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叶棠失联两天,更加证明方都处境不妙。
方都四周的村镇大多以凡人为主,所有防御都靠方城内的修士,而这点数量的修士,根本无法守护这么大片土地。若是放弃附近村落集中起来守护方都,那兴许有拖延的可能,但若方都城主仁厚,不愿见附近百姓生灵涂炭,那么这批修士力量将被分散,反而会很快失守,将方都致于死地。
可偏偏她从花喜口中得知,方都的城主,叶棠的父亲叶浩云,恰恰是个仁善之主。
数以万计的魔修攻来,两天前已经到方都百里之外的地方,那么按魔修的速度,这两天……
“什么?!你说魔修大军可能已经攻到方都之外?”
听到季遥歌的估测,花喜脸色顿白。
季遥歌的估计并没出错,就这数日光景,魔修大军确实攻打到方都之外,困城两天之后,大军临城。方都守军与之殊死一战,叶浩云站在城墙亲自督战,叶棠为帅,正值生死关头。
城墙的阙楼内爆发一场争执。
“何素,速护叶棠离开方都,城主府的传送法阵尚可支撑两次传送。”
“父亲?!”叶棠惊问,“为何?”
“阿棠,你莫以为瞒着为父,为父便不知道,你腹中已怀有花家小子的骨肉,足两个月了。方都眼看将破,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
第264章 破局
时已盛夏, 烈日当空,天上一点云丝不见, 碧空湛蓝如洗,日光苍白灼热, 照得地面的草木蔫了叶儿。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大地如被放在日光下炙烤,石头似都要冒烟,可方都城墙外却被大片阴影笼罩着, 天上乌泱泱飞着一批修士与猛禽,石棱火雨交错而落,砸向方都的城墙, 巨大魔鹰俯冲而下, 利爪撕向城墙上站的人, 尖厉的鸣叫回旋在方都上空。
城墙前是嘶吼而来的士兵, 被身后修士驱作肉墙, 前仆后继地攻向城门, 爬上城墙, 后方的修士悬浮半空,挂着狞笑, 不住地往城墙处施放术法。方都城墙上架设了无数符箓弩/机, 同样的, 凡人士兵与修士共战, 同时抵御外面来势汹汹的魔修大军。
法宝、法术、符箓的光芒一阵阵闪起,虹霓般的色彩被血腥染透, 城墙上不断有人被打中跌落,沦为妖兽口中之食,城墙已岌岌可危,城门将破,唯有方都内城的上古法阵还在死死撑着——那法阵不知何人所建,何时所建,在这里已存在了数万年,抵御过不知多少次战争,如今浩瀚仙威已减,已撑不过三日。
方都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阙楼内的争执并没争论出结果,却被一支穿破法阵的利箭打断。
嗖——
破空声响起,邪气所化的利箭如疾电掠来,直往叶浩云眉间。这箭来得猝不及防,饶是叶棠反应迅速,震剑发出剑气抵挡,却终是不及,只让那一箭偏了方向。
“唔。”叶浩云闷哼一声。
“父亲!”
“城主!”
底下已响起一片惊叫声,那箭却是没入叶浩云左胸,刹时化作一股黑水腐蚀入肌肉。阙楼内的人尽皆变色,一为叶浩云之伤,二为方都法阵急忧。这箭已然穿透护城大阵,那意味着法阵力量将失。
“我没事。”叶浩云虽有些年纪,模样仍旧英武,他捂了捂胸,两道浓眉紧紧蹙起,很快咬牙站起,状似无事般安慰众人。
“哈哈哈——”城外传来粗沉笑声,如雷似鼓,震得人耳中生疼,“叶浩云你个缩头老龟,躲在城里也没用,不如出来与老子痛快一战,敢是不敢?若是不出,这城迟早被老子攻破,到时候老子就拿你城里的人祭旗!”
“可恶!范炎他欺人太甚。”叶棠扶住父亲,柳眉倒竖。
叶浩云却凌空一抓,把挂在墙上的长刀抓入手中,推开叶棠沉喝:“带阿棠走!”护城大阵眼见将破,大军入城,无人能逃,他能争一时便争一时。
“激将之法,城主,将军,不要受他影响。”何素急道。
叶棠沉了沉气,忽化出一段藤蔓将叶浩云缠回,自己却化作一道疾光先一步掠出阙楼,只抛来两句话:“叶家女儿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父亲,我替你应战!”
————
城外战事正值最惨烈时分,远处的村镇浓烟滚滚,已被尽数攻破,前往支援的修士大军都已全部陨落。这场攻城战的魔修将领范炎,其境界已至合心后期,是个手段残暴之辈,用凡人肉躯作盾攻城。而被其奴役的凡人皆是方都外几座村镇里被俘的士兵与百姓,一批批上来,再一批批死去,看得叶棠双眸赤红,恨不得将范炎大卸八块。
轰——
山峦般的阴山鬼被范炎召出,乌青牛角,血眼利齿,披鳞甲如刃,爪似锋钩,踏着满地尸体撞向城门,范炎仰天长笑,不妨天际掠来一道红影,凌厉剑气随之袭来,他眼一眯,啐了一口嘲道:“老子不敢出来,却派女儿出来,叶云浩这个孬种。”
“杀你不必我父亲亲自出手!”娇叱声响起,剑气随之攻到范炎身前。
范炎不以为意抬手一抓,便抓来两个百姓打扮的凡人挡在身前,叶棠一惊,收剑回落,耳畔只闻范炎嘲笑声,她怒极横剑劈下,在天中幻开一道剑屏,右手祭出法宝扔进地里,只闻“咄咄咄”几声,地上棘刺破土,一路刺向范炎,范炎扔下手上凡人,狞笑着以掌作钩,竟将棘刺从土里生生抓起来,化成刺鞭挥向叶棠。叶棠再度震剑,胸前剑屏化作无上剑气朝着范炎暴冲而去,扫得四周草木断裂,砂石齐飞,范炎却只“哼”了声,双手掐诀,在身前施下一道暗光,与叶棠的剑气僵峙。叶棠全力施法,正斗得忘我,忽然察觉身后杀气来袭,神识放出,只见身后两道黑爪朝她背心抓来,她心中一惊,撤去剑力躲避,那厢范炎正趁此机震掌而出,一掌印在她肩头。
“咳。”叶棠被范炎之掌震飞,似断线风筝遥遥而坠,那两道黑爪却仍如影随形,朝她抓去。
她闭上眼,手下意识护住小腹,心里一片灰败,唇角露了丝苦笑。
电光火石间,意料中的痛苦并没发生,她只闻得一声熟悉叫唤,疑似梦中。
“阿棠!”又是一声叫唤。
她睁眼,发现自己被人接入怀中,而那人正是日思夜想的花喜。
轰隆——
叶棠的声音淹没在一阵震天彻响中。
漆黑的七重高塔从天而降,正正落在方都城门之前,阴山鬼的利爪撞在塔上,发出刺耳刮心的尖锐声响,高塔震了震,檐角被撞碎。叶棠怔怔看着已经逼到身前的黑爪,黑爪动弹不得,被一束灵丝紧紧束着,缚在半空。
她顺着灵丝望去,只见灵丝的另一端,被坐在黑塔上的人攥在手中。
“好热闹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坐在塔上那人,眉目惊眼,素衣碧裳,乌发如瀑,信手拈着那段灵丝,说不出的洒脱风流,是个极美的女人。
“你是何人?”范炎神情微变,他握着自己的右手,似乎右手正被人紧紧攥住。
“要你命的人。”季遥歌一笑,手中聚力,将那黑爪凌空抓来。
“啊!”范炎只觉右手上传来无上巨力,将他整个人拽入地面,拖向黑塔。
磅礴仙威倾泄而出,如海潮奔腾狂涌,刹时间包裹战场,返虚临仙之力,无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