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绵有点好笑,“我梦见你做什么?”
宋筠也觉得自己好笑,闭眼嗤了一声,这时才发现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裙。
哪怕灯火再黯,也能瞧清她肚兜的轮廓。
该死的,那上面还绣着一对鸭子,也可能是鸳鸯。
宋筠忽觉燥热,指向支摘窗,“推开窗子。”
那种命令的口吻,让容绵很不舒服,“小奴隶,你又使唤我。”
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容绵才不想惯着他。
宋筠上下打量她,“我是觉得你热,要不怎么穿得这么少?”
容绵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想起没有披外衣。白净的脸蛋红个通透,她捂住前襟,扭头跑开,垂在腰间的长发甩到了男人的面庞。
宋筠吐出一口浊气,捏着额骨躺在榻上,那股燥热却久久挥散不去。
容府。
容绵未归,容封奇冷着脸呵斥起慧兰院的丫鬟婆子们。
下人们跪在地上,受着管家的惩罚。
乔氏抚着丈夫的胸口顺气,“老爷别气,那丫头也是一时想不开,不会一直这样。咱们对她的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清,怎么可能忤逆咱们。”
容封奇转动起手里的鸡心核桃,“明早,务必把人带回来,让她闭门思过半个月。”
乔氏点点头,继续帮丈夫顺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就指着容绵替他们打通长安的渔业生意,绝不允许她在这个节骨上撂挑子。
翌日一大早,乔氏带人来到后山。
碰巧老酌外出摘菜,乔氏没有打招呼,抬手推开门,唤道:“绵绵!”
里屋内,容绵将宋筠按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她的头,“你千万别出声,求你了。”
说罢,捋捋长发,趔趄地走出去,“娘怎么来了?”
乔氏瞥了一眼她一瘸一拐的腿,“怎么了这是?”
容绵扯谎道:“昨晚崴了一下,所以才没回府。”
乔氏面色稍霁,握住她的手,“咱们回去,娘让大夫给你热敷。”
容绵知道,回去后,等待她的绝不是大夫的调理,而是养父的训斥和冰冷的黑屋。小时候,每每不听话,养父就会将她锁在黑屋里,连窗户都会拿木板钉上。
她害怕逼仄黑暗的空间,也怕被他们逼着签下什么,下意识抽回手背在身后,“女儿想在这边住几日。”
本就窝火,哪有耐心哄她,乔氏转身递给管家一个眼色,“带小姐回去,若是不听话,看着办。”
说罢,径自朝山下走去。
管家躬身道:“小姐,别惹夫人生气,跟老奴回去吧。”
容绵向后退步,“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就回。”
管家笑得满脸褶,“那老奴如何向夫人交代啊?”
说着,一把攥住容绵的手腕,势要将她扛在肩上。
容绵吓得花容失色,不停地挣扎,“放开我!”
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再说,管家身边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仆人。
三人合力将容绵桎梏住,拖着她向外走。
趔趄间,绣鞋掉在门槛里,容绵顾不得仪容,喊着“爹爹快来”。
遽然,小珍珠从天而降,不停啄着三人的头顶。
容绵趁机脱身,急急跑向竹屋,想要关门上栓,可人还没到门口,就落入一抹宽厚的怀抱。
宋筠抱住发抖的姑娘,冷冷看向三个男人,素来俊漠的脸上出现一丝杀意。
三人还没闹清楚情况,就被山坡下的怒吼声惊动。
老酌回来了。
几乎是一刹那,老酌魁梧的身躯逼近了三人,将三人逐个扔到下山坡,随后走过去,抡起了拳头。
敢欺负他闺女,他绝不饶恕。
门口,宋筠松开握紧的拳头,没有去制止,搂着容绵走进堂屋,“吓到了?”
容绵抹掉泪豆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泣不成声:“我...就知道...养父母...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该怎么...办....”
宋筠不会安慰人,僵着手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那就跟我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徐茗衍【黑化前】:四殿下好样的,那我走?
【黑化后】:宋筠,拔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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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子时三刻,云雾遮住皎月,掩去最后一丝银芒。
容绵坐在屋脊上,双手支颐,听着风吹护花铃发出的叮咚声。
小奴隶问她要不要一同去长安,她当即拒绝,且不说徐家坐落在长安城,就说自己没有家底,去往繁华的长安要如何生存?再者,不管怎么说,养父母对她也有养育之恩,她不可能忘本的。
一丝愁叹溢出少女的檀口,伴着幽幽铃声,汇成一道低沉的琴音。
后院的牛儿、驴儿都已入眠,唯有星辰陪伴着自己。容绵打开放在腿上的木匣,拿出一对烧蓝花胜,喃喃道:“娘,女儿只任性这一次。”
这是老酌当年带在身上的女子首饰,也是容绵唯一见着的属于生母的东西,只有在极度难过时,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可老酌不记得妻子是谁,更不记得家住哪里……
恰有一缕月光挤出云团,斜照在花胜的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容绵轻轻捧起,弯起长长的眼睫。她决定,不管容家怎么想,之后的一整月,她都要住在后山。
收起心事,她爬下木梯回到竹屋,见宋筠躺在榻上小声咳嗽,心里替他担忧起来,可天山雪莲那么昂贵,手里的银票又不能兑换,加之与徐茗衍交恶,叫她去哪里筹钱?
容绵想起自己那几箱子嫁妆,随即摇摇头,若是变卖了嫁妆,非被养父养母打死不可。
*
拂晓刚过,丝丝缕缕的晨光笼罩在青翠后山。
容绵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想起宋筠昨晚的状况,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亏待了他。而且他总是病恹恹的,缺乏锻炼,不如......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容绵绾起发鬟,斜插一支霞色雏菊珐琅珠花,清清爽爽地去往堂屋,将宋筠从榻上拉起来,“你身子骨弱,跟我去晨练。”
宋筠半睡半醒,双眼惺忪,乌黑墨发未绾,披散在身后,给人一种慵懒华贵之感。
平心而论,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的男子,容绵咽下嗓子,被美色晃了一下脑子。
宋筠彻底睁开眼,盯着一双攥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拧眉道:“松开。”
容绵才不想他整日躺在床上,哼道:“不晨练也行,但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也要干活回馈一下家主吧。”
像是认同了她的意见,宋筠收回手,趿上靴子,起身去往湢浴。
清早微风徐徐,鸟啼不绝于耳,是一天劳作的开始。
容绵站在石磨前,指挥宋筠给驴子蒙住眼睛,“你看着它拉磨,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石磨里倒豆子。”
宋筠人高腿长,干活时需要弯下腰。那截窄腰被革带勒紧,极具禁欲气息。
容绵挠挠侧额,又开始好奇他的身份,什么水土能养出这般金质玉相的男子?
“你别偷懒,待会儿把豆汁送去灶房,我来熬煮。”
宋筠没理她,斜睨一眼站在木桩前劈柴的老酌,长眸微敛。只见老酌挥舞着斧头,毫不费力地将木头均匀劈开,像极了力拔山兮的霸王。
春风拂过衣裾和发丝,宋筠直起腰擦了一下额头,身体虽然虚弱,但心情愉悦,甚至很喜欢这种带着烟火气儿的田园气息。
比起冰凉凉的寝宫,不知要好上多少。
将磨出的豆汁端去灶房,发现一身碧裙的小妮子蹲在灶台前生火,动作倒是娴熟,可脸蛋上沾了不少灰土。
放下木盆,宋筠走过去,扯下她腰间的绢帕,沾了水递过去,“擦擦。”
容绵点火扇风,浑不在意,“一会儿我去洗脸。”
宋筠伸手替她擦起脸,手指的力道略重,戳得容绵有点疼。
“小奴隶你故意的。”容绵往旁边挪步,红着脸继续烧火。
总感觉刚刚的举动过于亲昵,可小奴隶眼底冰冰凉的,没有半分异样,不像是在僭越。
觉得自己多心了,她甩甩头,将最后一块木头扔进灶洞,起身拍拍手,指挥宋筠将豆汁倒入铁锅里。
看见铁锅,宋筠想起御膳茶房偶尔会做的一道菜品——铁锅炖大鹅。
“我看你家后院养了两只鹅,炖了?”
容绵瞪他一眼,“我家穷,要吃去别人家吃。”
宋筠也只是提议一句,没有较真的意思。
合上锅盖,容绵靠坐在灶台上,双手抱臂,“吃不起鹅,咱们可以宰一只鸡,顺便给你补补身子。”
宋筠弯腰刷着木盆,淡淡道:“我谢谢你。”
感觉他欲求不满,容绵抿嘴偷笑,“跟我去后院,抓一只今儿不生蛋的鸡。”
宋筠用她的绢帕擦了把手,“怎么判断家禽何时能生蛋?”
深在宫阙,虽饱读诗书,但从未领教过这方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