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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我是形容,不是特指某个人]
  他:[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在意他们说的好看不好看]
  [我没在意,真的]
  她竭力否认。
  庄家明的手指顿住,久久不知该发什么。他脑子里有点乱,有个念头盘桓着,却怎么也组织不出精准地语句描述,手足无措,越说越乱。
  最后,只好道:[那就好,别想太多。]
  芝芝:[你不喜欢宁玫那样的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就只能当一次小人,和叔叔告状说你早恋了~]
  接着又发来一条:[所以,刚才我是不是说对了,你喜欢程婉意那样的?]
  庄家明很没好气,用力摁下键盘:[我谁也不喜欢,不要乱说,睡觉吧。晚安。]
  女生宿舍。芝芝猫在被窝里,盯了好一会儿那句“我谁也不喜欢”,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失望。
  过了会儿,她打了个“晚安”,关掉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
  十点五十分。
  庄家明还没睡着,结束聊天后,他终于想到自己想说的内容:不好看≠难看,她的五官不如宁玫精致甜美,但他觉得挺好的。而且,女生“好看”与否,也不全在脸,还有其他……他说不上来的东西。
  芝芝并没有相信庄家明的安慰。她很清楚,他一片好心,想告诉她颜值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涵,心意她领了,但这也侧面印证了,在他眼里,她的确不是个好看的女生。
  男生就是男生,十七八岁的时候看女孩不看脸而看内涵,太为难人了。她十年后追爱豆还看颜值呢。
  庄家明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人。
  十六岁的关知之,一定会为此自卑难过。可二十六岁的关知之,想的是,我他妈就不能变得好看一点吗?
  曾经的青春时代,她也不是不知道要漂亮,爱美是人的天性。但家中拮据的经济条件,父母“学生用不着打扮,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耳提面命,让她不敢露出一丝一毫想打扮的痕迹。
  所以,她任由宽大邋遢的校服、土不拉几的发型和超丑的框架眼镜,淹没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她不得不说,父母错了。
  青春期是一个敏感的阶段,身体发育的变化,异性之间萌芽的情愫,都会导致心理上的敏感。一个被抨击外表不堪的学生,多半也是个极度缺乏自信的人。
  芝芝忽然很羡慕程婉意。
  程妈妈看着高傲,但对女儿的培育没得说。程婉意的外表打理得十分妥帖,护肤品不算贵妇级,却也一应俱全,定时修剪、护理头发,衣服合身,搭配好腰带和胸针一类的配饰。学生不好戴首饰,她就带了三种不同风格的手表,依照衣服的类型搭配。
  她不比宁玫漂亮,但非常自信,走路抬首挺胸,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芝芝很感激自己的父母,他们给了她最好的,也理解他们希望孩子专心学习,改变命运的做法,国情在此,这条路是最合适的。
  她不恨,不怨,不怪。她理解,体谅,但有些事,她有自己的主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家庭条件放在那里,追求程婉意的水平绝对不明智。芝芝花了好几个晚自习思考,决定用最少的钱,最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目前的形象。
  月中回家的时候,她问父母要了钱,说要去剪一剪头发。知女莫若母,关母有点狐疑:“你不是中考完才剪过?”
  “刘海长了,挡眼睛。”芝芝淡定地说。
  影响学习,事态严重,关母立马松了口。
  芝芝找了家熟悉的理发店,请师傅把头发修一下。
  “刘海呢?”师傅比划着,“你留刘海不好看啊。”
  芝芝笑了:“嗯,这次不留了。”
  她初中的时候额头上爆过痘痘,深以为丑,非要剪个刘海挡住,结果看起来土不说,还不利于痤疮愈合。现今好不容易等到刘海长长,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行,其他的我给你打薄点。”这家理发店的师傅年过五十,戴着一副眼镜,风格踏实严谨,一点也不像外面的托尼老师。
  “麻烦师傅了。”芝芝十分感动,现在的她居然需要打薄头发,没秃的感觉好极了。
  师傅做事麻利,不到半个小时就修剪完毕。芝芝望着镜子里清爽的面孔,不由感叹,剪头果然是改变颜值的最佳武器,怪不得丛容一剪短发就能变成美女呢。
  她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追加一个要求,请师傅帮她修一修眉毛。
  “你们小姑娘不用修得太精细,伐好看。”师傅操着带有方言的普通话,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拔去杂毛,“稍微弄弄,看起来精神点就行。”
  十五分钟后,大功告成,镜子里的少女看起来精神又清爽,确认过眼神,是家长和老师会喜欢的造型。
  芝芝心满意足地付了钱,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回家途中,她杀进两元超市,用剩下的零钱买了一包发夹和一个发圈。
  她平时图快,一直扎马尾,不好看也不难看,但最适合她的发型是丸子头。她在鬓边留了两绺,打湿用手指卷起,其他头发倒梳弄得蓬蓬松松,而后梳成马尾,盘出一个鬅松饱满的丸子。
  如此一来,脖子上没了碍事的头发,显得人瘦又很有气质,鬓边的两绺弯在脸颊上,修饰了脸型,看着脸小了一圈。
  芝芝很得意自己(蹩脚)的手艺,等父母回家,第一时间冲出来问:“爸妈,我这样好看吗?”
  关父走在前面,她一叫,先吓一跳,等看仔细了,满口夸奖:“好看,比你扎马尾精神。”
  芝芝很满意:“妈,好看吗?”
  “还行。”关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可很快恢复正常,“怎么想起弄成这样了?”
  芝芝当然不说实话:“我没事瞎捣鼓,好看的话我以后就这么扎了。”
  她敷衍地应了声,问道:“今天剩了点东西,家明在吗?叫他一起来吃点东西。”
  “在啊,他已经从奶奶家回来了。”芝芝沉浸在变美的喜悦里,没留意母亲的异样。
  关母“哦”了声:“那我一会儿给他端过去吧。”
  芝芝声明:“我不要吃面!”
  “有的吃还不够,挑什么挑?”关母沉着脸,“还有点饭,要么炒个饭?”
  “吃饭。”
  关母炒了咖喱盖浇饭,盛了一碗:“你自己盛,我给家明端去。”说着,端了碗就走。
  芝芝:“……”
  关母去隔壁敲门。庄家明应门出来:“阿姨?”
  “还在写作业呢?你爸在不在?”关母换了副和颜悦色的面孔,“阿姨做了夜宵,吃点再用功吧。”
  庄家明弯腰拿出拖鞋:“我爸说晚点回来,谢谢阿姨。”
  关母放下热气腾腾的炒饭,欲言又止:“家明啊……”
  “啊?”他疑惑。
  “阿姨有件事想问你。”关母压低声音,不安地问,“我们家芝芝,是不是谈恋爱了?”
  庄家明震惊:“谈恋爱?和谁?”
  “没有吗?”关母看他吃惊,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却说,“其实有也没关系,阿姨只是问问。”
  “没有。”庄家明很肯定,又十分奇怪,“出了什么事吗?”
  关母的心彻底回到肚子里,摆摆手:“没事没事,她今天突然剪头发换发型,我还以为她早恋了呢。”
  庄家明怔了怔,露出踟蹰之色。
  关母看到了,心又悬起:“家明,芝芝出了什么事吗?你和阿姨说,阿姨保证不说出去。”
  “没什么。”庄家明斟酌着,委婉地说,“您别怪芝芝,有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她不是早恋,就是……”
  关母急切:“就是什么?”
  “她可能不太开心。”他说,“我们班上的女生都挺会打扮的,学校管得不是很严。”
  关母沉默了下,轻声问:“是不是有人说她家里穷?”
  第22章 复章古潮人
  “不是。”庄家明无意让亲近的长辈自责,犹豫了会儿,委婉地暗示,“就是说她不、不会打扮什么的。”
  他说得隐晦,关母却全明白了。她忍下心里的愤怒和酸涩,笑着说:“阿姨知道了,谢谢你啊家明,吃夜宵吧。对了,先拿个碗盛出一点,给你爸留着,他大半夜回来肯定饿。”
  庄家明一一应下。
  关母这才返回屋里,环顾一周,发现女儿已经把碗洗了,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她按兵不动,等到晚上睡觉前才把事情和丈夫说了。
  关父一下子就恼了:“说我女儿不好看?谁说的?长不长眼睛?”
  “家明没说,肯定是他们班上的。”关母沉声道,“那天去报道你也看到了,他们班有几个同学家里条件很好。”
  关父说:“我看农村来的也有,条件好的也就那几个。”
  “你这么自我安慰有意思吗?现在的学生门槛精着呢。人家都这么欺负你女儿了,你说怎么办吧!”关母压抑了一晚上的火气瞬间爆发。
  关父翻个身:“能怎么样?她们现在是学生,要什么好看,好好读书才是真的。我们家芝芝这次考了班级第十。”
  “第十,前面还有九个呢。”关母一针见血,“我不管,反正我受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关父说归说,何尝忍心闺女被人说三道四。
  关母下定决心:“我明天带她去买点东西。”
  关父闷了会儿,关照道:“买点好的,别买便宜货。”停顿了下,补充道,“也别买太多,省得她心思放在打扮上。”
  “嗯,我心里有数。”关母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心里沉甸甸的。
  芝芝从来没想过打扮这种事会得到父母的承认。但现实就是,翌日,关母叫她出来,专门带她去了本地最大的一家眼镜店,说要给她换一副眼镜。
  她本来的眼镜细框,全框,长方形,粉红色,没黑框眼镜那么丑,但也和好看不搭边,是学生们最常见的款,戴在她脸上,不仅挡住了长得还算不错的眼睛,更把人弄得呆板了起来。
  但她的计划里不包括换眼镜,这很贵。她拉住母亲:“我的眼镜还能用,不用换。”
  “一副怎么够,万一碎了不好配。”关母自然不会主动提起女儿的伤心事,若无其事地说,“再配一副,而且你的度数要量过了。”
  这倒是真的,芝芝感觉得到她的近视度数深了不少,看远处略有些吃力。
  一验光,果然深了,接近三百多度。
  关母问店员:“最近哪个卖得最好?”
  店员自然花式推荐,学生款嘛,大多都是规规矩矩的。芝芝看不上,自己溜达一圈,点了一副超大的金框眼镜:“我要试试这个。”
  关母摇头:“金色太老气了,而且太大,都有你半张脸了。”
  “我能行!”芝芝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