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瑾瑜把头转过去看着她,她好像有些无措,怔怔地站在那里,若不是左瑾瑜亲口听到,只看她这个样子,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而她男人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唾沫星子飞溅,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呢你!还要跟老子和离,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之前一直都没怀了身子老子都没把你休了,现在你还敢说和离,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我……”周王氏攥着衣裳,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左瑾瑜岂会不知道这男人安的什么心?
不过也着实没想到周王氏竟然说出了和离这样的话,简直不要太给力。
“你自己没把人家休了究竟是为啥你心里没点……没点数吗?”左瑾瑜哼道:“就你这条件,要是把她休了,你看看哪个女人会跟你?年纪又大,家里又穷,还时不时地打媳妇。再说了,你媳妇在家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能把我照顾的舒舒服服的,傻子都知道要不要休,可现在不同了,你占不了主动权,是你媳妇不想要你了。”
“你!你胡说!”男人的脸成了猪肝色,是被戳破心事的难看:“我不休她是因为我想着夫妻情分,况且这世上都是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提出来和离的?这样的女人不守妇道,就该拉去浸猪笼!”
说到后面,他的目光直视着周王氏。
“女人不过偶尔眼瞎,难道就因为自己眼瞎了一次就要为之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么?”左瑾瑜说罢,看向周王氏:“听我一句话,及时止损。”
这话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忍了很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指着左瑾瑜就骂:“什么神医,我看你就是打着幌子故意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我们还在这儿听你胡说八道这么久,真是脑子有问题。”
说罢,他就要去床上把孩子抱走,还催周王氏:“走,回家!都是你,非要过来找她,结果让你男人我被人这么羞辱,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王氏没有动。
左瑾瑜轻描淡写:“你若是这次抱走,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很忙的,没工夫陪你过家家。”
“不!不能抱走!”周王氏一惊,忙走过去拉住男人:“你要是敢把孩子带走,那就是逼孩子去死!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
男人气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又把目光放在了左瑾瑜身上,好一会儿才哼道:“老子不管了!出去喝酒去!”
说罢,男人还真的就这么走了……走了……
周王氏想拦,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呆呆看着她男人就这么离开。
“妹子,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一个混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的阿英……”周王氏欲言又止,期待地看着她。
左瑾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不多说,只拿了纸笔写了一张方子给她。
“准确地说,这是个偏方,而且价格也比较合适,试一试吧。”
“好,我这就去抓药。”周王氏激动不已,把那张方子像是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好,朝左瑾瑜鞠了躬快步跑了出去。
左瑾瑜看着床上的小家伙,因为痛苦五官都紧紧皱在了一起,略有唏嘘,有这样的父亲,孩子确实可怜。
也不知道周王氏有没有那种魄力,带着孩子离开那个男人。
若是能离开,她佩服,若是离不开,她也不会看不起,毕竟这个社会的现状就是如此,反而是像自己这样的,在别人眼里,只怕才是个怪胎。
大约两刻钟的时候,周王氏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把按方子抓过来的药拿给左瑾瑜,让她再看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就去灶房把药煎上。
好不容易把药熬好,就让孩子服下,因为苦,第一口孩子就把药给吐了,后面的再喂却是怎么都喂不进去了,不管周王氏怎么哄,孩子就是咬紧牙关死活不张口。
最后磨得实在没耐心了,周王氏索性就直接强行掰开他的小嘴巴,把药往里头灌。
而左瑾瑜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等把碗里的药灌完,孩子哇哇大哭。
不一会儿左瑾瑜从外面进来,像变戏法一样拿出颗糖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孩子立马就不哭了,双眸氤氲地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糖。
左瑾瑜剥好喂到他嘴里,这才止住哭声。
周王氏对她投来感激之情。
不过说来也奇怪,喝了药之后孩子也不哭了,虽然面色看起来还是虚弱,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妹子,你真是神了,你比那些老大夫的医术都好的多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的命。”
“不必客气。”
周王氏用手搓了搓衣裳,忽然眼前一亮,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外面用步包着,她在左瑾瑜面前把东西摊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铜钗。
“妹子,我也没啥好谢你的,只有这个钗子,是……是我用钱攒了许久才买下的,我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我一片心意,你拿着,就当是我付你的诊金了。”
说完她就不由分说把钗子塞到左瑾瑜手里。
左瑾瑜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心酸,毫不犹豫地就把东西还了回去。
“你拿着吧,孩子没事就行了。”
既然是攒了许久的,那说明对她来说,这个也很是重要。
她的日子过的已经很苦了,自己也不需要夺人所好。
岂料周王氏误解了她的意思,只当她是嫌银子不够,急道:“妹子,你救了我儿子,我就是当牛做马都得还你,这钗子你先拿着,我以后出去再多干些活儿,挣了银子慢慢还你,你看行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摊子被占
行吗?
当然不行了。
“我不是嫌银子少,我的意思是你把东西收回,你们家已经够难了,我若是再把你喜欢之物要了,那岂不是不通人情。”
“恩人这是哪里的话。”左瑾瑜救了她儿子后,连称呼都改了,急忙说道:“这虽然只是个铜钗,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必须要收下。”
而且……她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比这个钗子更贵的东西了。
左瑾瑜想了想,问她:“有铜板么?”
周王氏不知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诚实地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两个铜板,有些寒酸,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有这些……”
话音未落,左瑾瑜就伸手把拿走了其中一枚铜板:“好了,这就是我今日的诊金。”
周王氏一惊,抬头看她,目光怔怔,有些不可思议。
“这……这就一个铜板,也太少了吧?”
谁都知道,穷人很少能看得起病的,因为请次大夫出诊都得要一串铜板,更别说再加上诊金了,这牧家娘子虽说不是大夫,可这医术却远远强过那些大夫,而且还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却……却只拿自己一个铜板?
“够了。”左瑾瑜笑:“你身上一共只有两枚,那我拿一枚,岂不是拿了你一半家财?怎么还能说少呢?”
周王氏有些局促,只一个劲儿地说:“怎么……怎么能这样呢……”
“好了,我还有事要出门,就不送了。”左瑾瑜可一心想着自己的生意,现在已经耽误了好大一会儿,要是再不去,只怕别人又把她的摊位给占了。
闻言,周王氏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竟然“噗通”跪下来给她重重磕了两个头,向她表示感谢。
这可把左瑾瑜吓坏了,连忙把她扶起来,又客气了一会儿这才把她送走。
而这时候,牧疆已经默默地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把牛车也换成了马车,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马车比牛车不仅快,而且还更加稳当,不过这次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了那儿的时候,果不其然,她的摊子已经被人占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们再去找找别的地方。”牧疆欲走。
“别!”左瑾瑜忙开口拦下:“咱们以前不是都看过么?只有这个地方最合适了。”
左瑾瑜也不生气,毕竟是自己耽搁了这么久,这地方要是没人占才有问题呢。
“可是这里已经被人占了。”牧疆道:“你该不是……要把人家赶走吧?”
“当然不是了。”左瑾瑜瞥他一眼,真是的,把自己当成土匪强盗了?
“你看我的就是。”
牧疆也不再说话了,就在原地看着她,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只见左瑾瑜慢慢试探性地走过去,在那儿摆摊的小伙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卖的是手工制品,其中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做的确实不错,左瑾瑜看中了一个木鸟,伸手过去想拿来看看,却被突然横出来的一只胳膊挡住了。
“不买别碰。”
左瑾瑜抬手,就看到那年轻人正戒备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敌意。
于是把手收回来,也不恼,只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买?”
“你不就是看中我这摊子了吗?想把我赶走,我告诉你,休想!”小伙子梗着脖子,像个刺猬一样。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暴脾气。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看中了他这摊子?
似是看出了左瑾瑜的疑惑,男子有些得意,冲牧疆的方向努努嘴:“你们在那儿一直朝我这边看,而且你们的马车上还带着东西,一猜就能猜出来是看上了我这摊位。”
“不错,还是蛮聪明的。”左瑾瑜丝毫不打算隐瞒,继续说道:“你生意怎么样?”
“关你何事?”小伙子对她有着深深的抵触,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快快快……快走……”
“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担心我把你的位子给抢了?”左瑾瑜嘴角噙着笑,对方越着急,她便越镇静。
男子轻易被说中心事,脸上难掩慌乱:“你个小妮子,我怕你作甚!我是看你在这儿站着,影响我做生意。”
左瑾瑜扫了他的摊位一眼,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什么时辰来的?”
“卯时一刻,怎么样?!”男子挺了挺腰杆儿,眉头一挑:“这位子我先占的,那就是我的!”
嘿,这语气跟原来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脾气,不错。
“如果你是卯时过来的,那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这两个时辰,你只卖出了两个东西,算下来,平均一个时辰卖一件,一天12个时辰,就算你一天最多在这儿待八个时辰,那一天平均能卖八个,所以……你能赚的利润有多少?”
左瑾瑜一本正经地忽悠他,毕竟做生意这东西,没法按这个估价。
“我赚多少关你屁事啊!你少在这儿给我胡搅蛮缠扰乱我生意,我劝你还是赶紧趁这个机会去找别的地方吧,要不然,你只能乖乖回家喝西北风了。”
若是换了旁人对她这么说,左瑾瑜早就怒了,可现下也不知怎么了,这小兄弟说话她不仅没有任何怒火,反而还觉得……有点可爱???
自己可能是石乐志。
“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嘛。”左瑾瑜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要不然,咱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我没兴趣。”男子直接拒绝,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不怀好意。
“我觉得,你会有兴趣的。”左瑾瑜不紧不慢地说:“你把这个位置让给我,我给你一吊钱。”
“一吊?”男子眸中一亮,不过瞬间,又赶紧掩了下去,轻咳一声,开始坐地起价:“我这个位置可是最好的,一吊钱就想让我把地方让给你,也想的太简单了吧?”
他方才下意识的神色已经落入左瑾瑜的眼中,这家伙分明对她的提议已经动了心,眼下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二傻子,想要趁机好好多敲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