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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温就蹲在深坑边上,看着坑底的禅院直哉拼命挣动着被五柱铁贯牢牢怼进地里的四肢和脑袋, 整个躯干都因为这份挣扎而扭曲弹动,活像离水的鱼,嘴里偏偏还不肯安静, 即便发出的只是呜呜啊啊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含糊音节,也要口齿不清地继续大声咒骂
  他突然就觉得,跟这种人计较的自己也是脑子抽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当, 自己把自己降格到脑残的行列。
  想通了这点,最重要的是心中被勾起的火气当场就撒了,完全没被憋到,乔温念头无比通达,拍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没事人一样走回正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的咒高师生四人组面前
  ok~碍事的家伙解决了。娜娜明,我们来继续叙旧呀!
  看着七海建人因为自己的发言而微微泛青的脸色,乔温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刚才还想说一段时间不见,娜娜明你看上去好像变成熟了不少,结果怎么还是这么老实?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的话可不太好哦?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现代社会靠谱的社会人都要学会处变不惊,还有那叫什么来着扑克脸?都是应该被掌握的高阶技能,最后是能随时进入扑克状态好像是这么说的呢。
  乔温边说着,边无辜偏了偏脑袋,看上去就是一个对现代社会常识的了解完全来源于网络,因而在实际应用中,显得就不那么得心应手的,在与世隔绝环境下长大的单纯青年。
  可七海建人会被他骗到吗?
  他恐怕是在场的几人之中,对乔温了解最深的一个。
  被乔温调侃为不靠谱的社会人的黄发青年悠悠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虽然想这么说,但比起叙旧,你其实是想说从你意外失踪到现在,虽然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可对你而言,却好像就在昨天是这个意思吧?
  竖着耳朵听着两人交谈的夜蛾正道闻言怔了一怔
  这话是怎么说的?
  乔温刚刚说的话他也是一字不漏听在耳朵里的,可无论怎么回想,好像也解读不出七海建人所说的这个含义啊?
  没想到乔温还真就笑了。
  边笑还边说:不愧是娜娜明。
  七海建人呵了一声:不敢当。
  他现在也不是学生时代那个单纯的男子高中生了。
  心中的确对乔温少了几分警惕因为人家毕竟也没打算干什么坏事,同时也少了几分慎重当年对方是成年人,他是被非法扣押(?)的男子高中生,在日本这个向来讲究年龄序列的国家,天然就被人压了一头。
  不过现在嘛
  大家同为成年人,还需要拘谨个什么东西。
  连身为前辈的五条悟他都是说怼就怼说白了对他们这种糟糕的大人,根本就不用太客气。
  从前辈身上学到了不少应对他们这种人(乔温:???怎么就他们这种人了?我们是哪种人你说清楚!五条悟:咦嘻嘻~)的方法,七海建人皱眉看了眼乔温身后的巨坑,虽然满脸都写着麻烦,还是开口为乔温介绍了坑底那人的身份:那是禅院直哉。你也从本人那里听说了,是禅院家默认的下任家主,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儿子。
  乔温依旧笑眯眯的:所以?
  七海建人看他:所以你最好保证禅院家不会因此迁怒美美子和菜菜子。毕竟你能突然失踪一次,未必不能突然失踪第二次。
  正因为是在场众咒术师中,自觉最了解乔温的一个,七海建人才会比起所谓的正经事,最先和乔温说起这个话题。
  他和乔温接触的时间虽然同样不长,但乔温当年为两个小姑娘做的种种打算,作为她们启蒙老师的七海建人也知道不少。
  那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乔温恐怕没打算在外面这个花花世界久留。
  他甚至都规划好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将来在七海建人这个咒术师的引荐下入读东京咒高以后,姐妹俩到时的生活来源。
  这可不像是要将两个孩子一直带在身边的人该做的打算。
  因为我出来转了一圈,发现咒术界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面对七海建人直白的疑问,当时的乔温是这么回答的。
  夜色中的酒店客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照不清站在窗前的青年脸上的表情,七海建人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趣的意味。
  外面的世界的确不那么无聊,但也仅止于此。亲自置身其中,感觉比在网络上看到的,也没有有趣到哪里去。
  或许有一天当我消灭咒灵消灭到厌倦,还是会选择重新寻找到一片山林,然后就像是曾经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那样,回到自然之中,不再眷恋尘世,专心感知、感受来自这片天地之间,最原始也是最纯净的灵力吧。
  毕竟咒力就是那么让人不愉快的东西。
  乔温曾清晰表明,他终有一天会转身离去,不会一直守在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个孩子身边。
  七海建人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想想乔温一个除妖师,的确是没必要勉强自己,一直与咒术师为伴。
  他没有不负责任地打算将美美子和菜菜子丢下不管,而是认真规划了小朋友们的未来,并且有在很认真地考虑照顾她们直到她们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在那之后,还会为她们留下一定的生存资本
  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付出的善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必要标准。
  如果他当年没有意外失踪,恐怕这会儿,都要与两个孩子互相道别,跑去不知哪里的深山老林继续潜修去了吧。
  可他偏偏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
  归来以后,又是如此高调行事,将咒术协会的脸直接扒下来踩在了脚底下不说,如今还当着这么多咒术师的面,让那个最爱面子的禅院直哉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
  虽说得罪咒术协会就等于将御三家都得罪了个遍,可是如果乔温的计划没有发生改变,他还是准备在确定美美子和菜菜子能够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他的陪伴也能好好生活下去以后,就去过什么隐居高人的日子,那至少在离开之前,要把自己搞出的事情自己抹平才行吧?
  毕竟
  这才是靠谱的社会人该有的责任感吧。
  黄发青年轻推鼻梁上那副造型十分奇特的眼镜,语气平淡地反将了乔温一军。
  乔温:
  合着前面来来回回客气几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七海建人是真的提醒乔温别让禅院家报复到两个小姑娘身上吗?
  是,也不是。
  这十年来,说是有五条悟、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的帮忙,可照顾了两个孩子、真正收养了她们的人,是七海建人。
  两个女孩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叫他哥哥,实际上在七海建人心里,这俩是当女儿从小养大的。
  他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不比任何人少,为她们着想是理所当然。
  所以担心她们受乔温连累,被禅院家报复是真,可是更主要的,是七海建人在提醒乔温不管之前的无故消失是怎么回事,不管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乔温的失踪表现出了多大的理解和包容,可事实是,他就是突然从两个那么依赖他的孩子身边消失,而且还是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十年。
  这一次不管他再次出现是想要做些什么,会不会大闹一场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都不许他再不负责任至少要担负起成年人应有的责任,不许再让那两个孩子有再一次伤心的机会。
  这就是七海建人真正想要向乔温传达的。
  至于为什么要七拐八拐,将话说得这么含含糊糊、云里雾里,还不是因为在场的不全是自己人,有更多来自咒术协会的眼睛和耳朵?
  要是让他们察觉到乔温有想要再度归隐山林的打算,还不知道又要打什么歪主意。
  就因为有那些人的存在,七海建人有时会觉得咒术师真的就是狗屎中的狗屎。
  可这是他反复思量之后,最终选择的那一坨。
  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乔温真的能把这坨狗屎变成一块面包,哪怕又干又硬,吃下去会划伤喉咙,也总比屎要强得多,不是吗?
  虽然说起来,他好像也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放心吧,娜娜明。思索之间,就听对面那人再次开口,用的依然还是那种欢快过头,让人感觉超有既视感的语调,想报复的话,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好了。
  那人边说着,嘴角边扬起一个锋芒毕露的笑容:
  只不过。
  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爪子的觉悟。
  你们说是吧?
  乔温没点谁的名。
  只是他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扫视过外围每一个暗中藏了人的角落,虽然理论上而言,他们都身在某种遮挡物之后,可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那个除妖师的目光透过了岩石、树木又或者建筑的遮挡,精准地投落在了自己身上
  因而,直到乔温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反客为主,在五条悟的带领下一路走出这个包围圈,向咒高的主要校园区走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阻拦,又或者质问夜蛾正道,他和他那不着调的学生,到底还有没有把咒术协会放在眼里
  乔温没想为难夜蛾正道。
  但他也实在不耐烦真的在几十上百人的围观下跟人进行什么根本不可能达成的谈判。
  七海建人的□□递来的正好,他表明态度的同时,顺便也再进行了一轮威慑,有之前的眠之牌事件、黑棺事件和禅院直哉事件的余波在,这一次乔温感觉到,当他们走出那个包围圈的最外围的时候,敢在后面继续跟上来的咒术师,不过是小猫三两只,乔温只稍微回了个头,就都顿住了脚步,之后连跟都不敢再跟
  我听说咒术师都是疯子,原来竟是误传吗?
  这倒霉孩子,得了便宜还跟身边这些明显是友善阵营的咒术师们卖乖,当面上演何为痛击我的队友:还以为他们会更疯一点,不管不顾继续跟上来的
  七海建人嘴角抽搐:你说的那是没脑子的蠢货,不是疯子。
  乔温:所以咒术师人均疯批是事实喽?
  七海建人:
  这天没法聊!
  倒是五条悟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
  妙啊!这个说法下次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可以拿去问问京都那边的老爷子嘛,说不定他直接气到脑溢血,那我们可就赚到啦痛!
  夜蛾正道收回毫不留情砸在五条悟脑袋上的正义铁拳。
  给我闭嘴。少开这种玩笑。
  比起学校校长,真的很像极.道大哥的大块头中年男人用也很极.道大哥的暴躁语气说。
  怎么是玩笑呢,我是真心呜哇别打了我不说了杰快救我!!
  五条悟灵活地一个转身,整个人躲到了夏油杰身后。
  突然被推出来顶缸的夏油杰:???
  他被躲在背后的某只白毛推着,向夜蛾正道的方向踉跄了两步,抬眼,迎上高高举着拳头的昔日老师隐在墨镜之后,看不清其中情绪的双眼
  那个
  夏油杰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刚想帮友人说句好话,那停在头顶的爱之铁拳(?),就毫不客气地迎头砸了下来
  唔!
  自从高三那年叛逃出校以后,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的,熟悉的、仿佛被深深刻印进记忆之中的疼痛感如约而至,夏油杰抬手捂住脑袋,口中发出了压抑的痛呼。
  夜蛾正道有些僵硬地收回砸过他脑袋的拳头。
  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声音冷硬,可那冷言冷语之中,却又好像藏着一汪温暖的、令人怀念的清泉,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杰!
  夏油杰动作一顿。
  许久之后,就在七海建人惊愕的目光从他、五条悟和夜蛾正道身上来回扫视过第n次的时候,这个在外颠沛十年,为自己心中的大义,甚至曾经想过杀死自己的父母,可最终不知为何,终究没能成行,这些年来虽然作为诅咒师活动,却意外地没有伤害过一条无辜生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在坚持些什么的男人弯起眼睛,用夜蛾正道熟悉的、曾经以为再也无法从他脸上见到的,肆意而飞扬的笑容,回应道:
  是。
  我会努力反省的,老师。
  夜蛾正道:
  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深深看了夏油杰一眼,就转身,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是哭了吧。
  嗯,哭了哟。
  校长先生真可爱。
  还会送我们毛毡玩偶。
  真好呀,美美子。
  是呀,菜菜子。
  一片沉默中,两个小姑娘自认压低音量的悄悄话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夜蛾正道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倒在路上。
  美美子,菜菜子!
  赶在他开口之前,七海建人已经先用不赞同的声音严厉地叫了姐妹俩的名字。
  小姑娘们笑嘻嘻地:
  对不起哦,夜蛾校长。
  我们没想到会被人听见的。
  别生气呀,校长。
  我们给你糖吃~
  夜蛾正道:
  当初就不该让悟那小混蛋也接触两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