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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笙忍不住多看了那宫女几眼,心里称赞陛下好定力,这么多年了,在美人如云的红墙之内依旧独爱皇后一人。
  不晓得太子爷将来会不会也……锦笙略带好奇的视线微微一斜,落在君漓身上。
  后者几乎一刻不差地与她对接了视线,锦笙急忙错开。
  “我们这就过去了!”顾勰挥手示意那宫女退下,然后将锦笙一揽,“走走走,带你去拜见我舅母!”
  不愧是神仙般的太子殿下的亲娘,一国之母。
  远远骑在马上往这边看的时候,锦笙就觉得那种气场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若是形容皇后娘娘国色天香,未免有秦淮风月里艳|俗之感,但若是形容为清水芙蓉,又总觉得少了那么点儿尊贵的意思。
  思来想去,锦笙觉得,说气度则雍容华贵,说容色则风华绝代,堪堪能配得上。
  而非常明智地没有与一干闺秀们为伍的萧月华从方才就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谈笑闲聊。她今日显然不准备跑马,衣裳都没换。
  还有和萧月华同样明智的郭云襄也没有和一干闺秀为伍,她坐在长公主殿下身边,正在剥橘子。
  锦笙跟着众人一起拜服过后,就被赐了座。
  “母后。”君漓行礼示意,却没坐下。
  皇后微一颔首,和蔼地笑道,“皇儿和锦阁主商议好了吗?”
  “商议好了。”君漓眼都不眨。
  陡然被点到名,锦笙略懵,她刚坐下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糕点,抬眸看向君漓:商议什么?他不就跟我聊了半天端茶的事儿吗??他不就站那儿怼了我半天吗??
  “锦阁主, ”君漓将折扇一收,放在桌上,声色毫无起伏,“走吧。”
  上哪儿???
  锦笙睁大眼睛看着自顾自往前走的君漓,然后委屈地蹙了蹙眉,迅速将糕点塞进嘴里跟了上去。
  君漓的身形修长,重点长的地方都在腿上,他走得又快,锦笙只得小跑起来才追上了他。
  顾不得嘴里的糕点没有嚼完,她焦急地边走边望君漓,吐字不清道,“太子爷,我们去哪儿?”
  没有搭理她。
  一直走到场内,两个人又回到了方才锦笙下马的位置,红巾还在那里吃草,乖顺得不像话。
  “太子爷。”青崖正拉着另一匹与红巾一样高大的马儿朝这边走来。
  可以看见,那马儿走得尥蹄子瞪眼的,很不情愿,野性都露在一双眼睛里,但是一看到君漓,静静站在这里凝视它的君漓,就乖顺下来了。
  这马儿身上耷着的马鞍看着就知道是一等一的材质,上绘锦绣繁复的花纹,锦笙猜测,这应该是君漓的坐骑绿酒。
  就是那个“斟绿酒、掩红巾”里的绿酒。
  《凤衔杯》……锦笙的心蓦地一跳。
  “上马。”君漓却从她面前经过,径直翻身上马,绿酒前蹄一起,长嘶了一声。
  锦笙迅速回神,翻身骑上红巾,拍了拍跃跃欲起的马儿,她不解地回头看向与自己并排骑在马上的君漓,小心翼翼地舔了下唇,“爷……?”
  “赢了我,前几天不来端茶的事就算了。”君漓头也没回,淡金色的阳光下,他的侧脸被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锦笙挑高眉毛闭紧嘴巴,心道那你这不是找虐么。
  想了想,她又觉得太子爷应该没这么蠢,于是斟酌地开口问道,“那要是输了呢?”
  “每日来给我端茶。不准不来,不准请假。”顿了顿,君漓低声补充道,“不准不情愿。”
  第32章 耽于美色
  不准不情愿。
  锦笙心中一动,这是在回应她开始说的那句“不想来”吧。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管得住自己想来不想来、情愿不情愿?
  “准备好了?”君漓拉回锦笙的思绪。
  锦笙看了他一眼,把缰绳在手心绕了两圈,点头道,“好了。”
  君漓却顿住了,瞥了一眼她的手,低声道,“绕一圈就够了。拉绳的时候会磨出血。”
  “啊?哦。”锦笙本来想说自己习惯了绕两圈,但想了想人家也是为自己好,也就没说。
  君漓微微抬手,示意锦笙做好准备,他的余光瞥见她正极为认真地盯着前方,瞥了片刻,他启唇,一句“开始”的话音还没落下,耳边就传来一声疾呼:“驾——!”
  锦笙已经冲了出去。
  君漓一滞,却不恼她耍小聪明掐着点冲出去,不仅不恼,心下还有些好笑,望着她利落飒爽的背影,嘴角微微挽了个弧度,随即一夹马肚,“驾!”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飞奔驰骋,一起步就扬起漫天的尘土。
  红巾是枣红色的,绿酒则是黑棕色的,同样高大的骏马上坐着同样容貌卓绝的一双妙人,同样都穿着银白的衣裳,衣袂飘摇乱飞,远远看着就般配。
  锦笙以为君漓一定很久没有骑过马了,荒废不少,却不想自己先跑一步还被追上了,这就算了,如今竟然隐隐还有被反超的趋势。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驰骋中的太子爷究竟是何等姿态,这么一转头,她微微怔愣住了。
  太子爷一袭白衣犹如神祇,衣袂狂飞,与黑棕色的马儿呼应,青丝只用羊脂白玉簪束了几缕,大多都披散在肩后,此时被风扬起,拂过分明的下颚线,划出弧度,白玉簪在空中跌宕,起起落落,每一下都踩在锦笙心跳的鼓点上。
  他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冷淡疏离,泛不起任何涟漪,甚至连粗气儿都不喘一下,似乎那被风拂乱的青丝也只是平添了凌乱之美。
  锦笙忍不住想,究竟要何等风姿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尊贵的太子爷呢?究竟要什么模样的女子,才能入了尊贵的太子爷的眼呢?究竟要怎样一个妙人,才能既入他的眼,又入他的心呢?
  但其实,究竟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向来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太子爷失了仪态,乱了心绪,奋不顾身地冲动一回、两回、无数回……
  “专心。”
  君漓的声音在耳边拂过,不冷不淡的调,听得锦笙猛地回神,转头正视前方,花痴人家还被人家逮个正着儿,锦笙的脸上禁不住微微发热。
  但没来得及让锦笙分心去想自己的窘迫,一道利落的白影从身旁掠过,君漓顺利将她反超!
  这一下锦笙彻底清醒了,心里顺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什么时候了还花痴!
  堕落了堕落了,居然这么轻易就耽于一个男人的美色!耽于美色就算了,居然还当着别人的面儿脸红!
  她抛开杂念,蹙眉喝起,双腿一夹马肚,抽鞭追赶,“驾!”
  不知道是不是锦笙的错觉,她似乎看见君漓有意控了一下马速,缓了几步等她,一追一赶间,两人又并排跑在一起。
  这一次两匹马都不经意地往里面靠了一下,促使两人荡漾在空中的青丝交缠了片刻又分开。
  “你骑马的时候坏习惯太多了。”就着两人并排的姿势,君漓轻声道,“若不是你马术好,很容易受伤。”
  锦笙懵圈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虚心地点点头表示受教,抿了抿唇,她又很认真地轻声解释道,“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来,但因为从小到大没摔着过,所以就没注意那些,多谢殿下提……”
  “包括总是喜欢往你的旁边看?”
  “……”锦笙一噎,心道他一定不是真的在提醒她小心骑马别摔着吧。
  明知道她刚刚看的是他……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刚刚朝他犯花痴……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刚刚羞得脸红……故意的吧。
  眼瞅着身边的人一腔真心受教的话被自己噎住,君漓眸中泛出一点儿笑意,策马超过她。
  轻飘飘落下一句,“有空我教你怎么改过来。”
  锦笙倒是没空再去想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当是信口一诺。她看了看路程,应该还要跑三圈吧,要反超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远处,皇后正微笑着同一干闺秀遥望这边飞驰的景象。
  “太子爷真是好骑术!去年围猎看见太子爷骑马的时候无不叹服其卓绝出尘,如今再赏,还是忍不住感慨!”
  “‘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真真就是形容咱太子爷的风采!”
  “应该是‘碧蹄新压步初成,玉色郎君弄影行’才对!”
  一干千金小姐们搬来诗词,成功地取悦了好兴致的皇后娘娘。
  尽管皇后娘娘老早就知道自己儿子优秀得不得了,惹得梁朝一干闺秀芳心暗许,但是被这么多人前一句后一句没玩没了地赞赏,脸上自然还是乐开了花儿。
  坐在皇后身边的萧月华作为汜阳首屈一指的才女,当然不能吝啬一二句诗词,也当吟诵一句。
  她抿了口茶,目光追随着孤傲高贵的太子爷,眸中潋滟生光,仿佛看出了神,“长风似离弦掠耳,惊嘶若霹雳溃天。绝尘千丈身已远,尘未落时万里还。来若疾风去如电,朝暮可至彩云边……”
  萧月华的脸上还带着钦慕的笑意,淡淡的羞涩之感。她似乎不怎么会脸红,仪态端得很好,可眸底那份少女情怀总是不能藏住的。
  她自小周游各地、四处漂泊,看起来无欲无求、潇洒恣意,尽管提亲者踏破门槛儿,她也无动于衷,所有人都以为她无心风月,熟不知是另有欢喜。
  原本她藏得很好,锋芒在外,丝毫没有刻意露给皇室的人看,如果不是近日皇后娘娘急着要定下几个太子妃候选人,宴会开得太勤,根本无人晓得她心中所系。
  她本可以不这么主动地和其他闺秀一样凑上来,把自己当作一棵白菜供人挑选。
  可是她想当太子妃,她想得到君漓的人和心,就必须和别人争。
  她清楚地知道,太子爷清心寡欲,很难主动去喜欢,更难主动去招惹。
  程心燕说得对极了,明明和所有人一般心思,却非要端着捏着,难道以为太子爷心里最中意自己,端着捏着的,太子爷就会放下身份上门求娶不成?
  根本不会。
  国公府赏花宴一行,她吟诗作对、跳舞抚琴,真心是给太子爷的,作秀是给长公主的。她更多的机会,只能靠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来给。
  “明明都是搬来的诗词,却高低立见,月华姐姐不愧是才女!”郭云襄笑眯眯道,“各位姐姐高才,我可不擅长诗词,还是等太子爷赢了我给他鼓掌好了!”
  皇后正因为从萧月华的眼神中读懂了少女情思而心中恍然窃喜,此时听见郭云襄这么俏皮一说,她忍不住轻声一笑,拍了拍郭云襄的手。
  “云襄怎么就肯定是你太子哥哥会赢?我看那锦阁主的骑术与皇儿不相上下……”
  顾勰在这儿听多了恭维君漓的话,听到皇后这么说,也挑高眉毛,“就是,阿笙的骑术那日你们有目共睹,怎么就只夸君曦见一人?”
  “世子自小和太子爷打打闹闹,自然要偏心自己的朋友了,其实世子也看得出来,太子爷刻意缓了几步让着锦阁主的。”郭云襄嘴角的梨涡微转,笑得清甜可人,“锦阁主骑术精湛,可惜遇到的是太子爷!”
  郭云襄和萧月华最大的区别就是,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君漓的爱慕之情。
  喜欢就是喜欢,争就是争,讨好就是讨好,用了手段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出来那是手段。
  就譬如上次赏花宴,她看准太子爷走进国公府的时机,分毫不差地从树上掉下来,虽然没有得太子爷相救,但也算是让太子爷管了闲事。
  而且所有人都能猜到那是她故意掐准时机掉下来的。
  因为露|骨,所以一切反而不那么露|骨,看着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娇俏少女放肆地追逐自己的爱情,坦坦荡荡。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