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抠说完那句话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这时,自打王老抠进门后就一直脸色的不善的何志刚,却是突然一把将他拦下,冷冷的问道:“你打算上哪去?”
王老抠听到这话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接笑着回答道:“长官放心,我不去哪,就去山里头喊人,我家那俩不成器的小崽子,还有阿惠嫂他们也跟着我过来了,就躲在村子后山外头呢,只是担心镇子上有鬼子,才没敢跟我一起回来,我去叫他们去。”
“村子后山?”何志刚又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逼近王老抠一分,冷然道:“他们在什么方位?一共有几人?”
“长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何志刚的语气,似乎带着一抹审问的意思,王老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愠怒。
不管怎么说,他王老抠虽然平时有点吝啬,但他在张王坡这一带,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现在却被人跟审犯人似的审问,而且还是被自家的军队审问,心里头当然不得劲,这是怀疑他通敌还是怎么着,太不相信人了吧?
“何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苏穆这会也是对何志刚的举动有些诧异以及窝火,不明白何志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敏感。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民老大爷而已,犯得着这么较劲么?
“苏队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也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刚才还喊你太君来着,太君那是谁喊的?那是汉奸才会喊的啊!”何志刚毫不退让的喊道。
苏穆不知道的是,何志刚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要针对谁。
而是何志刚在被调往太原当特动队队长之前,曾在上海的军统锄奸队里待过,对于汉奸,那是相当的深恶痛绝,再加上军统的手腕之强硬,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所以王老抠刚才情急之下大喊“太君饶命”的时候,何志刚就有些来劲了,昔日的使命感蹭蹭蹭往上直窜,恨不得当即就把王老抠给拿下。
而王老抠在听到何志刚的话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难堪,但却无话可说。
因为刚才他的的确确是喊了苏穆太君,而且不止是一声,还是好几声。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只不过是情急之下为求自保,才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啊!
就凭这一点,就能说他是汉奸嘛?这也太武断了吧?
苏穆也看得出来,何志刚的责难已经严重刺伤了这位老者的情感,他也是想不到,刚才在酒桌上还把酒言欢的何志刚,怎么会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苏穆绝不能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不管何志刚到底在发什么疯,一定不能让他寒了老百姓的心。
当下,苏穆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沉声道:“行了何队长,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大爷而已,是我们的同胞,不是汉奸,还请你让一下。”
另一边,钱忠宝也走上前来,站在何志刚一侧,急声道:“何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王大爷是个好人啊,当初我们连在张王坡落脚的时候,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多亏了王大爷的救济,我们才坚持了下来,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把张王坡当做转移地点。
我也以我的名誉作担保,王大爷绝对不是汉奸!”
“苏队长,你这就让我很为难了啊!”何志刚的神色也冷了起来,实在是他也没想到,苏穆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老头子而跟他针锋相对。
关键是,在何志刚的意识里,他本身就没有做错!
顿时间,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见状,王老抠便赶紧走过来挡在苏穆跟何志刚的中间,然后语气诚恳的对苏穆说道:“这位是苏长官吧?苏长官请息怒,何长官为了安全考虑,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刚才却是老朽孟浪了。”
“大爷,您什么都别说,身为老百姓,你们按律缴税就已经是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了,况且刚才听小宝说,你还自掏腰包救济咱们的抗日战士,我们已经承了您天大的人情了,又怎么能再去怀疑您呢?”苏穆诚恳的说道。
“哎,老朽谢谢您的信任了,可是……”说着,王老抠又把目光转向何志刚,那意思很明显,眼下的局势,只有苏穆一方相信他是远远不够的。
看到王老抠的这个动作,阿牛也一步上前,与苏穆并肩而立,冲何志刚说道:“何大哥,我阿牛也承过王大爷的恩情,可以保证,他绝不是汉奸,看在我的这点薄面上,能否高抬贵手?”
何志刚皱了皱眉,一时间骑虎难下。
一方面是刚刚才握手言谈的阿牛,另一边还有他们复兴社此行的任务目标苏穆,两方都是他不愿去得罪的人。
尤其是苏穆这个龙牙抗日特遣队的队长,更是他不愿去交恶的对象。
难道就这么借坡下驴,卖他们个面子?
何志刚想了想,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谁让这老头刚才的言行让他太敏感了呢?
曾为锄奸队的一员,他是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狗汉奸,哪怕是错杀,也绝不能留下隐患。
眼看何志刚沉默不语,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郁。
这时,只见萧望舒款款走来,在何志刚耳边附耳说了句什么,然后,何志刚才垂头丧气的选择了退让。
不过,何志刚即便是让了道,可为了再争点面子,嘴上却不服软的道:“苏队长,大牛兄弟,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就暂且信了他,不过要是因此招致严重的后果,你们必须对此负责。”
“那是自然!”苏穆轻笑一声,神色终于是有所好转。
再转向王老抠时,苏穆的神情又变得和蔼,道:“大爷,我替何队长先向您赔个不是,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长官言重了……”王老抠连连摆手,心气却是顺畅多了。
然后,王老抠就不再耽搁,拔脚向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