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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准备捞金,听人说广东遍地是黄金。
  一个月后,苏雪桐和司铖开学,两人都大四了,上不了几个月的课,就得下单位实习。
  赵翠儿给远在广东的表妹打去了电话,表妹告诉她凤仙歌舞厅的老板要转让,问她想不想当老板,她俩可以合伙。
  物欲横流的时代即将来临,赵翠儿犹豫了几天,收拾了衣物二次南下。
  她是怀着失恋的心情到的广东。
  表妹在火车站外接了她,还劝道:“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地都是。”
  表妹跟了一个从香港来的小老板,当然她肯定不是大婆,甚至连二婆都算不上。
  但小老板舍得花钱,每个月总得给她个三几千。
  赵翠儿的钱已经花了七七八八,跟表妹打借条借了一万,表妹那儿自己又出了一万,两万块盘下了凤仙歌舞厅。
  歌舞厅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好在原老板和姐妹俩是熟人,干脆将靠山也引荐给了她们。
  上供揩油自然是少不了的,如此筹备一月,凤仙歌舞厅重新开业。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赵翠儿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刘保国的时候,那个人如从天而降,陡然出现。
  “翠儿,我还以为看走了眼呢!没成想,真的是你啊!”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那梳起来的发丝儿,油闪闪的,简直亮瞎了赵翠儿的眼睛。
  她的眼眶一红,哽咽出声:“保国哥!”
  刘保国到了广东才知晓,这里并不是遍地都是黄金。
  他做了好几份工作,可没有一份能让他迅速捞到金。
  这时候,有个同乡告诉他,赵翠儿也在这里,并且混的不错。
  自尊心和廉耻心这些东西,能伸能缩,只要一想起哑巴开着那辆汽车从自己的面前驶过去,刘保国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原则。
  人要是会做梦就好了,一睁眼一闭眼,他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而不是如今一事无成的自己。
  可时间飞逝,当真宛如做梦。
  又三年后,刘山马上要参加高考了。
  他也想靠姐姐和姐夫毕业的科大。
  但陈默尔的成绩,离科大的分数线还有十万八千里。
  刘山很是想不通,这些年他在陈默尔身上下的力气并不少啊!
  怎么陈默尔就没有像他姐那样,成为奇迹呢!
  不过这是他左右不了的事情,用司慧茹的话来说,她要是不学,谁也不能割开她的脑袋往里灌啊!
  司慧茹抱着报考手册研究了三天,终于给陈默尔找了一个首都的三流大学。
  刘山也嘘出了一口长气,不在一所学校就不在吧,至少还在一个城市里。
  他铆足了劲想要创造一个奇迹,可高考前的那天夜里,他坏了肚子,一夜跑了好几次厕所,第二天一早出门考试的时间,腿肚发软,浑身冷汗。
  刘山当天就知道了,他肯定考不上科大了。
  高考完后,刘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像陈默尔那样,选个三流大学,另一条就是复读。
  他不甘心啊!
  寒窗苦读了这么些年,他真的很不甘心。
  刘山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姐姐、姐夫,司慧茹和陈默尔都在。
  他二话没说,跪在了苏雪桐的跟前,痛哭流涕:“姐,我想复读!”
  “复就复吧!”苏雪桐的语气平淡。
  那个陈默尔也是有意思了,从司家回去后,辗转反侧一夜,做了一个吓坏了司慧茹的决定,“妈,我也要复读。刘山考哪所大学,我就考哪所!”
  司慧茹惊得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不可思议地问:“你确定?”
  “我确定啊!”陈默尔信誓旦旦地说:“妈妈,你要对我有信心。”
  司慧茹心说,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事儿。
  她板着脸问:“默尔,你该不会是看上刘山了吧!”
  “妈妈,不要用你的老眼光看人。刘山虽然无父无母,可我相信未来的他一定会很优秀,根本不需要祖荫。”
  司慧茹的脑壳儿轰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陈郎峰晚上九点回家,一眼就发现了老妻的不大对劲,问了句:“怎么了?”
  司慧茹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悻悻地说:“老陈啊,你女儿……”
  她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把陈默尔因为个男人准备上进的事情给泄露出来。
  不管是因为谁,上进总归是一件好事…对的吧!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女儿要复读!”
  “复读?”陈郎峰眯了眯眼睛。
  他到底是思虑周全,很快就叫来了陈默尔,敲了敲桌子,道:“复读可以,但得给我立军令状!”
  “立就立!”年轻的姑娘受不得激,当下就拿来了纸笔,问:“怎么立?”
  陈郎峰弹了下烟灰,示意她不忙,“我问你,你想考什么大学?”
  “刘山考哪个,我就考哪个!”陈默尔的语气很大。
  陈郎峰点了点头说:“行!那你就写,若是考不上刘山所考的大学,就自动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陈默尔吓了一跳。
  司慧茹也吓了一跳,在他的身后喊:“老陈!”
  怎么能立这种军令状呢?那可是女儿的未来。
  陈郎峰将烟头按灭在了手边的烟灰缸里,不容人反驳地道:“立吗?”
  陈默尔咬了咬下唇,豪气万千地说:“立!”
  人一旦没了退路,除了硬着头皮猛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陈郎峰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陈家是个不眠夜,司家也是。
  苏雪桐怀孕五个月,脚踝开始水肿。
  司铖给她倒好了热水泡脚,刘山就等在浴室的外面。
  他还有话要跟姐姐说。
  司铖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旁过去。
  “姐,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刘山眼巴巴地看着泡脚的苏雪桐问。
  “没有啊!”苏雪桐说。
  “可我自己对我自己挺失望的。”刘山叹息。
  苏雪桐可能是最近怀了身孕,连心性也跟着调皮了起来,她莞尔一笑,“比原先跳水塘那会儿可好多了……我愿意看见现在这样的你。”
  后一句倒是认真的。
  刘山又红了眼眶儿,“姐,我以后一定能行,能成为你的骄傲,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其实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
  但是刘山说起了以后,苏雪桐忍不住向往,她一只手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似感受到了她的抚摸,欢快地踢了她一下。
  旁的人可能都觉得时光太慢,只有她希望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司铖算着水约莫要凉了,又从屋子里出来,拍了拍刘山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其实刘山也能扶苏雪桐起来,可姐夫更喜欢他自己来。
  刘山让到了一边,只见他姐夫伸出了手,姐姐像个老佛爷似的被搀了起来。
  两个人回了房,刘山忍不住感慨,这是他见过的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若是有一天他和陈默尔也能这样……
  紧跟着,刘山摇买一点摇头,不会的,默尔的脾气比他姐坏了可不止十倍。
  司铖扶着苏雪桐上床,替她揉了揉腿。
  “睡吗?还是看会儿书?”
  “看会儿书吧!”苏雪桐道。
  司铖拿了一旁的童话故事,明明是不爱说话的他,却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苏雪桐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忽然打断了他,道:“司铖,你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司铖将书放到了一边,深深地看了看她,说:“大名留给姑父起,小名我想了一个。”
  “叫什么啊?”
  “悠悠!”
  “悠悠?”
  苏雪桐重复这个名字的时间,司铖伸手关了台灯。
  他扶着她躺好,温柔的在她耳边耳语:“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苏雪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真的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自打有了身孕,她这记忆能力比先前还要差了,她迟疑地问:“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