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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已经累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顽强生存的气球绳,怀疑自己错过的军训强度跟今天经历的也差不多。
  谁能想到,躲得过军训躲不过秦覃。
  秦覃还嗨到快要原地转圈的样子,期待他快点点头。
  之前说在躁期里一点都不难受看来是真的。除了上次去蹦迪的晚上,文颂从没见过他显露出这样轻松又充盈的状态。
  除了这样的时候,他也很难有能够完全放松的机会吧。
  算了。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妥协,文颂无奈道,那就走一段。
  秦覃立刻得寸进尺:能牵着手走吗?
  文颂故意噎他:只牵手够吗?不用再给你加点别的?
  他大度地表示:你要是想,加点别的也行。
  说也说不过,拗也拗不赢。
  怎么会栽在这样的人手上啊。
  文颂狠狠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不要跟生病的人一般见识,别计较也别当真。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
  立刻被握得很紧,几乎能感受到血液在往指尖上涌,你力气小一点就走一小会儿啊。
  秦覃听话地放轻了力度,点头说行。
  街道上路灯明亮,不少情侣或家人朋友在晚饭后出来聊天散步。他们两个显然是特别的一对。粉红的兔子气球飘在头顶,文颂都不好意思抬头去回应别人的目光,垂眼走路只当自己也是他手腕上的挂件。折腾了一天,只希望能顺利地回去,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但好像只要跟他待在一块儿,这辈子都没想到会做的事情就会一件件发生。
  还没走出几步,垂在身侧的手就不安分地晃动起来,小幅度地荡来荡去。秦覃试图引起身边默不作声这人的注意,试探道,你今天怎么总是不高兴啊。
  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
  那是不是要我抽一个聪明的小朋友来提问?文颂说,我们运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我自己和兔子气球,猜猜看我手上还连着谁。
  秦覃无言地哼了一声,拇指指腹刮过他细腻的手背,半晌才说: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呢。
  不知是因为路过水库拂面而来的冷风,还是因为他过分理智的语调,文颂莫名地起了一层颤栗。
  这句话跟他平日的口吻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他今天一直都在用那种极其愉悦的,尾音上扬的语气说话,听得多了忽然来这么一句,倏忽间冲撞出的强烈反差令人心惊。
  原本在今天这样的状态下,文颂觉得应该把他当成个惹事生非的问题儿童,说什么都不能当真。可此时却又混淆了。
  或许他仍旧能够思考,只是换了种眼光来看待自己,看待这个世界仿佛某种漠视和凌驾于自我之上的,完全客观的判断。他突然认清了真正的秦覃是什么样的,于是决定去成为那样。
  而且看起来,现在这样的他真的更快乐。
  可这不对这是不对的。
  文颂理智上仍在分辨,他现在说的话并不可信,不能被他的思路带偏,可耳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夹杂着夜的凉意灌入脑海:你从没有想过吗?或许你的身体里也有另一个文颂,真正的的文颂。或许我有办法叫醒他。
  或许真正的你原本是另一个样子。
  或许你心里关着不愿面对的自己。
  你希望我叫醒他吗?
  像是验证了秦覃的话。文颂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交握的手,却被握得更紧,呼吸急促起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快要突破喉咙,变成喘息从唇舌之中溢出。
  他努力地平复心绪,停顿了很久,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真可怕。
  可他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不再试图离开了。
  秦覃像个会微笑的漩涡,牢牢地把他吸引在身边,一圈圈更深入地把他带往眩晕的中央:要来点音乐吗?我们可以去桥墩下的小路上听,这样不会打扰到别人。
  桥下的夜风更凉。碎石小道边,路灯是暧昧的昏黄。秦覃亲手为他裹好围巾,浅浅地覆到鼻尖下遮住小半张脸,随意点开播放列表里的某一首单曲循环。
  前后都没有其它行人,音乐外放,以身体为媒介,从大衣口袋里朦胧地传出来。文颂记得这首,是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一起去灵松寺时爬山到一半忽然下起了大雨,他们两个被困在屋檐下面,一人一只的耳机,和着雨声听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
  文颂想,他还是更喜欢秦覃安静的时候,起码心不会乱蹦乱跳。
  秦覃却忽然说起另一天,从居酒屋出来的那天晚上你哭了一路,还记得吗?
  记不得了。
  我只背了你一会儿,你就把我的后衣领都哭湿了。是什么事让你那么委屈?
  啊,没关系。
  秦覃笑着说,无论是什么都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并不是那样就行了。
  你可以相信我,文颂。我不会对你说谎,也不会丢下你。我会永远喜欢你,比你的影子更忠心地陪在你身边。我会的。
  他停下了脚步,一字一顿地说,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
  这样的承诺太过分了。文颂怀疑自己在被他用动听的情话愚弄。明明识破了,明明由此应该感到不快,应该愤怒,应该嘲讽。可到最后,却依旧像个没出息的傻子,睁着眼睛跳进圈套里,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在玩我?其实心里没那么喜欢我可是说成特别喜欢的那种。
  你认为我是那样吗?
  我不知道你真是,太奇怪了。
  秦覃点了点头:整天挂在嘴边的话肯定不是真心的,就是在洗脑我,只要我装没听见,生活还是能照常过下去,不用担心有什么变化,你是这样想的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别反问我。你太狡猾了,文颂。只要给你转移话题的机会,你就永远都不会直接面对的,不是吗?如果我不一遍遍说给你听,你就会一点一点地说服自己把我的话抛在脑后。一直等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你会在提起我时慢吞吞地说,啊,他曾经喜欢过我,但我们现在是朋友。
  或者你只会在喝醉了以后才提起我,因为我难过得掉眼泪。我不喜欢那样。
  秦覃叹了声气,缓慢地把他拉进怀里,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你想怎么看待我没关系,只要你想,你可以玩我。你可以随意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好不好?
  头顶橙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把他的脸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钢琴声叮叮咚咚的从他身上传来,文颂已经听不清楚是什么旋律,但跟着他的步调缓慢地移动脚步,感觉自己在原地转圈。
  停下来,别这样。
  像陷在漩涡里,朝着风暴中央越靠越近。像明知道自己知道在一条错误的路上,却怎么都踩不到刹车。
  像被掠夺了行为甚至思考的能力,即使他放低姿态说着卑微的话,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稳操胜券的那一个。
  他身上有危险又迷人的吸引力,会让人丧失自己的逻辑和判断。
  他太可怕了。可他说他喜欢我。
  那么不管他要带我去哪,我都会和他去。
  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文颂试图从那样荒唐又迷幻的想法里挣脱,语无伦次地说,我不能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现在的话是因为,因为你你其实,真正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等今天过去,等你恢复正常了以后等你再想起现在的话,一定会觉得后悔,等你清醒过来就会明白,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炙热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隔着薄薄的围巾,却几乎将人灼伤。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听心跳如雷,看秦覃凝视着他缓慢地向后退,一步步逼近背后的河堤。
  他们无言地对视着。
  隐形眼镜贴在眼球上干涩得发疼,文颂却不敢眨一下。那漫长的几秒钟里,小半辈子的耐心都耗了进去。记不清是谁先笑了,神经质一般的笑声。只记得自己胡乱扯松了围巾,如同一颗急于坠毁的流星般冲了出去。投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像彻底放弃了自我。
  震颤中,秦覃低低的笑顺着紧贴的唇瓣传递给他,不紧不慢地厮磨,我很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知道,你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八百米冲刺回来码字!
  人菜瘾还大就是我本人
  嘿嘿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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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等你清醒之后一定会笑话我的。文颂刨开大衣把脸埋进他怀里, 臊得抬不起头,却絮絮叨叨地告起状来,我明明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你把我丢在路边, 还差点把我扔进河里你还,还把我丢在店里一个人剪头发了!
  不笑话你。
  秦覃忍俊不禁, 抱歉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粘人。
  原来只是离开那么一小会儿都会让他感到不高兴。你应该知道这样会让我更喜欢你吧?
  文颂飞快地抬头瞪他一眼, 羞愤地想是不是搞音乐的都像他这样说起情话来都这么顺溜的, 连他是什么时候把手放在我屁/股上的都没有在意, 满心都是完了我也要变成蓝岚那样一谈感情就闲置大脑的笨蛋了,居然也会觉得想不明白就索性放弃思考是个不错的注意。
  就放弃这一个晚上。应该也不要紧吧?
  连最亲近的朋友宋青冉都说得那么确定,说不定是真的很喜欢我呢?
  回过神来, 他已经不知不觉中把内心活动说出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啊。
  秦覃稍加思索, 找了个奇怪的形容词:因为你很舒服。
  我哪里让你舒服了
  他下意识地反问,话刚说出口就察觉到自己这句更怪, 却没有再解释或继续说下去, 甚至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 眼神躲闪。
  仿佛大脑比嘴唇更先感受到一个吻他知道将会有一个吻, 但他一点躲开的念头都没有。秦覃的手缓慢地攀上他的背, 轻抚过鬓边, 温柔地梳进细软的发丝里,迫使他微仰起脸。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秦覃这样的眼神, 深情得过分, 就好像并不是才认识他半个学期,而是已经喜欢了小半辈子。又或许是被上天厚爱,才生来就有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睛,纵有三分情意也能被放大到十分。
  没有人能逃过这双眼睛的凝视。
  没有人能躲得开这个温柔的吻。
  这是个真正的吻。文颂意乱情迷地想。和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并不是侵占, 而是邀请,是一点点深入地引诱,美好得让人想把他吞下去。在这个吻面前,哪怕是世界末日也得拿上爱的号码牌去后面排队,等到他亲完之后才被允许发生。
  除了他中途不争气地腿软,被秦覃托住手肘扶住靠在身上之外,一切都担得起美好两个字。
  想想还是过于不争气,他试图找出个不露痕迹的理由挽回面子,气喘吁吁地为自己解释,我走路太久太累了。
  秦覃善良地接受了这个理由,自觉蹲低,动作和姿势越发熟练,那回去?
  哦。文颂爬到他背上,顺势摸出手机叫了辆车,余光里发现个帅气的后脑勺,忍不住想rua又觉得这样的小动作太甜蜜,太像情侣。
  会不会也有别的人这样想过?
  趁现在我决定不跟你计较,告诉我。嫉妒心作祟,他终于把一直计较在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之前你都那样亲过多少人?
  秦覃笑了,严谨地回答,那天的文颂,和今天的文颂。
  啊?
  文颂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只有我吗?
  不相信?
  可你那些前女友呢?他们说你谈过很多女朋友。
  从来就没有什么前女友,我没有谈过恋爱。
  秦覃补充说,也没有过男朋友。
  他浑然不觉背上的人听到有多开心。
  谣传的洗脑包果然不能相信。
  什么嘛,原来只有我啊。
  他们又回到了大路上,停在路边等待出租车来接。不知是否因为这里的路灯太过明亮刺眼,他把文颂放到地上,站直的一瞬间余光里行驶而过的车辆都带着残影。
  限速六十的市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车。他自顾自地摇头,再去看文颂时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轮廓变得模糊,熟悉的语气从中传来,带着点别扭和不自知的欣喜,咳咳嗯,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啊,好像就是那辆。
  文颂心情很不错,朝行驶过来的车辆招了招手,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要不你今天晚上还是住在我那里吧?我得看着你才放心。
  跟你住在一起可睡不好觉。
  秦覃勉强笑了笑,和他坐进后座,把气球也一起拉进来。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脑海中一声尖锐的啸鸣贯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