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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继续道:“说臣御下不严,臣也认。公主府上下几百口子人,却只得臣母子三人,因母后疼爱女儿和孙子孙女,臣母子三人一月里还大半时间,都在宫里,如何能确保府里所有下人都没有仗势违法之事?臣便不回去细问细审,也知道定然少不了,可这种事,何止臣府上,京城哪个高门大户府上能杜绝的?大不了臣回去后,把所有人都遣散了,让内务府再给臣另挑好的使便是了。”
  隆庆帝让胞姐这么一说,心下不由有些软了。
  哪朝哪代的公主不是生来便是享受的?奢靡怎么了?他们皇家奢靡得起;所谓‘浪荡’更是可笑了,难道还指着他胞姐给姓萧的那个无情无义之辈守一辈子不成?
  他胞姐只是私下养了几个面首而已,又没有改嫁,一点不过分好吗?
  ‘御下不严’更是哪家都免不得了的,怎么别家都没事儿,偏轮到他胞姐,就不行了,非得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谁不知道!
  隆庆帝不自觉便放缓了声调:“那‘卖官鬻爵’皇姐怎么说?纵容乳母之子打死伤退残疾军士又怎么说?”
  福宁长公主自然仍要辩的:“‘后宫不得干政’乃大周祖训,臣虽不是后宫,却也牢记太祖教诲,怎敢行此禄蠹之事?纵容乳母之子如何如何就更是没有的事了,还请皇上明察。”
  话说得光风霁月,掷地有声,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虚,‘卖官鬻爵’之事她自然是做过的,不过随手写个条陈,或是打个招呼,便能得到大笔银子,还能为自己多安插一些人手在朝堂上,指不定将来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的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韩征既安了心对付她,势必早有证据,容不得她空口白牙的抵赖;同样的,她乳母之子打死伤退残疾军士之事,只怕也是真的,便不真,韩征也一定要给她做成真的,——总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征今日敢摆她一道,他日就等着被她碎尸万段吧!
  隆庆帝见福宁长公主不认,惯例被弹之人认不认罪,都要着有司衙门调查的,遂指了掌刑部的段阁老与宗人府齐查此事,然后让大家都跪了安。
  众人连同福宁长公主,遂一道退出了乾元殿的南书房。
  福宁长公主这才叫住了韩征,冷笑道:“韩征,好得很,你真是好得很,本宫记住了!”
  韩征笑得风轻云淡,“长公主谬赞了,臣当不起。恭送长公主。”
  福宁长公主狠狠剜了他一眼,才怒气冲冲的去了。
  余下韩征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勾起一边唇角,掸了掸衣袖,回了司礼监去。
  刑部与宗人府动作很快,不两日便已查到了福宁长公主“卖官鬻爵”的证据——替她跑腿儿的心腹、吏部替她办事的侍郎等几个人证,还有她亲笔所写的本以为早已毁了,如今却又重见天日了的条陈,人证物证俱全,可谓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随即又查到了她乳母之子,也就是翟嬷嬷之子打死伤退残疾军士之事亦属实。
  那死者乃是一个老兵,在战场上残了一只手,只能伤退返乡,好在有抚恤金,便用抚恤金买了十几亩地,一家人日子也算过得。
  死者有一个女儿,生得十分秀美,早定了亲,只等年底完婚了。
  不料却被翟嬷嬷的儿子经过看上了,硬要抬回去做妾,那死者将女儿许的是自己一个旧时同袍之子,自不会背信弃义,何况他女儿还死活不愿意,便一口回绝了翟嬷嬷之子,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翟嬷嬷之子虽生来便是奴才,却因翟嬷嬷在福宁长公主跟前儿有体面,过的日子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且及不上,早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见死者竟敢回绝自己,先还能耐下心砸银子财物,后见自己都加到快一千两的财物了,对方竟然还不肯同意,甚至还拿了大扫帚打自己赶自己,哪里还忍得下那个气?
  指挥一众狗腿子一拥而上,便把那位爱女心切的父亲打了个稀烂,当场便断了气。
  眼见都出人命了,翟嬷嬷之子仍然丝毫不慌,对那姑娘撂下一句:“爷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办丧事,一个月后,你再不肯吃爷的敬酒,爷就只能让你吃罚酒了。”
  扬长而去了,却没有先回城,而是去那姑娘家所属的宛平县县令处打了个招呼,塞出去一堆银票,便自谓事情已经了了。
  只可惜,他主子不幸惹了韩征,他也就只能跟着不幸,只能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这下隆庆帝心不软,也不觉得福宁长公主不过分了。
  竟然拿朝廷的官职来自己赚钱,趁机安插自己的人在要紧的职位上,她的食邑年赏还不够厚,当年她下降时的十里红妆还不够厚呢?更别说这么多年来他和母后对她的大贴小补,对她一双儿女的赏赐不断了!
  她又想干什么?难道竟还想学太平公主,甚至是武曌不成!
  光这一条,就够隆庆帝震怒了。
  何况还夹杂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过一个乳母之子,就敢那般无法无天,草菅人命,还敢在出了人命后,没事儿一般,去找当地的县令把事情给平了,他以为他是谁?
  仗的不过就是他娘是长公主的乳母,仗的不过就是福宁长公主之势罢了!
  连一个奴才秧子尚且敢如此,有其仆必有其主,福宁长公主往常有多无法无天,草菅人命,可想而知,同样的事定然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被遮掩住了而已。
  更兼有朝臣觐言,“如今正是对南梁用兵的关键时期,兵马粮草良将固然重要,然最重要的,还是每一个最普通的兵士们,若没有他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就算将军们再有勇有谋,擅于用兵,也是打不了胜仗,护不住大周的疆土百姓的!一旦此事传开,岂非寒了万千将士们的心?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年纪轻轻便丢了命的数不胜数,侥幸能熬到一官半职的,却少之又少,更多还是如此番死者那般,因为伤残,不得不拿着一点抚恤金返乡艰难过活的。”
  “可他们是朝廷的有功之臣这一点却是无论谁都磨灭不了的事实,如今有功之臣却让一个乳母之子仗势打死了,就因为想要强抢人家的女儿,甚至人都打死了,还要强抢人家的女儿,如此禽兽不如,到底至国法于何地?不就是因为自谓有长公主护着,连国法都奈何不得他吗?臣恳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发落草菅人命之徒,以正公理国法!也请皇上严惩长公主,以儆效尤!”
  觐言的朝臣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立时其他朝臣便纷纷附和起来:“臣等附议,恳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发落草菅人命之徒,以正公理国法!也请皇上严惩长公主,以儆效尤!”
  当然,福宁长公主昔年曾力助隆庆帝上位,早几年也极得隆庆帝敬重信任,在朝堂上自然也是有人的。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眼见她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那些明里暗里的拥趸们都要思量再思量了,何况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今日才感知到她要跌跟头的,早就隐隐有所感觉,暗中在谋后路了。
  如今自然不会站出来替她分辨,何况他们纵站出来,对上“群情激愤”的其他众臣工,也是寡不敌众,自然没有站出来的必要了。
  于是福宁长公主直接被降为郡主,罚俸三年,禁足一年,至于仗势行凶的翟嬷嬷之子,叛了斩立决,经由福宁长公主——如今该叫福宁郡主了,经福宁郡主“推荐”授官升迁之人,也都全部停职查办,依律问罪。
  圣旨传到仁寿殿,进宫请罪之后,便直接到了仁寿殿哭诉,之后更是直接在仁寿殿住下不走了,心里也因太后安慰与撑腰,而又多生出了几分希望与底气来的福宁郡主立时疯了。
  竟然把她从长公主直接贬为了郡主,与她女儿一样的品秩了,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出现,她都不用出门见人了,皇上真是好狠的心,他就不能只减她的食邑吗?
  哪怕减她一半的食邑她都认了啊,罚俸禁足什么的,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也认了。
  却偏要这样打她的脸,这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吗,这比仇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拼了命的为他冲锋陷阵,为他殚精竭虑的谋划!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如今人人都知道皇上已不再信任敬重她这个胞姐了,继在乾元殿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后,她在朝堂上多年的苦心经营,自此也将土崩瓦解,那她还拿什么来为她的儿子谋划,还凭什么当太后?
  她根本就已毫无筹码,毫无胜算了啊!
  福宁郡主因把就近一个人高的大花瓶往地上一推,待其摔得四分五裂后,捡其其中一块碎片,便要冲出仁寿殿,杀了施清如去。
  那个贱人,竟然害她这么多年的苦心都毁于一旦了,还弄得他们母子只差反目成仇,她还留着她干什么,她立时割断了她的喉咙去,反正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韩征还能让她为一个贱人偿命不成?
  她无论如何都是皇室血脉,母后也还在,哪怕韩征再权势滔天,再能蒙蔽皇帝,也断不能真让她为一个贱人偿命,那她还有什么可委屈自己的了,实在不行了,她不是还可以跟韩征同归于尽吗?!
  太后见福宁郡主赤红着眼睛,满脸的如癫似狂,知道她已气昏了头,气得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上前“啪”的一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福宁郡主吃痛,捂着脸定定的看了太后好一会儿,终于把手里的碎瓷片扔到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后,韩征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皇上也是,我可是他唯一的亲姐姐啊,竟然终于对我,这样打我的脸……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您也答应了我,绝不会让皇上重罚我的,可现在您看,我都让欺负成什么样儿了,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却是一脸的冷静,吩咐段嬷嬷将殿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后,方坐到榻上,沉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至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哀家看你当初在你父皇面前,一口一个‘儿臣’时,不是很明白君臣之分么,怎么如何年纪越大,道理反倒越来越不明白了?难道在你心里,只有你父皇才是君,皇帝便不是了不成?这一点,连哀家都能看出来,你就从没真正当皇帝是皇帝过,至今都当他是弟弟,至今都还想着你是他唯一的胞姐,想着摆你皇姐的架子,皇帝自然也能看出来,叫他怎能不生气?”
  福宁郡主让太后说中了心思,哭的声音小些了,“我哪有没当皇上是皇帝过?我哪次当面儿不是自称‘臣’来着?”
  太后冷哼一声,“言不由衷的自称,一次两次能糊弄住人,次数一多,可就未必了,你当人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尤其那还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你当谁都傻子都可以,却万万不能当一国之君是傻子,任何时候都不可以!”
  福宁郡主抽泣一声,声音都小了些,“母后,我没有,我真的从来没那样想过,不过是想着我与皇上是真正的至亲,这世间再找不到比我和他更亲的人了,想着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是真正血脉相连的至亲,所以偶尔才在他面前没那么拘束而已,不然这世间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从神一样,他的日子还有什么意趣?”
  太后道:“你这话是不假,你和哀家的确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血浓于水。可琅儿和珑儿身上只流着你和哀家的血,没有流着他的血啊,久而久之,叫他怎能不疑心生暗鬼?尤其韩征还那么阴险狡诈,把他这个心理抓得透透儿的,咱们如今是不吃下这个亏,也只能吃下了……你给哀家过来坐下,先听哀家把话说完再发疯也不迟!”
  福宁郡主见太后一脸的冷意,本来因她那句‘咱们如今是不吃下这个亏,也只能吃下了’又要发疯的,当下也不敢再疯,只得强忍怒火,悻悻的坐到了太后对面。
  太后这才又道:“所以你如今被罚了,也不全是坏事,等你一段时间不进宫,皇帝一段时间不见你了,所谓远香近臭,自然又想起了你昔日的好处了。不然这次何以琅儿和珑儿都没被你牵连,仍好好儿的?说明皇帝还是给你留了余地,还是很喜欢两个孩子的。”
  见福宁郡主不知不觉的缓缓点头,继续道:“届时你再病上一场,做出个满脸病容,痛定思痛的形象来,皇帝的心自然也就更软了,哀家再从旁替你敲敲边鼓,你还怕你今日失去的,回不来么?”
  福宁郡主不服道:“就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封回长公主,我多年的苦心经营,也回不来了啊!”
  太后瞪了她一眼,“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也跟着傻了吗?琅儿要上位最关键的一点在谁身上?不是朝臣不是宗室更不是韩征,当然他们的意见也能起一定的作用,却绝不能起决定的作用,决定权最终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啊!皇帝如今又最见不得听不得什么?过继,立太子!”
  “所以,眼下琅儿争反倒会败,且是越争越败得快,不争反倒是最稳妥的争,你们母子正好趁此机会韬光养晦,让那两个争去,等他们争得你死我活了,不争不抢的琅儿不就自然而然显出来了吗?”
  福宁郡主明白了,小声道:“琅儿和珑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母后,这要多久啊?我就怕皇上他忽然……我们会措手不及啊……”
  皇上可才重病了一场的,母后年纪就更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就?
  这也是太后最大的担心,半晌才道:“一两年、两三年应当还是没问题的。等你们母子韬光养晦后,那两个肯定以为少了一个对手,只要打倒对方,自己就可以上位了,势必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斗个你死我活。哀家回头也会不定时传了他们进宫,各自给他们一些希望……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后,琅儿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最多一两年间,也够他们分出胜负了!”
  福宁郡主这下全都明白了。
  倒是不那么抵触隆庆帝对自己的惩罚了,却仍是悻悻道:“那韩征呢,他摆了我们一道,母后就打算略过此事不提不成?母后养气功夫到家能做到,我可做不到,您明明都已先封了那个贱人县主了!”
  太后冷笑道:“你还是没懂哀家的意思!韩征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就因为他把皇帝的心琢磨得透透的,只要皇帝还信任他一日,咱们便奈何不得他!你要报复他,就要先比他更能琢磨皇帝的心,让皇帝更信重你,届时你无论是办他,一报今日之仇,还是助琅儿上位,都轻而易举了。如今却绝不是好时机,你若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就真是彻底绝了琅儿的路,绝了你快意恩仇的路了!”
  福宁郡主小声道:“母后的意思就是忍呗?您都是太后了,我也生来便是天之骄女,连父皇在时,都没这么忍辱负重过,如今倒要忍一个太监了,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啊!”
  “咽不下也得咽!”太后冷冷道,“除非你想以后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前儿刚得到消息韩征竟还不依不饶时,何尝又不气?但再气也知道必须忍下这口气,谁让皇帝没有儿子,猜忌心越来越重,她又一心盼着自己的血脉上位,与皇帝便有了无形的分歧与矛盾,也有了顾忌与掣肘?
  福宁郡主就不说话了。
  她这辈子就没看过人的脸色过日子,难道真等到老了后,反倒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了不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太后这才放缓了语气,“永远记住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你这算什么苦?待会儿就向皇帝请罪赔不是,再辞行去,尤其别忘了让他保重龙体,至于怎么把话说得更漂亮,不用哀家细细教你了吧?”
  顿了顿,“回去后再好好整顿一下你府里那些个牛鬼蛇神,第一个便把崔嬷嬷全家都给哀家打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养他们到底有何用?至于旁的,再慢慢的从长计议,横竖来日方长。至多哀家答应你,将来一定让你亲自处置韩征和那小贱人,你总满意了吧?”
  ------题外话------
  感觉最近大家都不爱我了捏?嘤嘤嘤……
  第一百五八章 接受现实(二更)
  太后怕福宁郡主还想不通,还要牛心古怪之下,不定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当下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了她半晌,直说得她答应立马就去乾元殿求见隆庆帝,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也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府里修身养性后,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打发她去了。
  而福宁郡主出了仁寿殿后,让迎面而来的热气一扑,反倒冷静了下来。
  母后说得对,她的确不能再发疯发癫了,韩征如今圣眷正隆,把皇上的心摸得透透儿的,这次报复她,也根本不是用的阴谋,而是完全可以摆到阳光下的光明正大的阳谋。
  便是她豁出去闹到皇上跟前儿,韩征也完全可以说他绝不是出于什么私怨不私怨,他问心无愧。
  反倒是皇上问起她因何与韩征结怨,她要怎么说?
  说因为她儿子看上了韩征的对食,竟还想明媒正娶那小贱人狐媚子,为此不惜顶撞她,她一气之下,适逢宇文皓又到大相国寺给太后请安,她便灵光一闪,生出了要借刀杀人除掉小贱人的主意,结果却害人害己,萧琅也跟着跳了下去,亏得老天保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他断掉的两条肋骨也不是因为不慎掉马,而是在激流里不知道怎么弄断了的?
  那韩征管保立马会再给她安个‘欺君之罪’,她的琅儿也会因为‘色迷心窍,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让皇上彻底否认了他,让他再无一丝一毫上位东宫的可能性。
  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便可以亲长家族责任通通都不要,真让一个人当了太子,再让他当了皇帝,不是注定又是一个烽火戏诸侯,就为了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吗!
  韩征必定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
  那她真如癫似狂的与他鱼死网破,才真是如了他的愿,他一个贱命一条的太监,无家无亲无后,说到底死了也就死了,什么大不了的?
  她却有儿有女,有家有业,生来便是天之骄女人上人,将来待她儿子上位后,她享大福的日子更是在后头。
  和韩征一比,她便是那最考究最珍贵的细瓷,韩征却是最粗劣最底下的瓦砾,与他斗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不是亏大了,不是疯了吗!
  当务之急,就像母后说的,她只有示弱,只有韬光养晦,才是最好的能让皇上心软的法子。
  只要皇上心软了,念旧情了,她今日失去的,便立时都能回来;等到她如韩征一般将皇上的心拿捏得透透的,取代韩征成为皇上最信任的人后,韩征和那小贱人几时死、怎么死,还不都是她说了算了?
  等到她儿子再正位东宫,成为新帝后,她今日之耻就更算不得什么,也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人敢提及一个字了,毕竟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舆论亦是一样,只会掌握在胜利者手里!
  福宁郡主想通后,就越发的冷静了,也彻底接受了现实,带着人径自去了乾元殿。
  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待她回府后,要怎么处置崔嬷嬷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