下，说什么没儿子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以后没人给他们摔盆送终。
还说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读再多的书那也比不上男孩，迟早是相夫教子的命，倒不如把钱花在男孩身上。
那些话说得很难听。
话里话外就是看不上他们最宝贝的女儿，还满嘴脏话。
而且不止那一年。
是从女儿出生后，婆家的人就开始嫌弃着。
三年前更甚，想着把族亲的男孩过继到他们名下，这还不止，还给他们薇薇谈了一件特别离谱的婚事。
那个时候薇薇才多大？
刚刚十五岁出头，还在校园里读书。
结果向家大队的那群人，居然给她找了一个大十五岁的二婚男人。
那之后，她就没忍了。
举起灶房里的菜刀就冲了出去，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泼妇般，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厂子里对她进行了处罚，从一个正式工变成了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少了一半多。
不过李秋不后悔。
最少那群人被吓得不敢再出现，好歹让他们过了三年的清静日子。
只是没想到，向家大队的人今天又出现了。
来的是向老头老两口和向家大嫂。
刚见面，两老面上的神情就带着不喜，尤其是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向薇，一个女孩子家家还考大学，他们不觉得这件事是骄傲，反而觉得浪费了本该属于他们的钱。
有这个钱，培养一个向姓的男孩多好？
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李秋回过神就是歪头啐了一声，“真是晦气。”
说着，伸手就要将门关上。
向大嫂赶紧走上前，一手抓在门板上，舔着笑脸道：“弟妹，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因为一点事你还记仇吧？”
“一点事？”李秋嘲讽道：“没错，我拿菜刀差点把你们砍了，确实就一点事。”
这话一说，不止向大嫂，就连她身后的两个老人脸上都变了。
回想那个时候，他们差点没被吓死，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要不是为了向家的男丁，他们绝对不会来这里。
向老头不敢走上前，站在老远喊着：“你侄儿打算去外面学门手艺，我们手里缺了些钱，找你们凑点。”
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伸手掏钱是件丢人的事。
向薇抬眸，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没爸妈吗？”
“什么？”
向薇轻飘飘地回，“我还以为他没爸妈呢，不然怎么找我爸妈伸手要钱？”
当妈的向大嫂被讽刺的脸色铁青。
向老太叉腰大骂，“你诅咒谁呢？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道早点嫁人生孩子，只知道读书，读书有个屁用，还不如把钱花在你堂哥身上。”
向薇实在不想和他们费口舌，转头问道：“妈，咱家的菜刀放哪的？”
李秋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屋内跑。
这一下把向家三人吓得不轻，向大嫂顾不上抓着门板，转身就跑到老两口身后，哆哆嗦嗦想跑又舍不得什么好处都没沾到就跑。
只不过，当看到李秋扛着一把大砍刀冲出来后，向家三人彻底待不住了，吓得是落荒而逃。
向老太跑得最慢，期间还重重摔了一跤，结果自己老伴和儿媳理都没理她，早早就跑得没影，只能自己忍着疼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朝前爬。
等人没了影，一脸怒气的李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群孬货。”
说完，对着女儿就道：“别理那群老迂腐，女娃有什么不好？大领导们都说了，女人照样能顶半边天，妈相信你，以后一定比他们要有出息。”
向薇点着头，承诺道：“我会的！”
李秋也坚信着，不说能成为什么大人物，但怎么着都比向家的那群人强。
向薇拿起书本，她趁机提出要求：“那我得多看看书，要不你让我一个人去市里吧，市里图书馆有很多书籍，我多看一些就能多学一些。”
李秋：“……”
一个人去城里多让人不放心啊？
有点不想答应，但好像又不得不答应。
……
严经业带着厂里的人到了城里，先是拜访熟人，多方打听后还真找到了人，打听到地方又赶过去，等见到人后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制砖机？”王泉林对这个机器没什么研究，不过还是决定跟着去看看，“那麻烦你等等，我收拾下东西就跟你去。”
“不麻烦不麻烦。”严经业一张老脸挤满了笑意，别说等一会儿，就是等两三天都成。
王泉林在办公桌边，将草稿临摹出来，又将捡到的纸张递给身边人，“你去图书馆等着，一旦找到人立马通知我。”
严经业开口，“王教授在找人？这周边我熟悉，要是您不介意我可以帮帮手。”
王泉林苦笑一声，“我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就凭借一张纸，想麻烦都没法麻烦你帮忙了。”
严经业视线落在纸张上，那还真有点难。
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员工道：“咦？厂长您看看这张纸像不像咱们厂里奖励员工笔记本的内页？”
“什么？”严经业蹙眉，接过纸张看了看。
纸张就是从本子撕下来的一页，被人画上凌乱的线条，看不懂是什么。
不过能让南开教授重视的东西，显然是很重要的。
严经业看了看纸张的边角，上面有几个标号，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还真是！去年年底奖励一批优质员工，发得就是这个本子，本子还是我亲自去供销社买的，当时这类本子不多，都被我买回去了。”
“真的？”王泉林满脸惊喜，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巧，“还能不能查到有谁领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