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季遥歌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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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公岭在双霞谷与鹊金山的交界处,乃是岭嶂难攀的险要处,峰峦上只有巨石,草木不生,远观时那巨石堆恰似雄狮伏山,故称狮公岭。一百九十八年前,云还与萧无珩一战,萧元珩一掌削掉了半个山头,那雄狮只剩下半只,另外那一半砸到山腰,成了悬空石洞。
五十年前,突然有位散修在此琢洞辟府,一呆就是五十年。无人知其身份来历,只是啼鱼州山主发令,此人修行所需一应由七座山头的门派供给。山主乃是对一个地界内修为最高的修士尊称,整个地界都归这修士所管,而山中众修也靠他照拂,所以各门派皆以山主为尊,而啼鱼州这里,又因百多年前的大战,乃是山主之友元还驱走萧大魔头,所以对他唯命是从,因而七座山的山门便接下了供养这神秘人的事,每年按他的吩咐,将他要的东西送过去。
日暮时分,天际一抹霞光将青灰的石崖染作橘色。
狮公岭下的悬石洞府外被人以石堆圈出一大块地,垦了几块田种满草药,又饲养了不少灵兽在其间,夕光浅照下,竟是晚风送香,鸟兽低唱的田园风光。
众人口中的神秘修士坐在洞府前的矮石上,拿着雕刻的削刀对着一块木头修形,木头已成形,纤腰细骨,是个女人的模子。
“胸,胸给我大点儿……”
“腰再细点!”
“臀,往上些,那样翘!”
“诶,你这雕的什么?我不管,这是给我刻的身体,一定要按我的意思来!”
一个清细的女人声音不断响起,可四周除了刻木的男人外,却再无第二人。
约是那喋喋不休的声音惹恼了男人,他手上的刀狠狠削下,削掉了木人大半个胸。
“啊——平了!我的胸……”声音叫得凄惨,丝毫不惧他狠戾的目光。
“再罗嗦,我把你扔到熔炉里融了!”他抬头,对着浮在半空的一团青光冷道。
要是早知这缕幽精聒躁至此,他当初就不该带它回来,如今在他耳边吵了一百九十八年,还没吵够。
独魂失智,不识眼色,也不怕他,倏尔飞到他脸旁,光芒抖了抖:“你舍不得的,有我在多好啊,可以陪你说话解闷,你就不寂寞了,对不对,元哥哥!”
去他的元哥哥。
男人受不了,把那青光一抓,往自己小指上一套,青光化作青戒,安安分分地圈着不再动。
第27章 再逢
令人将所有七星草备齐装妥,天已擦黑,来不及动身,季遥歌自回洞府,决定翌日一早再出发。
筑基时才换的那座洞府,早在萧无珩同元还一役中被殃及池鱼毁得干净,季遥歌如今所住之处,已换成当年任仲平所住的洞府。洞府按她喜好重新布置过,去了那些装腔作势的摆设,显得简洁宽敞许多。
入洞后,洞门便紧紧闭上,她径直走到石座上盘膝坐下,开始运气修炼。
当初萧无珩与元还突然降临的两股威压差点让她前功尽毁,不过她也因祸得福,至冷至热两股威压的挤迫之下,她的脉络筋骨犹如锻铁淬炼般,被重铸一遍。因为有外力的压迫,她能将经脉灌到极致,如今体内所有混浊之气已尽去,经脉流转通畅,丹田内真气凝聚,也算是后天修成的仙体,在修仙界谓之天修体,是脱胎换骨的极致。
一百九十八年,她从筑基到筑基后期,速度已是惊人,但对她本人而言,这速度却并不满意,她缺失一魂,导致魂海对外界灵骨的吸纳速度是常人十倍,她又专注修行,这个进展只能说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最近,离筑基圆满冲击结丹还差一步时,她的修行却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出现停滞的现象。
按她的计划,在双霞谷呆到结丹,她已有自保能力,就能离开赤秀宫外出散修,待寻得合适机会再百里晴报那夺舍之仇,可如今,这计划有了变数。
思及此,她翻出《美女修成诀》的功法玉简,将神识汇入其中,眼前一虚乱后,她在自己的元神虚空里见到了媚骨。媚骨是她替这功法灵元所化的女人取的名,这几年媚骨灵元不足,季遥歌怕她消失,很少找她,如今却是不得不找。
“这情况很正常,随着你修为的增涨,虫蚁兽鸟、花草树木的灵骨灵智太低,已经无法满足魂海的需求,能带来的感悟与灵气收效甚微。所以你的修为迟滞不前。”媚骨浮身半空,眉眼紧闭。
道理很简单,修为上去了,魂海变大,低智的灵骨便如荧沙,以沙砾之微填海,如何能有进展?
“那我该如何是好?”季遥歌问她。
“低智灵骨既已无法满足,那你只能寻找高智灵骨。比如,已有初智的妖兽,开启灵智的仙兽,人类,亦或是……修士,境界越高的修士,灵骨的作用越大。”媚骨倏然睁眼,双眼瞳孔如花苞绽放,不是人类的眸。
季遥歌一怔。
从兽到人再到仙,这个过程,岂非要她大开杀戮?
抱着这个想法,她一夜难平,收了功法,坐在石座上想了一夜。
翌日天明,白砚便来寻她,季遥歌只得暂时抛下心事,与白砚同往狮公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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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山上冷得快,第一场雪过后,万仞山几座被云雾缭绕的山峦都白雪覆顶,巍巍仞山凭添萧瑟阴郁。这并不是个让愉快的日子,初雪兆示了结果,岁末寒冬,冰凉入骨。
曾在无相剑宗这一代小辈里独领风骚百载的白韵,至一百九十八年前碎丹至今仍未痊愈,今日是她闭关再结金丹二十载的出关之日,然而……
金丹仍旧未成。
碎丹再结,比起正常结丹,要难上十倍。
纵然她天赋奇才,也难敌仙途诡谲,白韵之威,终究难再。
无相殿内,宗主叶昭阑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弟子,沉吟片刻,答应了他的请求。
“也罢,不让你去啼鱼州寻元还,你不会死心,白韵那丫头也可惜了。你带两个同门一起去,顺便再替为师查一件事情。”
地上跪的男人抬头:“多谢师父成全。师父可是要弟子查近两百年前,萧无珩来啼鱼州之事?”
“正是。”
从殿里里出来,顾行知满腹心事,清晨脚下积雪尚未扫去,被踩得嘎吱作响,松枝上的雪粉被震落,掉进发间脖颈,让人精神为之一醒。
淡墨勾鹤的纸伞忽撑到他头上,有人在他身后唤了声:“师兄。”
顾行知转头,却见青松白雪下站着白韵。她瘦了许多,身上披了件白狐披风,是那年他们在姜丘一起捕杀的雪狐王毛皮,那时的白韵,意气风发,几曾像现在这般,连冬寒都畏惧。
这些年她境界上不去,宗门对她失望非常,老祖也渐渐放弃这个弟子,她在宗门内日子委实不容易,此番闭关二十年,她仍旧没成功,想来连内室弟子的位置,都要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