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市。
人民医院。
太平间。
林放面无表情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眼前阵阵发黑。
白家二老已经来认领过尸体,医生给出的尸检报告,验出的dna的确是白莹莹。
白母哭晕过去,被白父送去病房。
林放闭上眼睛,抬起的手无力摆了摆,“假的……这一定不是她……”
他扶着墙,站都站不稳,胸腔疼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他不信的。
他不会信的。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他都还没想起来他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她说过回来跟他要的!
她说过的!
林放退出太平间,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迎面走来的白父好似突然间老了二十岁,满脸悲呛的倦容。
这是她的父亲。
才多久没见,一下子就老成这样了。
林放大步上前,扶住白父,“岳父,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晚点莹儿要是回来了看见您这样,会不开心的!”
白父一怔。
一双眼登时就红了,不再像往常那样因为一声‘岳父’而跟林放发起脾气来。
他那张刻着浅浅皱纹的脸上,徐徐淌下两行清泪。
白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两下林放的肩,然后越过林放走进太平间。
不多时,林放听见白父的声音,“不火化了,我闺女现在一定很怕火。”
当天晚上。
林放不见了。
……
整整一个星期。
布果城的海被杨里翻了一遍又一遍,可除了南南的手链,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跟南南有关的东西,更别说尸体。
霍景席就差一把火将山林给烧了,也没有发现半点关于南南的踪迹。
自他昏迷醒来,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合过眼了。
他坐在山崖上,像个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手心里攥着南南的手链。
霍老爷子走上山崖时,就见自个儿孙子两眼空洞,呆呆看着大海。
这让他想起霍明烨死的时候,他在葬礼上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哭不闹,不知该说他成熟还是无情。
霍明烨办完葬礼的第二天,他就回部队出任务了。
那是他的第一个任务。
九死一生,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的第一句是,“别让我爸知道。”
可他已经没有爸爸了。
老爷子悲伤看着霍景席。
他可怜的孙子,老爷子蹲下身子,牵起男人的手,“走,爷爷带你回家。”
霍景席一动不动,机械抬头看向霍老爷子。
声线干哑得像一缕枯草,“爷爷……我的家……不见了……”
霍老爷子老泪纵横,到这份上,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了,可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南南死了。
所以他固执的认为南南还活着,且不肯离开山崖,最后被霍老爷子的人打晕强行带回去。
在霍景席寻找南南的期间,封图和杨里同样也在没日没夜的寻找南南。
可结果同样一无所获。
寂寥又压抑的夜。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摸不到。
霍景席做了一个梦,一个黑色的梦。
这里没有南南,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像是进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他不断奔跑,用力喊着‘南南’,可甚至连回音他都听不到。
酒店里陷入一阵手忙脚乱。
霍景席深夜发了高烧,整个人全烧迷糊了,嘴里念念不忘始终喊着南南的名字。
霍老爷子站在一旁,沉沉的叹气。
走廊外,封图看着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捏拳用力砸在墙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里脸色同样十分难看,“这件事情很蹊跷……”
怎么就会那么及时?
封图倏然抬头,瞪大眼睛盯着杨里,“出了细作?”
杨里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可能。”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出生入死的兄弟,那天保护南南出门的人更是忠心耿耿甚至是愿意为救兄弟送出性命的人,何况小八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
封图和杨里相视一眼,俩人均是一脸凝重,尔后转身离开。
这件事必须彻底查清楚。
霍景席烧了三天。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方才苏醒过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
霍景席面无表情起身,拉开房门。
半个小时后。
霍景席失踪的消息被传开。
老爷子大急,立即让人去山崖找,可却不见人影。
彼时的霍景席正在前往荼城的飞机上。
几个小时后,下了飞机的他立即拦的前往一家农家小屋。
他敲了十分钟的门,门才徐徐被打开。
探出头的一位老奶奶满头白发,脸上的肉微微有些下垂,微微佝偻着身子,可那双眼睛分外摄人。
这正是南南和顾妮来买佛珠手链的那位神婆奶奶。
霍景席递上南南那条手链,弯着腰,向老人家求一盏灯。
霍老爷子得知霍景席坐飞机回了荼城,怔了好一会儿,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荼城,可因为担心他,老人家后脚也上了飞机。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南南的事,他也只能交给封图等人来处理。
而封图和杨里调查了几天,终于找到了那枚窃听器。
窃听器就在小八的衣服上,小八被送进医院后衣服被换成病号服,才导致现在才发现那枚窃听器所在。
封图攥着窃听器,火急火燎去找霍景席。
彼时。
霍景席再次上了飞往布果城的飞机,只是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箱子。
霍老爷子抵达荼城才知道霍景席又飞回去了,不由愕然,立即让人去调查霍景席刚刚去了哪。
再次抵达布果城时,天已经黑了。
霍景席直接去了海边的山林。
爬上山崖,他坐在山崖上,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将里头的东西缓缓取出来。
那是一盏很漂亮的灯笼。
男人掏出打火机,探进灯笼里将灯芯点着。
封图赶到山崖时,霍景席站在山崖上,旁边放着一盏灯笼。
男人看着空旷的山野,如痴如醉,轻声的唤,“南南,回来吧,南南……”
一声又一声。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封图看得鼻子整个一酸,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跟着他眼泪一起掉落的,还有砸落在他头上的水珠。
封图抬起头。
豆大的水珠一滴滴砸落在他脸上,一瞬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越下越大。
慢慢的,将一切都淹没了。
全部——都被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