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利康昨日注册了一个制药厂,虽然只是纸面上,但是早晚会开工,你药糖做的呢般好,有没有兴趣去制药厂做负责人,应该比守着这间店做糖果每月揾的多些?”宋天耀看着陈庆文送走他老婆之后,脸上那种不舍又无奈的表情,总算说了一句话。
不过还没等陈庆文说话,搅拌粗糖的陈泰此时已经扔了手里的工具,从加工间里朝宋天耀走来:“耀哥,成哥说是你不想让我在码头做事,我想不明。”
“想不明就不用想,免得既想不明又害自己头痛。”看到陈泰走过来,宋天耀收起脸上对陈庆文的笑容,淡淡说道。
第一一三章 路是自己走嘅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天耀甚至就没有再理会陈泰,留在对方戳在原地发呆,宋天耀则继续对陈庆文说道:“你店里制出的这些糖果都是散装?”
陈庆文还在宋天耀上一句话中没有醒过神来,此时被宋天耀又问了一句,眼神茫然的啊了一声。
宋天耀指了指那些被生产出来的花塔糖:“有没有生产小型方便袋的工厂?我想订一批小型可封口的方便袋用来装这些药糖,每三颗装一小袋,可以先订一百公斤的方便袋。”
“方便袋工厂,在北角附近就有几家上海人开办的,不过用不了一百公斤,一百公斤的小方便袋,岂不是有十几万个?”陈庆文回过神来,看看那些花塔糖说道:“不如用毛纸裁每三颗包成一个小包,就好像药局包中药那样,毛纸很便宜。”
“方便袋能让工厂用油墨印上标记,毛纸可以么?”宋天耀对陈庆文说道:“我也是刚刚想到这个问题。”
说着话,他扭过头朝一个刚把冷糖板推进制冷柜的福义兴小弟招招手叫道:“喂!叫你,过来一下。”
那名福义兴小弟生的精瘦黝黑,头发剃的一根不剩,此时随着流汗而变得油光闪闪,身上的衣服大了些,站在制冷柜旁就像个掉光了毛穿着衣服的马戏团猴子,但是一双眼睛却还算有神,耳朵灵醒,听到宋天耀的叫声,急忙快步跑过来:“宋秘书,你揾我?”
“你叫什么名字?”宋天耀朝对方问道。
这家伙居然懂得先低头把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整了整,规规矩矩站直身体朝宋天耀回话:“宋秘书,我是福义兴的四九仔,我叫咸鱼栓。”
“你去见高佬成,就说是信少讲的,先让他再多安排一些人手过来帮陈老板做药糖,然后让他去北角找一间方便袋工厂,我不管他用乜鬼方法,总之让工厂今日到后天早晨,只能加班加点的生产利康要的方便袋,钱我明日得闲会去付。”宋天耀一边说,一边把香烟盒从口袋里取了出来,递给这个叫咸鱼栓的家伙:“方便袋只需要这个烟盒大仲有,在袋身上,让工厂用油墨印上五个字,信牌花塔糖,五个字下面随便放个鬼佬女人的图案当标记。记清楚未有?”
咸鱼栓嘀咕了几句,对宋天耀点点头:“记住。”
“讲一遍。”宋天耀说道。
咸鱼栓好像背书一样把双手放在背后,慢慢的复述宋天耀刚才讲过的话:“去见成哥,先让成哥找些兄弟帮陈老板开工,再让成哥去找一间方便袋工厂,让工厂从今天到后天清晨,只能生产利康商行要的方便袋,烟盒大方便袋上要印上信牌花塔糖五个字,还要再加上个鬼佬女人的图案,宋秘书会去结账。”
“去吧,快一点。”宋天耀从钱包里取出五十块递到咸鱼栓的手里:“拿去坐车。”
“多谢宋秘书,宋秘书,香烟。”咸鱼栓接过钱的同时,想把手里那一盒三五香烟还给宋天耀,宋天耀已经转身朝那些花塔糖走去:“送给你,免的你忘了方便袋大小。”
“多谢宋秘书。”咸鱼栓抓着烟盒和钞票转身快步跑出了店铺。
等咸鱼栓跑的不见人,宋天耀抓着几枚花塔糖对陈庆文说道:“等高佬成安排的人赶来后,让他们去其他店铺帮手生产,比例一定要准,如果搞错是会中毒嘅。”
“放心,放心宋秘书,我一定亲自叮嘱那些老板,让他们配药粉,如果出问题,毒也先毒死我。”陈庆文已经是拍着胸口对宋天耀保证。
这时,宋天耀才又看向仍然戳在原地望向自己的陈泰,陈泰脸上仍然是一副憨厚模样,但是眼神中已经有了委屈和不忿。
“想不明白?”宋天耀走到陈泰的面前,扬起脸看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问道。
说话的同时,他下意识就去摸口袋里的香烟,等手伸进去才想起,自己的香烟已经给了刚才那个负责跑腿的咸鱼栓。
陈泰此时却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取出一盒短支硬装的三五香烟,递给宋天耀:“耀哥。”
宋天耀看看那盒香烟,伸手接过来自己点燃,却没有把烟盒还给陈泰,而是握在手里打量着说道:“最近两日你应该是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而且在码头走到边度都有人追捧,道谢。对不对?”
“那些做小贩的老乡,会遇到些出嚟行的扑街强借他们的钱或者货,借完又不认账,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又是同乡,我当然要站出去帮他们把那些账讨返来,几拳下去,那些扑街就求饶乖乖还钱,耀哥,我冇做坏事。”陈泰低着头,像是个想要认错却又不知自己错在哪的孩子。
他从在梅茵会馆接过高佬成分给他的一千三百块港币开始,到宋天耀让高佬成把他从码头叫来这处糖果店铺做工这段时间,陈泰觉得是自己出生到现在,过的最风光最开心的两日。
梅茵会馆一桌价值千多块港币的美酒佳肴尝过,男女滋味试过,仲是两个陪酒小娘一起陪他这个童男大战整晚,帮那些同乡出头讨债,又让那些同乡高看自己一眼,无论年纪比自己大都开口称自己做泰哥,见到自己就要对自己请酒请茶,俨然是同乡主心骨,揾到的一千多块送去给父母,父母也欢天喜地,如果这样就是在江湖上出嚟行,陈泰觉得没什么不好,打的是那些不守规矩的扑街,帮的是自己同乡,又能揾钱回家给父母。
“不是做不做坏事的问题,阿泰,你很能打,福义兴的坐馆金牙雷已经对我讲过,他劝过我,让你去码头上闯一闯,很快就能出头。我当时就冇同意。因为只靠一双拳头,是打不退江湖上所有的人嘅,你现在无名小卒,靠拳头能护住几个,十几个甚至再多点,几十个同乡也好,兄弟也好,让他们不受欺负。那些同乡兄弟大家都把你捧的高高,对你感恩戴德,因为你厉害,能为大家遮风挡雨,可是你想未想过,你一双手能打倒多少人?如果有一日,对面站着一个比你更能打,更恶的对手,你打输,下场是乜鬼?”宋天耀吐了个烟圈,有些唏嘘的说道。
陈泰想都未想,直接开口说道:“认输喽,大不了道歉。”
“认输?你想认输退出对方都不会放过你,你越能打,打倒的对手越多,江湖上的名头就越大,佩服你跟随你的人也就越多,怕你惊你的人也就越多,那些被你打倒想要你死的人也就越多,到时就是八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退都无路退。美酒佳肴,钱财女人,不去混江湖也一样能得到,利康不久以后会开一间制药厂,看在我老妈的情面上,我让人开你双份薪水,安稳赚钱,等有适合你的更好的工作,我会再帮你安排。”宋天耀把嘴里的香烟取下来,插进了陈泰的嘴里,再把烟盒拍进陈泰的手里,然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出嚟行是要靠大脑嘅,不是靠拳头,你就算命大,又有高佬成那种头脑,混到大字头双花红棍的位置,又点样?褚孝信吩咐一句话,他就要乖乖在外面跑断腿,又不敢抱怨。”
说完之后,留下呆立的陈泰,宋天耀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宋天耀俯身准备从门板下钻出去时,陈泰在后面开口:“耀哥。”
宋天耀转身望向陈泰,陈泰噗的一声,把嘴里宋天耀点燃的那支香烟吐掉,眼神不忿的望向宋天耀:“耀哥,你把我从差馆救出来,我很感激你,想帮我揾一份工,我也多谢你好意,可是我这双拳头是去码头打人,仲是帮你在这里搅粗糖,是我自己决定,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但是路,要靠我自己走!就算是走投无路时,我也会靠一双拳头打出条路!”
说完这番话,陈泰就大口喘着气快步从宋天耀身边冲过,俯身钻出了店铺,消失在宋天耀的视线中。
似乎那短短一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勇气,不敢再留下来与宋天耀对视。
宋天耀脸上毫无波动,他对这个远房表弟没什么感情,生死去留都与他无关,如果是自幼就相识,一起长大的表弟赵文业讲完这番话,宋天耀说不得会上去抽几个耳光打醒赵文业,可是陈泰还不值得让他宋天耀去浪费力气。他只是没想到陈泰才享了两日所谓富贵,就鼓足勇气对自己说不。
立在原地十几秒之后,宋天耀就自嘲一笑:“人蠢真的是无药医嘅,早知就高高兴兴鼓励他去出嚟行,还省下刚才那么多口水,真是浪费。”
说完,也俯身出了店铺,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没时间浪费在一个只懂拳脚的白痴身上,陈泰说的那番话,只有一句话宋天耀认可,那就是,路是要自己走嘅。
陈泰此时有路要走,他宋天耀也有路在脚下等着自己。
第一一四章 以和为贵
褚孝信袋内揣着从宋天耀手里支领出来的五千块港币零花钱,坐在自己的福特49后座上骂声几乎不绝于耳,只是骂出的话却让开车的陈兴福很难判断自己老板到底是真的在发火,还是只是发牢骚。
“扑街!老板从公司支钱天经地义嘛,阿耀那扑街居然够胆讲条件,一副不怕死的表情!比狐狸仲要滑,算准我从我老妈手里借不到钱,就借机狮子大开口,我褚孝信堂堂利康老板,被个秘书指手画脚,面子落在边度呀?让我去丽池我就去咩?蒲你阿姆!”褚孝信叼着香烟,用手又一次摸摸口袋里的五千块,确定钱还安稳的呆在里面,没有消失不见。
“信少,那到底去不去丽池?”陈兴福听褚孝信话语间似乎不想去丽池,所以从后视镜里看向老板,问了一句。
褚孝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当然去!不去你有钱借我咩?仲是你准备卖身救主?傻乎乎!你如果争气点,我也不用整日被阿耀那扑街算计!一点眼色都冇。”
陈兴福心中暗骂一句自己多事,脸上陪着笑,把车朝丽池的方向开去。
坐在后座上,褚孝信脸上表情凶狠,眼神彪悍,想着宋天耀让自己今天要演的戏,磨着牙齿发狠:“昨天你们这些扑街吃我的大餐吃的呢般开心,今次让你们各个都要出血!”
宋天耀从西环出来时已经十点钟,先是去了利康商贸公司,用公司安装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与电话那边交谈了几分钟之后就挂断,然后出门直接赶奔中环昭隆街21号,也就是章家的欧洲海岸公司。
这处欧洲海岸公司的规模看起来与利康商贸公司相仿,门面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三四间办公室大小的规模而已,宋天耀整理好袖口领带,迈步走了进去,这处公司没有褚孝忠的利亨商贸那样,安置服务前台,甚至里面连公司标志都见不到一个,进大门就是办公区,两个男人正在办公区里安静的坐着喝茶,其中一个就是昨晚出手动作奇快,护住章玉良的年轻人,此时正面对着公司大门,坐在一把办公椅上,双腿翘在桌沿处,左手端着一杯茶,右手捏着一份专门刊登电影明星和当红歌伶趣闻秘史的中文小报伶星日报。
另一个,则背对着公司大门,手里捧着水杯,垂下头慢慢的吸着杯中滚烫的茶水,只有个背影,看不见样貌。
“劳驾,我想找欧洲海岸公司的章老板。”宋天耀进门之后才敲了敲玻璃门,开口说道。
那个昨晚单手接下高佬成短柄斧的青年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瞥了宋天耀一眼,嘴角不屑的笑笑:“这间公司姓章的老板有四位,你想见哪一位?”
“哪一位现在能作主,我就见哪一位。”宋天耀脸上带着笑,仿佛看不到对方明显的轻蔑,礼貌斯文。
那名青年活动了一下脖颈:“左边第二间,章三少出去会友,章四少在里面。”
“多谢,多谢。”宋天耀对青年笑笑,按照对方的指示,朝着第二间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赞道:“先生,昨晚你好靓的功夫,同信少身边那位成哥简直不相上下,你是哪一位?”
青年此时已经继续去看手里的报纸,听到宋天耀对自己的赞美,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我?我叫代锋,章四少身边跑腿的小喽喽,比不得那些香港字头唬人的双花红棍,也不屑同他们比。”
宋天耀不再多问,走到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章老板,鄙人是利康商贸公司的秘书,宋天耀。”
“请进。”章玉良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宋天耀推开门,章玉良坐在有些杂乱的办公桌后,正悠闲的用一根撕扯的纸条,逗弄着此时伏在自己身前的两只花猫,看到宋天耀进来也没有停下动作,继续逗着猫,嘴里说道:“唔好意思,不是我不想起身招呼你,是刚刚同这两只猫混熟,怕起身后它们会吓跑,隔壁的街坊去吃酒席,拜托我帮忙照看,利康的宋秘书是吧?请坐。”
“章先生,我今次来是代信少向您道歉,信少昨晚多饮了几杯,酒后胡言乱语,希望章先生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毕竟您同他是好朋友,不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往日和气和多年感情。”宋天耀小心翼翼的坐到章玉良对面处待客用的沙发上,有些紧张的望着章玉良说道。
章玉良手里逗弄着猫,眼睛却温和的打量着宋天耀:“褚孝信酒后耐不住火气,泼了我一杯残茶,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褚孝信一向不懂做生意,利康最近好似又辞退了工人,那他是如何查到原来的账目,又是如何揾到钱的呢?我猜应该是宋秘书你的手笔。”
“我是利康的秘书,账目自然看懂一些,的确也是我建议信少把那批有低毒反应的山杜莲驱虫片处理掉,赚少少。”听到章玉良的话,宋天耀垂下头去似乎有些腼腆,又好像是有些年轻人的自得。
章玉良把手里的纸条松开,然后慢慢把两只猫轻柔的放到地面上,让它们去抓弄纸条,这才继续对宋天耀笑着说道:“赚少少?七十万也算是赚少少?宋秘书你太谦虚了,我看,今天你来见我,不止是代褚孝信向我道歉这么简单吧?”
“瞒不过章先生,那批驱虫药已经脱手,利康想要再做第二笔生意,按照包装上的电话打去了英国加力子公司,电话那边却说,加力子公司所有山杜莲驱虫药的库存,全都被香港的欧洲海岸公司定下了,我想一定是章先生对昨晚的事有怨气,同信少开玩笑。”宋天耀努力把自己的姿态放低,陪笑着说道。
章玉良把目光从宋天耀身上收回来,拿起桌边的一份文件翻看,嘴里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知道是我做嘅,那你认为,你来替褚孝信道个歉,我就能咽下昨晚的气咩?”
“所以我今次来主要是想听听章先生您的条件,只要能让加力子公司继续供货给利康,章先生你是希望信少在丽池摆酒道歉,仲是想利康赔付您金钱损失,都可以对我讲,我去告诉信少。”宋天耀眼皮垂着,不去看对面的章玉良,仍然好声好气的说道。
章玉良哈的轻笑一声,抱起一只猫抚摸着皮毛说道:“宋秘书,能把三十万的山杜莲驱虫片,卖出七十万的价格,你也算是犀利的年轻人才,褚孝信真是运气好,拣到你这块宝。对你这种聪明人,我不会遮遮掩掩,不如直说,让褚孝信跪低在我面前,当着昨晚丽池那班人的面,求我向他脸上泼回那杯茶,或许我会考虑,由欧洲海岸公司卖给利康一些驱虫药。”
“章先生,这有些强人所难,信少不会答应。”宋天耀这时才焦虑的抬起头,看向章玉良说道。
章玉良英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或者,利康这个赚少少的生意,不要独享,你告诉我如何把驱虫药卖到了呢般高的利润,欧洲海岸公司就供货给利康,大家一起发财,以和为贵。”
第一一五章 圣光之下,众生平等
“手段不值一提,药糖不过是幌子,目的只不过是想快速赚一笔,然后做回正轨。”宋天耀抿了抿嘴唇,看向章玉良,呼吸了两次让自己语气放平稳:“利康准备了一批包装,把那些驱虫片冒充ps肺片卖去了越南,然后用赚来的这一笔,全部购买驱虫片进行二次包装,冒充盘尼西林,卖去大陆。欧洲海岸公司现在西药生意已经做大,不值得用这种短视方法自毁名誉,但是利康不同,利康积累到这些资本之后,可以转去做其他生意。章先生,你现在仲想与利康一起自毁行业内的招牌发这笔财咩?”
章玉良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不错,不错,如果以后不打算再做这一行,的确可以用这种下作手段揾一大笔钱,难得宋秘书想的到,居然能用利康仓库里那批药物变出七十万港币,如果七十万港币的驱虫片当成供不应求的盘尼西林卖去大陆,利康手里最少也能赚到几百万,破釜沉舟最后一战?”
“那不知章先生,英国加力子公司的那批山杜莲驱虫药”宋天耀殷切的望向章玉良。
章玉良点了一支好彩香烟:“当然,宋秘书快人快语,把利康的财路都如实告诉我知,我当然也要说话算话,欧洲海岸公司可以卖给利康商贸公司七十万港币的山杜莲驱虫药。”
“多谢章先生,多谢。”宋天耀闻言欣喜的从沙发上起身,对章玉良说道。
章玉良夹着香烟的手摆了摆,望着宋天耀笑容灿烂的说道:“宋秘书到底是年轻人,不用急,我仲未讲完,这次山杜莲驱虫药的价格和之前卖给利康的不同,有稍稍变动,今次,山杜莲驱虫药每公斤一千六百港币,毕竟,你赚少少,我也要赚少少啦?”
好像被狠狠一锤砸在头上,让宋天耀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不知所措的望向章玉良:“章先生,我打电话去英国问过加力子公司,山杜莲驱虫药出厂价格才八百元港币一公斤,如今这种驱虫药因为低毒滞销,为了把这批药尽快处理掉,避免亏本销毁,价格又降低,只有不足七百元港币一公斤,你之前按照一千两百港币每公斤的价格已经和福忠商贸公司联手倒卖从赚了利康几十万”
“上次褚孝信仲未在我脸上泼那杯茶,所以只赚利康几十万,但是现在那杯茶让我很冇面子,我章玉良的脸面就算再不值钱,也要比几十万多些,你回去慢慢考虑,我不急,欧洲海岸公司不会做利康那种生意做招牌,但是其他小公司就难说,利康能做,它们也能做。”章玉良叼着香烟在办公桌前起身,把怀里的猫咪抱起来,转身到窗口处欣赏风景:“宋秘书,我也是见你头脑醒目,所以提前帮你好心上了一堂课,今次不会让你摔的爬不起身,倒是能让你记住,以后不要学你老板,利益面前急着把自己心里那点秘密吐出来,就好像你认为欧洲海岸公司做不出低毒药品冒充高价药的手段,所以觉得对我讲出来没有威胁,可是这么大一块肥肉,我不做,也不能便宜褚孝信,便宜我的亲戚朋友不是更好?下次学聪明点。”
宋天耀在他背后狠狠一跺脚,转身朝门外走去,临出门时,仍然不甘心的望向背对自己的章玉良:“章先生,一千两百港币每公斤”
章玉良低头逗弄着怀里的猫,捏着猫咪的一只前爪轻轻晃动着,像是对着猫在说话:“有人吓你时,不要急着抓花他的手,应该突然抓破他的喉咙,让他捏住脖子想叫都发不出声。”
听到这话,宋天耀长叹口气,失望的推门而去。
等宋天耀离开之后,章玉良把猫轻轻放下,回到办公桌前,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这位不懂经商,只有些下作急智的宋天耀也许几年内能辗转腾挪,续利康的命,但是几年后恐怕就会走绝所有路,以次充好快速揾钱转行这一手的确不错,可惜,终归太年轻了些,褚孝信也是白痴,拣到块屎当成宝。”
他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出个号码:“潘律师,帮我用我妻弟邝俊郎的名字注册间商贸公司,再联系一处小剂量药瓶加工厂和打粉厂,订一批盘尼西林标志的药瓶,大概数目?四百箱英国产盘尼西林,让他们先按照四百箱的剂量生产包装,我会让阿郎去见你,让他帮你。”
说完之后,他放下电话,对门外叫了一声:“代锋。”
那名叫代锋的青年就像是一直站在门外候着般,从外推开门,看向章玉良:“老板。”
“你让人去石塘咀的新会酒楼订间包房,记得傍晚时提醒我,去新会酒楼约见济源弘西药行的少东家,我有生意要同他谈。”章玉良在一张纸上快速的计算着什么,头也不抬,嘴里开口说道:“等下订完包房,再帮我查一下大哥家的渭淋在边度,然后开车送我去见他,去吧。”
“知道,老板。”代锋听完章玉良的吩咐就关好门出去。
而此时,章玉良也停下笔,纸上一排计算公式之后,是一公斤山杜莲驱虫药伪造成盘尼西林干粉后,抛开成本能得到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