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歌有些诧异,转过头看见他炽烈的目光——花眠不是含蓄的人,喜欢什么张口就夸,认识这么多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已经夸过她不下十数次,同样的她伪装后他也没有掩饰过嫌弃,作为一个铸剑师,她想他可能对美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她在他眼中,更像一件特别的藏品。
“谢谢。”她如同往昔那样,对他的夸奖大方道谢。
“要是我娶的是你,多好,百看不厌。”他感叹道,直白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
很少有人这样坦露心迹,季遥歌不知如何回应,而花眠只是有感而发,亦不需要她的回答,她礼貌笑笑,把头转回去,前方朦朦胧胧,是猿雕在池下的影子。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不妨周身气息陡然一沉。
元还并没离开,一直都在。
他的气息突然变得极具侵略性,她很快察觉,刚想退后,已然不及。冰凉柔软的东西覆到她唇上,她眼前仍旧是茫茫幻池水,不见他的模样,唇却感受到他的存在,很快地,她微抿的唇被猝不及防地挑开,湿糯的软物钻入她唇齿之间,肆意搅动。她的脸腾地炸红——元还在吻她,而花眠还站在她身后。
虽然花眠能看到的,可能只是她微微张嘴的模样,可她到底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活色生香的吻。羞耻带来爆炸的窘迫,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愉悦,这个吻的滋味极端复杂。
她从未觉得元还是能做出这样出格事情的人,但事实是,她不够了解他,他比她认知中的要更加放肆,毫无顾忌。
“怎么了?”花眠察觉她有些不对劲,俯头看她。
她飞速将脸撇向另一侧,摇头,既在回答花眠,也在逃避元还。
但他并未放过,唇瓣相依,舌尖交缠,气息互融——她无法推开一道空气,只能凭他为所欲为,作为惩戒。
“到了。”花眠指着前方猿雕,气泡也已触壁。
季遥歌这才得到喘息机会,元还的声音响起,用那五天五夜床榻缠绵时慵懒的男人嗓间低语:“别再惹我。”她怒目而望,很想问自己几时惹过他?可惜终是碍于花眠的存在而无法出口。
元还盯着她酡红的脸,想着二人之间,总算是他占了一次主动,正有些情动,头却忽然一晕。
报应来得非常快。
因为一个女人而罔顾正事,这在他两千多年的修仙生涯中还是头一回。
实化的吻让他精力耗尽,他没办法再在这里呆下去,只能匆匆看了两眼雕像,交代她:“让花眠把雕像绘制下来,上面所有的花纹都不要漏。我要走了,过两天再来……”
话没结束,他眼前已是一黑。离开之前,他只收到她凉凉的两个字:“活该!”
又一个漫长的梦结束。
第88章 明家(虫)
花眠的幻池水泡不能在池底保持太久, 半个时辰未到,他就已带着季遥歌浮出水面。在水里行进困难, 猿雕的全貌一时难以窥全,不过二人倒是探到幻池底部。幻池深约两丈, 猿雕底座深埋入地,座上绘有山川湖泊,与进来时墓道两侧图案相仿。
“阿眠,可有办法将这雕像绘成图卷?”
二人从水里出来后, 去了水泡并排坐在葫芦上往回走,花眠双臂打开朝后躺下,季遥歌却还惦记着元还交代的事, 再加上城墙下那一行小字提醒, 她也觉得若想出去, 就要从这幻池着手。
“没问题。”花眠懒洋洋躺着, 仰面数天上的云朵, 铸剑师亦是铸造师, 画图样是他从小研习的基本功, 再加上他有那么一点过目不忘的天赋,要将雕像画出来并不难, “你要我画雕像有什么原因吗?”
“我怀疑能让我们出去的通道在幻池之下, 然而我们无法在幻池之下久待, 一时半会窥不清幻池全貌, 若你能将池下景致绘出参详,也许我们能摸到破绽。”季遥歌道。
花眠一骨碌坐起来, 挨近她:“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瞧那猿雕也有些蹊跷,等我回去画出来合计合计。”他说着一把搂住季遥歌的肩,“放心,小爷带你进来,肯定能带你出去,交给我吧。”末了又夸她,“你真聪明。”
季遥歌耸耸肩,任他哥俩好似的搂着,悠悠徜徉在银彩流光的池面,顺着池水一路漂下去。
幻池的终点,是城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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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还果然不再出现,季遥歌也不知他下回出现会在几时,亦或不会再回来了。将绘制图样的事交给花眠之后,她匆匆回了五狱塔。天色已晚,五狱塔沉入黑暗,耸然不动,似乎从未离开过地面半分,白天的人潮散去,四周恢复寂静,没有人阻拦她。
季遥歌将高八斗召出,取了两块空白玉简给他。高八斗化身人形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以眼神相询。
“拣两本灵海的功法誊录进去,我有用。唔,要木土属性的。”她道。
高八斗虽然没有什么大法术,不过有个极特别的作用,就是他能将看过的八成功法都转誊进新的玉简中。灵海内的功法虽然带不出来,但他吸食的过程中浏览了不少,全都存在他脑子里,要誊录并不困难,只不过需要耗损他的灵元。
这个抠门的家伙一听就皱了眉:“你说誊录就誊录吗?帮你带了五年娃,这笔账都没和你算呢!”
“那就再帮我一回?难道你想在这里当只万年老蠹虫吗?”季遥歌笑着道,“还是你想和我出去,一起寻找……《溯世书》?”
高八斗心肝一颤,看着季遥歌慈爱的笑眼,拒绝的话打死说不出口,她总能那么恰到好处地拿捏住他的命门,每回都能找出新鲜花样来诱惑他。
“只要两本?”他恨恨妥协。
“乖。你想多誊录几本也可以。”她摸了摸他的头,两人已一般高矮,像对兄妹亦或是姐弟。
“别得寸进尺。”高八斗拂开她的手,揣着玉坐到塔角的石座上,“不要打扰我。”说着闭眸入定。季遥歌则随意拣了个空处坐下,盘膝运气。方都无生死,没有灵骨可噬,她暗暗将魂海中沉淀的无数凡人灵骨逐一吸收。
在凡间游走四十五载,穿梭于战场,也游走过大城小镇,种种灵骨,执念纷杂,她几乎天天都在吸纳,并未完全吸收,所幸凡人灵骨不像修士那样强悍,被压入魂海亦很少反噬,留待她慢慢吸收。
一夜时间转眼过去,季遥歌是在高八斗的叫唤下收功醒来的。
天色已大亮,阳光从塔室小窗透进,照得一束束尘埃浮舞半空。高八斗面色委顿地把两枚玉简扔到她怀中,誊录这两本功法耗去他许多精元,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化回虫身飞回玉管休息。
季遥歌抱着这两枚玉简起身,去寻薛湛袁牧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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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兄,牧青姐。”向二人打过招呼后,季遥歌便被袁牧青拉进屋中。
她来得正巧,于海和孙不离两人也来寻薛湛,已在厢房的小厅中与薛湛说了半天,看到季遥歌时面色均不大好,倒是薛湛仍旧冷冰冰一张脸,除了看袁牧青时有些暖意,对他们皆一视同仁。
季遥歌料想于孙两人来找薛湛又是为了昨天争执的事,这二人跳梁小丑,只想着让薛湛出头,她也懒得理会,只朝薛湛开门见山道:“在下今日过来,是为昨日应承过薛兄之事,来给薛兄一个说法的。”
说话间她随袁牧青坐到薛湛对面的椅子上,薛湛点点头,道:“希望季道友能给薛某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