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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好遗诏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萧衍登上皇位。
  蓝颜儿眸光闪烁,她并不清楚上一世萧衍是如何登上帝位,只知再过两年,萧昀会传位给萧衍。
  她抬手圈住徐泰之,试探道:“原来如此。泰之,如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那你便是蓝府的女婿,我爹和蓝家在朝中也算有一席之地,萧衍和时家对皇位虎视眈眈,你看需不需要知会我爹,让他站三王爷这边呢?”
  蓝颜儿编的谎言里,她从萧衍别院逃出来直接藏身徐府,蓝学士和蓝夫人还不知她尚在人间。
  徐泰之头脑简单,一听顿觉蓝颜儿言之有理。
  三王爷以前提过要笼络朝中大臣,当时因蓝颜儿是萧衍侧妃,三王爷便放弃蓝学士,现下蓝颜儿是他的人,蓝家自然不再是萧衍势力。
  他大喜,抱着蓝颜儿又温存一早上,下午派人加急给三王爷送了信。
  隔日,三王爷与蓝学士在京城一酒楼后院密会,两人绝口不提之前蓝颜儿曾嫁给萧衍之事,相谈甚欢,最后达成一致。
  这边,蓝颜儿消失几个月,萧衍却没派人去追,只说声知道,赐死看守蓝颜儿的官家,两个丫鬟,四个侍卫,便带着几个农官明着在靖州四处种地,充足他的粮草,实际悄悄招兵买马,扩充他的军队。
  他不信时家,不信太后,不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只有手握自己的军队,他才安心。
  萧昀不满意他出身,萧衍清楚,然而没有谁比他更厌恶他的出身,就因为他是御花园宫女之子,无论他多努力,父皇都看不到他,无论他多适合,父皇都不会考虑他继承大统。
  他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父皇不给,他就自己夺。如同蓝颜儿一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登上皇位,自然会有人送她到他面前。
  因此他不急,他慢慢等,想要的东西,迟早一样一样回到他手中。
  可惜萧衍这次没有苏安,两年过去,种地效果尔尔,恰逢两年都遇上大旱,靖州粮食产量反而大减,没有往年一半,不少地方都闹起了饥荒。
  而另一边,苏安成功改良好几样农具,减少农民耕种时长,还带领农民储水引水渠,遇到干旱年也没缺水,粮食产量比往年翻好几番。
  时歌只留一半,另一半无偿赠予百姓。苏安很是满意,决定马不停蹄开始研究新水利工具,靠天吃饭,太容易闹饥荒。
  时歌又留下几车粮,余下全部由侍卫从小路秘密运送到时家军驻扎营地,然后没有回京城,绕路回六王府。
  按照原书时间,再过半个月,萧朝就要变天了,她只需要静静等待那天的来临。
  连夜赶路,三日后时歌回到六王府,与她同时到的,还有萧衍。两年来,两人分隔两地,各种谋算自己的事。
  时歌没有隐瞒她邀请苏安改良农具之事。
  她的计划是先助萧衍即位,再让他突然“急病”离世,她成为皇太后,挑选一个能护时家一世平安的皇室宗亲即位。
  因此为时家军准备粮草天经地义。
  她如此坦荡,萧衍反而没放心上。纵然时歌不再是以前的漂亮草包,也不过一介女流,古往今来无人能解决的粮食问题,她随便找个农官就能?
  萧衍不相信。
  然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失败,时歌成功了。他望向跟在时歌马车后的几辆押粮队伍,脸色顿时不怎么好。
  时歌没有理他,指挥家丁将粮食运到厨房,明日开始熬粥布施。
  “你打什么注意?”萧衍本想进府,见她要把如此多的粮熬粥,不免生疑。
  时歌眼皮都没抬:“接连两年大旱,富饶如靖州都有地区闹饥荒,其余地区自然有很多流民,只要六王府在布施白粥的消息传出去,饥民必定蜂拥而至,你的声望就能更上一层楼。记得明天早点起一起布施,哦对了,虽然你我相见两厌,但做戏做全套,王爷可千万别露馅儿,记得时刻对我保持微笑。”
  “……”
  她这话看似在帮萧衍,却句句戳萧衍肺管子,他带着农官忙碌两年,靖州地区闹饥荒,他瞧不上时歌研究农具,现在时歌大丰收,用粮熬粥布施为他博声望。
  萧衍脸色更差了,他一甩袖子,大步进了王府。
  时歌余光瞥见他进去,眼尾微微上挑,她这么做除救济流民,还为打造她和萧衍恩爱的形象,这样来日萧衍“急病”去世,舆论才不会指向时家谋朝篡位。
  果不出时歌所料,自第一日六王府开始布施白粥,开始只是附近饥民闻讯赶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其他王爷封地的饥民亦闻讯赶来。
  百姓纷纷夸萧衍和时歌博施济众,伉俪情深,两人从鸡鸣到落日,不顾辛劳,一直亲手布施。
  市面甚至还有以萧衍为原型的卖得极其火爆。
  当然,写书之人是时歌,她在书中将以萧衍为原型的角色夸得天花乱坠,反派,以三王爷为原型的角色贬得一无是处。
  三王爷收到消息,果然气得上了火,不仅命人将所有书买回来烧毁,给时歌送去好大一笔横财,还将这笔账全记到萧衍头上。
  想靠民心赢他?
  三王爷冷笑,他的六弟,还真是一如既往天真。
  萧衍拿降书,得民心,在父皇眼中,也不过和他年幼时得太傅夸奖,骑马射箭拿第一一般,笑笑而已。
  翌日天未亮,他快马加鞭进京。
  当天晚上,京中就传来萧昀重病的消息,召封地的几位王爷紧急进京。
  第88章 重生篇022
  【022】
  众人连夜进京,到城门,守城侍卫告知亲卫队须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开外。
  其余几个王爷脸色微变,暗道宫里想必是出了大事,萧衍一早已经收到萧睿的密信,知晓三王爷进了京,父皇是准备对他下手了。
  萧衍记忆中,甚少能见萧昀,更别提像萧绍,萧睿那般,时常被萧昀摸头,那时他以为他做好一些,再做好一些,终有一日,萧昀会摸着他头,夸他做得好。
  不过他终究等不到了。
  今天不是他登基,就是他亡。
  萧衍眼眸底寒意四溢,吩咐亲卫队退出二十里之外。
  萧昀寝宫重兵把守,外面跪满文武百官,几个王爷公主依次进去看望,到萧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萧衍跪在榻前,静静望着半倚着喝药的萧昀:“父皇。”
  “嗯。”萧昀声音低低的,眉间满是疲倦,“平身。”
  萧衍没有动,片刻,他道:“就让儿臣继续跪着吧。”
  “咳咳。”萧昀咳嗽着笑出声,“朕记得你六岁时,朕有次感染风寒,你也如现在这般,跪着等天明。”
  萧衍没想到萧昀竟会记得这件事,一时哑然,怔住了。萧昀见状,笑笑,他起身下榻,抬手比了比,停在萧衍上方,只微末,便能落到萧衍头顶:“还是有不同,那时你只有那么高。”片刻,他收回手,笑意渐渐隐去,“父皇老了,衍儿也长大了。”
  萧衍望着他收回去的手,眼里闪过隐隐的失落,他双手紧握,微阖双眸,待再次睁开,又是漆黑一片,不见底:“父皇,您想说什么?”
  “知道朕最后为何看好老三么?”萧昀示意喂药的太监退下,开口。
  他直白挑明,萧衍嘴角勾了勾:“因为儿臣,乃御花园宫女之子。”
  “错,大错特错。”萧昀笑容彻底隐去,他震怒俯视着萧衍,“因为你六亲不认,丧尽天良,不只派人到你大哥身边卧底,还谋害你亲侄子!你这样的畜生,怎配当萧朝皇帝!”
  他曾经考虑过萧衍继承大统,甚至在萧衍以西昌国降书做寿礼时,他就想立他为储君,然当夜,东厂送来一份密报。
  密报详细记录萧衍当初救下玉妍,玉妍为他嫁给萧绍之事,以及平倭寇时,萧衍发现玉妍对萧绍动情,对皇长孙起了杀心,害玉妍差点难产。
  萧昀大怒,召来唐季问话。
  唐季用两个时辰说清前因后果,萧昀当即拍桌,吩咐御林军前去捉拿萧衍,是唐季劝住他,称时机未到。
  萧昀冷静过后,便假装无事发生过,静静等着时机。
  而萧衍,他并不惊讶萧昀能查到玉妍之事,做事从来不会天衣无缝,更何况萧昀手下有东厂这个最强情报机构。
  他神色不变,问了个问题:“自古帝王无亲情,万里江山上染的血,除了黎明百姓,亦有功臣皇亲。儿臣斗胆问父皇一句,若儿臣下手之人非大皇兄,您今日还会斥责儿臣六亲不认,丧尽天良么?”
  “你简直无可救药!”萧昀气得颤抖,摔杯为号。
  “因为父皇——”萧衍慢慢起身,第一次面对面,平视着从小只能仰望背影的高峰,一字一句道,“从不肯给儿臣药。”
  “大胆!”隔壁,三王爷萧凛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一脚踹开门,领着御林军冲进来,“你竟想逼宫!”
  萧衍冷笑:“今日,本王便是逼宫了,你又敢如何?”
  萧凛闻之大喜,不用逼,萧衍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他果真一如既往天真,他指挥御林军降住萧衍。
  而另一边,萧昀眉头紧锁。不对,萧衍驻扎在城外的亲卫队已被他派兵控制住,萧衍却从容不迫,胸有成竹,莫非他……
  “冲啊!保护皇上!保护六王爷!”这时,殿外的震天响的口号,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领着军队冲进寝宫。
  赫然是他除萧绍外最疼爱的,萧睿!
  原来,萧衍不只算计萧绍,很早之前,已经算计他了。
  这一刻,萧昀知道,萧凛败了。
  萧衍内有萧睿,外有时家军,萧衍如他所言那般,今日他便是逼宫,萧凛也无可奈何。从一开始,他们就已失去先机。
  在萧衍拔出萧睿的剑一剑刺穿大惊失色的萧凛胸膛时,萧昀仿佛一下苍老数十岁,他身子剧烈晃了晃,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情绪,只恍然觉得萧绍走得好,萧平乐走得好。
  帝王家,无情。
  他一直清楚,却在弥留之际,希望他的儿子讲亲情。
  罢了。
  他缓慢摆手,不让太监上前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抬头望向萧衍,四目相对,萧衍开口:“您若主动禅位,儿臣保证,其余人平安。”
  除萧凛,唯独剩一个这些年称病不见人的萧逸有与萧衍一争之力,不过萧逸是扶不起的阿斗,萧衍不怕养虎为患。
  他便要留下除萧凛外的所有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好。”
  萧昀转身,晃晃悠悠走到书桌前,吩咐太监研磨,提笔,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写下一份禅位书。
  写完,他没有再看萧衍一眼,走向床榻:“出去吧,我乏了。”
  自萧昀十二岁登基,这是四十多年后,他再次用“我”字。萧衍眸光闪烁,躬身:“儿臣告退。”
  次日,萧昀驾崩,太后拿出禅位书,宣布萧衍是下一任皇帝。
  是夜,蓝学士绑着徐泰之和蓝颜儿,跪在殿前请罪,徐泰之不堪其辱,高声骂着萧衍,一头撞死在殿前,染红了几块地砖。
  蓝颜儿惨白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身着龙袍的萧衍缓步走到她面前,她才撕心裂肺尖叫一声,活活吓晕过去。
  萧衍脚尖轻轻踢了踢蓝颜儿,神色复杂,喃喃自语:“呵,又脏了啊。”
  他拖着蓝颜儿一路往前,没有看吓得浑身哆嗦的蓝太师和瞪圆双目,死不瞑目的徐泰之一眼,淡淡吩咐:“全部凌迟,一个不留。”
  闻言蓝太师绝望闭上双眼,磕头:“罪臣,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