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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孩子是刘建国的儿子,真要较真起来,刘建国非说他是抢孩子,他也是百口莫辩,再说这是沈容的老家,这边的公安也是本地人,自然会比较偏袒沈容他们那一方。
  他真要去闹,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若是沈容的孩子,那也就是他儿子,他抱走也就抱走了,谁也奈何不了他,报警也没用。但这孩子不是,他就涉嫌拐骗他人孩子了。
  要是被安上这么个罪名,他这辈子都毁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掉这个罪名,柯兴言当然不敢让柯母去冒险。他抓住柯母的手,好好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她说了。
  柯母听了之后,不干了:“那你就白被打了?你被打这事,是请假期间出的事,不能算工伤,这么重的伤就是出院了也要休养个十天半月不得少,这个月的工资肯定没了,还有住院费,这些谁来掏?”
  他们来这一趟,光是来回的火车票、汽车票还有招待所的住宿费,零零总总就花了四五十,都赶得上柯兴言一个月的工资了。再加上医疗费,还有请假扣的工资,这么零零总总一算,走这一遭,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还得损失好几百块,把柯兴言这小半年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柯母没吃过这样的亏,而且还是吃在一个她看不上的乡下村姑手里,如何能忍,她的脾气上来了:“不行,我要找沈容这个毒妇好好算算这笔账。”
  柯兴言仗着一副好皮囊,这辈子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也不甘心,但他更清楚,这里是乡下,不是c城,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乡下人喜欢抱团,而且七拐八绕的,很多人都能扯上杂七杂八的亲戚关系,在这里他们孤立无援。再说这事,他本来也理亏,真闹起来,对他没什么好处。
  所以不认栽也不行。
  他叫住了柯母:“妈,算了,乡下人野蛮得很,三句话不对付就动手,你不要去跟他们闹了。而且他们还记恨我抛弃了沈容,一个人回城,更加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柯母不甘心:“那就这么算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且就这样吧。”柯兴言眼睛里掠过一抹阴鸷。论起不甘,谁又能比得过他,这笔账他迟早会跟沈容还有那个叫刘建国的慢慢算。
  在县医院住了九天,勉强能下床走动后,柯兴言就催促柯母办了出院手续,买上了火车票,转车回了c城。
  而这时候,沈容已经先他们一步回c城了,并接到了系里一个老师介绍的活儿,去火车站接一位外籍人士,做随行的翻译。
  这位外籍人士应该来头不小,为了接他,系里还派了一辆车过去,本来沈容的老师也准备要跟着去的,但临时发生了点紧急情况,他又比较信任沈容的英语,就让她和司机去了。
  到了火车站,等了半个小时,对方所乘坐的列车就进站了。沈容守在那里,手里举着一块英文写的牌子,欢迎某某先生。
  这个时候,国内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凤毛麟角,非常好认,没多久,沈容就看到一个外国人出来了。她连忙举着牌子上前,跟对方打了招呼,笑着说明了一下情况,把对方领进了车子里。
  柯兴言母子俩也乘坐的这趟列车,因为柯兴言身上带着伤,行动迟缓,因为落在了后面。
  等他们出来时,正好看到沈容拉开了一辆小汽车的后座,殷勤地请一名老外进去。
  “那是沈容?”柯兴言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盯着沈容的背影不放。
  柯母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刚巧看到沈容关上了车门,抬起头转身,走到车门的另一边,微笑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毒妇怎么勾搭上外国人了?”
  这会儿外国人在国内的稀有程度堪比大熊猫,也无外乎柯兴言母子这么诧异了。
  但没人给他们答案,母子俩眼睁睁地看着沈容坐上了小汽车,扬长而去,只给他们留下一串尾气。
  柯母心里是又妒又恨,有什么是比仇人过得更好更让人不爽的?回去的路上,她不甘地絮絮叨叨:“就她那样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姑,怎么跟外国人搭上的线?肯定没干什么好事。我上回还听花花婶说,有不学好的女人专门勾搭外国人,就为了几块美金,这些下贱不学好的东西!”
  柯兴言不言不语,心里却默认了柯母的说法。沈容一个没见识的村姑,怎么跟外国人搭上线的?除了出卖身体,他想不到其他答案。
  卖淫可是犯法的,勾搭外国人更是把脸都丢到国外去了,被抓住了肯定会被判重刑。如果沈容也因此被抓坐牢了,他再去桂花村把她在城里干的好事宣扬一番,看他们沈家人还有什么脸跟他争孩子!
  这样一来,也可以解了沈容坑害他,让他被揍成这样的那口恶气。
  等公交车到了他家附近时,柯兴言扭头对柯母说:“妈,你去外国人出没比较多的地方盯着,沈容要是再去找外国人,你看准了机会就去找公安报案。”
  柯母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用力点了点头:“还是兴言你有办法,以后每天一下班我就去百货公司那边盯着,听说外国人最爱出现在那一片,我就不信抓住沈容的小辫子!”
  第121章 犯流氓罪的原配
  百货商场是c市最繁华的地段,因为那边有好几家大型的商店,里面还有不少进口的货物,这些好东西,光有钱,没有票都买不到。
  除了使馆,外国人最常出现的公共场所就是这片区域了。
  柯母猜得没错,她在百货商场外面转悠了三天,就等到了沈容。
  而且这次跟沈容走在一起的外国人又换了一个,上回那个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这次竟然换成了一个四五十岁,头发都白了,戴着一顶黑色绅士帽的老头子。
  柯母在外面盯着沈容领着那老头进了友谊商店,恨恨地低咒道:“下贱胚子,这种糟老头子也下得了口……听说外国人出手非常大方,而且还是什么美金,一块钱可以换差不多两块钱呢,美金有一百块的,那随便一张都顶得上十几张大团结了!”
  说到最后,她的话里已经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了。这外国人出手非常大方,随手扔一张百元美金给沈容,赶得上他们家好几口人一个月的工资。难怪沈容这个村姑连脸都不要了,为了钱张开双腿什么都肯干。
  真就这么举报她,把她送进牢里,未免太便宜了她。而且美金能换成外汇券,去友谊商店里购买许多稀罕物。以前柯母见别人去买,就很羡慕,但柯家在海外没有亲戚,自然也就没人寄外汇回来,她只能眼馋地看着。
  而现在机会就来了,只要抓住了这棵摇钱树,以后就不愁没外汇券了。
  等沈容从友谊商店出来,把外国人送回国营宾馆后,独自走出来时,柯母马上迎了上去,把她堵在宾馆外面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冷不丁地跑出来一个人,吓了沈容一跳。
  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等看清楚来的竟然是柯兴言他妈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自从上次在医院见过之后,沈容就知道这老太婆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着她一脸又是愤怒又隐隐带着兴奋和急切的模样,沈容不想到搭理她,转身就走。
  “站住。”柯母反应也很快,上前几步,挡在了沈容面前,口气凶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得意,一副抓住沈容小辫子的模样,“刚才我都看见了。”
  沈容蹙起眉盯着她,嗤笑:“神经病!”
  无缘无故地跑过来,拦着她,还一副能威胁她的模样,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柯母被骂,火气涌了上来,但她还惦记着沈容手里的美金,按捺住火气没撒,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国营宾馆的方向,然后往沈容身边一贴近,用充满恶意的声音说:“你就别想骗我了,我亲眼看见你把那个外国老头子送进去的。”
  就这个?她当是什么让柯母这么亢奋呢!
  沈容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她。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沈容收回了目光:“说完了?说完我可以走了吗?”
  柯母见沈容油盐不进,有些恼了,一把上前抓住沈容的袖子,满是嫉妒:“你这大衣要好几十块钱一件吧,你们家买得起吗?沈容,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清楚!”
  这离得近了打量沈容,柯母是越看越嫉妒。沈容身上这件淡粉色的大衣,无论是款式还是布料,都是最新的款式,一看价格就不便宜。再看她脚上那一双鞋子,这不是商店里最新从沿海那边过来的货吗?好像差不多三十块钱一双。
  光她这一身行头,也得上百了吧,那可是十几张大团结。如今在柯母眼中,沈容俨然已经成了行走的人民、币,嫉妒、羡慕、兴奋、鄙夷都不足以表达柯母此刻的心情。
  沈容这件大衣确实比较贵。她出来给外国人做翻译,有时候还要在老师那儿接点活,见的都算是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所以特意给自己搞了两身行头,撑撑门面。这就跟后世小白领们上班,弄身小西装穿穿,天天打扮得人模人样是一个道理。
  但她没想到,她这身“职业装”竟然也成了柯母诟病的源头,而且似乎因此还怀疑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蹉事。
  对于柯母这种无端端的指责,沈容是来气的。这是个敏感的时代,一个搞不好,恶意的流言都能要人命。
  她板起脸盯着柯母,冷笑道:“我们家买不买得起这大衣要你管!我做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说,你今天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小心我告你诽谤!”
  “诽谤”是什么柯母不知道,也不懂。她只听懂了沈容在反过来要挟她。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婊砸,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敢反过来威胁老娘。你小心老娘去公安局举报你,再去你们村把你干的好事都抖落出去,我看你爹妈还有没有脸在你们村做人。”柯母指着沈容的鼻子强压着嗓音,怒骂道。
  沈容从她前后的这番话中大致猜到了她是误会了什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中所想,目有所见,柯母心思恶毒,其心不正,看别人亦如此。
  “行啊,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能让你去举报的。你要去就去啊!”沈容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柯母不找茬就算了,真把这盆脏水泼过来,有她好果子吃。
  柯母见沈容就这么走了,心有不甘,犹豫了几秒,追了上去,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沈容,把你赚来的美金分一半给我,并把我的孙子送回来,不然我就去公安局举报你卖淫,跟外国人不清不楚的。你要乖乖听话,我还可以答应你每个月来看望我孙子一回。”
  沈容听到这番话果然停下了脚步。
  柯母见状,心头得意不已。这小婊砸知道怕了!哼,她翘起嘴角,假惺惺地说:“看在你是我孙子的妈的份上,不然,我早去揭发举报你了,旁人可没这待遇,你可别不识好歹。”
  沈容静静地等她说完,盯着她不做声。
  柯母被她专注的眼神打量得不大自在,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哼道:“看什么看?快点给钱!”
  说着,大大咧咧地朝沈容摊开了手。
  沈容收回了目光,啧啧出声:“我就看你有多无耻!要钱,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你这小婊砸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干的丑事抖落出去!”柯母怒道。
  沈容斜了她一记:“我只跟你重申这一次,我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敢违法乱纪的事,爱信不信由你,你要在外面乱败坏我的名声。我找你们领导去!”
  这个时候没律师可找,也不兴为了什么名誉权打官司的说法。
  撂下这句话,沈容也懒得管柯母,快步走到了前面的公交站,坐上了车。
  等车子走了,柯母才回过神来。她想起沈容刚才那个带着警告的眼神,恨恨地撇了撇嘴,恼羞成怒:“哼,有了外国人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就不信,弄不死你这个小婊砸。”
  她越想越气,带着一腔的火气回到家。
  柯兴言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去上班,窝在家里养伤。看到柯母满脸不悦地回来,他忙问道:“妈,今天谁又惹你生气了?”
  柯母重重地把空空的布包往桌上一拍:“还能有谁,沈容啊!我今天亲烟看到她跟一个老外去友谊商店买东西,后来她殷勤地把那外国人送回了国营宾馆。那老外年纪大得都可以当她爹了,不知羞的贱女人!”
  亲耳听到沈容又换了个男人,柯兴言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妈,那你报案没有?”
  柯母愣了一下,一拍脑门:“我……我忘了。”
  她刚才光顾着要钱,想要挟沈容,把这个打算给忘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压根儿就没这打算了。
  听她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柯兴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身上的伤还没好,稍微多走几步,扯动身上的伤口就疼得厉害,而这一切都是拜沈容所赐。提起沈容,他就恨得牙痒痒的,结果他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见儿子脸色很不好看,柯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高兴。凑过去,低声说:“妈也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那外国佬可大方了,进去友谊商店买了一堆的东西。沈容跟他们搭上了线,外国佬指缝里漏一点,就抵得上你好几个月的工资。现在你受了伤要好好养养,补一补,家里又还多了一口吃白饭的赔钱货。妈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就想问沈容要点钱,哪知道这小婊砸软硬不吃,竟然硬气地走了。你别急,妈赶明儿再去友谊商店外守着,她铁定还会再去的。”
  柯兴言这才明白了柯母的打算。
  如果能抓住这个把柄要挟沈容,确实不失为一条财路。可惜沈容这死女人太不识好歹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就别怪他心狠。
  “妈,沈容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笃定咱们抓不到她的证据,拿她没办法吗?二表舅家的宏利哥前年不是进了公安局吗?你找他,带着人去抓沈容一个人赃俱获,看她还敢不敢嚣张。”柯兴言给柯母出主意。
  柯母有点犹豫:“你知道的,我跟你二表舅妈关系不大好。不就是宏利进了派出所吗?你二表舅妈可得瑟了,天天在我面前显摆,哼,还不是托了人!”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这门亲戚,他妈不好好处着,还天天为了丁点小事跟人攀比计较。柯兴言很无语:“妈,那你还究竟想不想让沈容吃不了兜着走,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一听说孙子,柯母来劲儿了,什么都不计较了:“我明天就去找宏利。”
  第二天,柯母去找了表侄唐宏利,极尽所能地夸大其词,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她亲眼见到过一样:“她从村里出来,想进城攀上兴言,可兴言是端铁饭碗的,怎么能娶她一个村姑啊,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她不服气,不想回城呗,可留下她也找不到活干,也没正经人家看上她啊,就只能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了,做皮肉生意为生。”
  卖淫可是犯法的事,尤其是跟外国人勾搭在一起,更是令人不齿,这可是把脸都丢到国门外去了。唐宏利来了精神,问道:“二姨,你没搞错?她一个村姑能搭上外国人?”
  柯母咋呼呼地说:“我亲眼看到的,她跟外国人坐进了小汽车里,还跟外国人去了友谊商店,中间就隔了两三天,两个外国人还不同。而且穿着打扮可风光了,百货大楼里最新款的大衣,黑色小皮鞋,光这两件东西,十张大团结都不一定能打住。你说说,这是一个村姑买的起的吗?靠种地,交完了粮,剩下的够吃就不错了,一年攒得了一百块吗?”
  当然不可能。别看根正苗红喊得好听,但处于底层的农民还是过得最苦逼最贫穷的,辛辛苦苦干一年,交完粮,留下种子和明年的化肥农药钱,剩下的够一家老小的口粮,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指望卖粮挣钱发财,做梦吧。
  柯母的推测也说得过去,别的不提,光是沈容一个村姑,怎么在c城站稳脚,花钱还那么大手大脚的就很值得怀疑。
  唐宏利点头:“行,我们派出所离友谊商店、国营宾馆那一片不是很远,回头若是二姨你再看到她去找那些外国人。你到派出所来叫我。”
  见他答应了,柯母很高兴:“好嘞,宏利,抓住她这样不要脸的可是大功一件。二姨想着你,特意来通知你,到时候你可得多带两个同志来哦。”
  这是要邀功啊!明明是求自己帮忙,最后反倒变成了她帮自己。唐宏利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笑着把柯母送了出去,嘴甜地说:“二姨一向喜欢照顾家里人,谁不知道。等这桩案子了结了,回头我请二姨夫和兴言哥他们喝酒去。”
  派出所的事情很多,忙得要死,把柯母哄走之后,唐宏利也没太把这当回事。不就抓一个暗娼吗?多大点事,牵涉到外国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照旧每天忙忙碌碌,干他的活。过了五六天,就在唐宏利快把这事都忘了的时候,柯母兴匆匆地找上了门,把他拉到一边就兴奋地说:“宏利,沈容那贱人又来了,还跟那老外进了国营宾馆,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肯定是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走,咱们现在就过去,抓他个现行。”
  “大摇大摆地进了宾馆没出来?”唐宏利诧异地问道。
  柯母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十几分钟前,两个人一起进去的,好像去了二楼,我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他们都没出来,如果是去拿东西早就下来了。孤男寡女的,偷偷摸摸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
  这么推测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唐宏利还是比较信任这位表姨的,毕竟她自己都亲身上阵了,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糊弄他,否则真闹出了笑话,她自己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