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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在桥上玩了,有车经过很危险。回去店里吧。
  哥哥你要喝饮料吗?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喝。
  那哥哥再见!
  他朝两个小孩摆摆手,看着她们过了马路跑进店里,又将目光投向桥下静静流淌的河,看了好一阵,声音低得恍若呓语。
  我连妈妈都没有呢。
  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她吗。
  文颂抬眼望去,越过小河是连绵的绿化树丛,树影之后更远的地方显露出城市高耸的建筑。车辆从身后经过与地面摩擦的声响,行人在垃圾桶前短暂停留投入空饮料瓶的动静。
  他身处其中,却又跟这里一切毫不相关。
  当然不能怪这个城市。文颂想。
  即使是在从小长大的城市里,无论是六岁还是十六岁,当他独自一人站在街道旁,都会觉得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在这里生活的小半年,他却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感到陌生过。从前是在文晴的故事里耳熟能详,之后是因为有秦覃,走到哪里都带他一起。
  是因为有秦覃,这座城市才以温柔的姿态接纳了他。如果秦覃不在,这里跟别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区别。
  文颂低头摘下围巾,让冷风灌进衣领,想要以此保持清醒重新振作起精神。
  但他实在太讨厌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即使握着导航,整个城市街道的地图都在手上,他却好像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好像被整座城市劫持,迈不开脚步。
  外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适。他从来都讨厌独自出门,只有跟别人一起,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冲淡这样不正常的排斥心理。
  他依旧气愤,甚至增添了许许多多的委屈。冲着秦覃,也冲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可悲,觉得秦覃可恨。哪有这样的人,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却连自己出门都畏畏缩缩。哪有这样的人刚刚还柔情蜜意地谈天说地,转眼随便看到一个别的什么人,就毫不犹地把他丢在一旁。
  枉费从火锅店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双专注的眼神,他甚至还恍惚了一下,在心里慌张地纠结,如果真的吻过来要怎么办。
  根本就不是真的。
  文颂缩着肩膀打了个喷嚏,攥紧手里的围巾沮丧地想,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就像围巾上的热度一样,贴上来的时候暖得那么舒服,可散得也这么快,被风一吹就一点也不热乎了。
  吹得心都拔凉拔凉的。
  他已经等了够久了,吸着鼻子打电话给蓝岚,什么电影什么同学都不想再见,只想快点回家泡个热水澡,在浴缸里打个盹儿再去床上睡一觉。
  电话刚刚拨通,他才说了一句开车过来接我,身后传来带着微喘的笑声,你要回去了吗?
  文颂猛地站起身,怀里的围巾猝不及防地扬出去,带着自己的想法飘进了河里。
  不用来接我了。
  还来不及注意围巾,他被秦覃手上那一大把卡通氢气球震惊了,你拿着这个干什么?
  漂亮吧?啊你的围巾掉河里了,不快点捡起来会飘走的。
  秦覃把手里的气球绳绑在桥边的栏杆上,探身下去看了一眼估量高度,一米多点还可以,快来。我放你下去。
  什么东西?!
  文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更加莫名其妙的是身体好像也有它独立的想法,随着秦覃的话摘下眼镜放在地上,后退两步自动靠紧了栏杆,高度恰好贴到腰间。
  秦覃双手穿过他肋下,稍一用力把他抱起来坐在栏杆,慢一点往后仰,不用怕。我抱着你。
  衣摆朝着地心引力的方向下坠,露出一大段细白的腰腹。秦覃垂眼欣赏,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吹了声口哨,双手牢牢固定他的小腿,碰到了吗?
  文颂怀疑自己是疯了,疯了才会跟着他的话乖乖下腰,被头朝河面放下去,就为了捡条围巾,等下啊好凉!!快把我拉上去!!
  腰间漏风还是小事,手指勾到围巾的那一刹那,连头皮都陡然一凉,半个头顶浸到冰冷的河水里冷得人一哆嗦。
  只恨没有足够的腰腹力量挺起身,只能像条咸鱼一样被秦覃慢慢往上拖。
  这都什么事啊!
  文颂看着他把湿透的围巾两把拧干,抹掉额头上滴落的水珠,气也气笑了。不知道是气他多还是气自己更多。
  多得是把围巾捡回来的办法!就算不捡回来又能怎么样!
  为什么要听他的?为什么要照他说的做!这脑壳里到底是谁的脑子?听谁的话?
  秦覃居然还没心没肺地笑得停不下来,浑然不觉死期就在眼前,把围巾搭在臂弯里双手揉他的脸,你真是太棒了!
  文颂气得狠了反而反应愈发平静,指着栏杆上绑的氢气球问,你带这个回来干什么。
  啊,这个。
  秦覃从栏杆上解开气球的彩绳,用接下来由我介绍这位新朋友的语气说,是不是长得很像你?我追了两条街才追上那辆三轮车,还好那个阿姨很好说话,马上就卖给我了。
  什么阿姨,什么三轮车?
  文颂又懵了,怀疑是脑子里不慎进了水才转不动。他硬是追了那辆车两条街,就因为那个车上绑着的氢气球长得像它哪里长得像我?!
  粉色的气球上是卡通兔子的形状。秦覃拉下一只放在他脑袋边,仔细地对比,你们眼睛都是红红的。
  这都什么东西啊!
  就为这么个丑东西在这里吹着冷风等这么久!
  怎么每次跟他一起出门都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啊!
  文颂狠狠地擦了擦眼角,恶声恶气地骂他,你才红红你全家都红红!
  别生气,下次我跑快一点。
  秦覃终于感受到他的不高兴,掀开大衣扯起胸前的打底衫布料给他擦了擦脸,你看不见我会害怕吗?其实这个东西很好用,可以把绳子绑在手腕上。气球飞得那么高一眼就能看见,就不用怕了。一定不会走丢的。
  他抽出一只兔子,扯着气球绳试探性地伸了伸手,谨慎观察文颂的反应。
  文颂恨自己太没出息。冲着这个试探的小眼神,又觉得死刑可以变成死缓,强行冷脸没好气地训斥,你到底绑不绑啊!
  秦覃弯起嘴角,细心地在他手腕上绑了只蝴蝶结,又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我也想要一个。
  文颂放任了这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从他手里抽出一只气球,还问:绑哪边。
  这边。他伸出左手,不知想到什么,自己也脸红了。
  你可以绑在我尾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唠!
  我有罪
  按昨天的那版本来这段有两个亲亲
  但左改右改感觉不对劲
  改完这版就只剩下一章的一个亲亲了!
  明天亲!明天肯定亲!
  大家晚安
  mua!
  第59章
  文颂从没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牵着一大把氢气球在街上走。这种常在漫画和轻小说里看到的情节出现在现实中就好像把自己的智商也和气球绑在一起放飞到脑壳上空,无论从路人角度看还是自我感觉都傻乎乎的。
  身边另一个傻子倒是挺高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
  进入商圈以后行人越来越多, 他俩这组合也越来越显眼。文颂硬着头皮问,别拎这一大串了就留两只行不行?
  好歹降低点含傻量。
  秦覃遗憾地说好, 把剩下的气球抽出来随机送给广场上的幸运小朋友。
  电影院下一层有家理发店, 趁林柚柚还没到, 文颂先去把蘸过河水的头发洗干净。
  多亏有他在旁边叭叭, 连洗头小哥都插不上话。文颂躺下就犯困,敷衍了几句懒得应付,刚要打个盹儿, 就听见他又锲而不舍的转而跟洗头小哥聊上了。
  到底是哪里怪怪的。
  耳边是抑扬顿挫的话语声, 发间揉搓的力度恰到好处。昏昏欲睡中他忽然惊醒,带着泡沫坐起身来望向秦覃:你是不是, 是不是
  把我眼镜落在桥上了!
  秦覃刚忽悠店员去为他把围巾洗好吹香, 闻言在身上找了一圈, 乖巧点头, 真的没有诶。
  是因为缺了眼镜才觉得不对劲吗。他被提醒躺回椅子上, 听见秦覃贴心地问, 我去帮你买隐形眼镜应急?待会儿还要看电影。
  待会儿离开这里再一起出去买也行啊。文颂都来不及叫他等一下,他又丢下一句马上回来就愉快地扬长而去。我行我素, 完全顾不上听别人说什么。
  文颂窝在心里的火气就又开始上头了。
  都几岁了还这么爱跑腿, 简直就像个多动症小孩。
  偏偏秦覃是以做好事的名义离开的,待会儿回来都不好名正言顺地骂人。
  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无论气球还是隐形眼镜,别的事都没那么要紧,安分地留下来陪着就行了。
  文颂头发长得确实快,来洗个头想顺便剪短发梢的。这下好了, 要自己一个人无聊地坐在这对着镜子发呆,还得耐着性子应付发型师的搭讪,拒绝染烫套餐。也不知道这栋商业楼里有没有眼镜店,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宋青冉的微信消息就是这时候传进手机的。
  【我今晚的飞机回学校,告诉秦覃晚上我就不去小陈老板那儿了】
  秦覃不看微信吗?
  文颂不太明白,这么点小事为什么宋青冉还要他传话,但还是回了ok,正好有个人能聊天打发时间。
  【等你下次再回来,我们一起去小陈老板的酒吧】
  【秦覃说你是超棒的鼓手!我还没有看过你的正式演出呢】
  【是吗他不会鼓才那样说的吧】
  【不过我可能,应该寒假前都不回国了】
  离寒假还有一段日子呢。可能是在外面上学课业繁忙,文颂没有多问,正打算回等有时间再一起,忽然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句。
  【你喜欢秦覃吗?】
  【抱歉,我只是很好奇】
  【秦覃会拒绝一切来靠近他的人,但你不一样,你是他主动靠近的人】
  【他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他,他应该会很受打击】
  忽然说这些
  文颂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都不知道怎么回。
  秦覃啊。就此时此刻而言,比起喜欢他更想捶他一顿。
  但类似于他只对你不一样你是特殊的一个这样的话,本身就带着特别的影响力让人虚荣心膨胀。再回想今天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啼笑皆非的经历,好像也变得可以容忍了
  他好像只是喜欢闹我,对别人都不这样。可他平时也不这样闹我的啊。
  文颂自顾自地困惑着。停了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对面发来结尾圆场。
  【我只是随便说说,感情的事自己决定就好啦】
  【等我下次回国再去小陈玩吧】
  林柚柚也到了,发来微信问他在哪层。文颂回复了理发店的位置给她,一抬头,一个清清爽爽的自己在镜子里诞生了。
  随便进来的这家tony手艺居然还不错。
  秦覃时间卡得倒准,踏进店门时他刚吹完头发站起身。手里拎了只眼镜店的小袋子,看到他时夸张地愣了好几秒。
  文颂被他盯得不自在,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头发,怎么了,太短了吗?
  秦覃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奇异的光彩,好像看到什么珍奇的宝物,由衷赞叹,太好看了。你今天每一根头发都很好看。
  不至于不至于。
  这还让人怎么发火啊,气打哪儿来?
  文颂抿平了将要扬起的嘴角,强行不乐意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帮你订了新的眼镜,按照上次陪你去眼镜店时的数据,时间隔得不久,应该没有太大误差。
  秦覃从小手提袋里拿出隐形眼镜,拆开盒子有条不紊地安排,还留了宿舍的地址,两天之后会快递到学校了。过来,我帮你戴。
  文颂将信将疑地靠近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行不行啊。
  这是什么问题。秦覃眉头一皱,神色也严肃起来,我刚才和店员学了。等等,我先去洗个手。
  虽然努力克制过,文颂仍旧从他语气中听出蠢蠢欲动的兴奋。
  救命,他好像要拿我的眼珠子当玩具。
  你们还在这里啊诶?秦师兄呢?
  林柚柚找到店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看到他打了个响指,新发型真不戳!
  谢谢,他去洗手了。
  去洗手间了?
  不是
  文颂没来得及解释,余光里看到他像个即将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一样举着双手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林柚柚兴致勃勃地在对面沙发坐下了。
  其实大家都不用这么勉强。就去眼镜店里让店员帮忙戴也行的。
  奇怪的是除了他,围观的大家怎么都很开心的样子,连洗头小哥都过来凑热闹看一眼,嚯,你真的近视啊。这个小东西怎么贴到眼睛上?
  文颂不得不牺牲自我取悦大家,硬着头皮坐在原地,已经做好了被连续戳眼珠或戳在眼皮上的心理准备都是没手感的小萌新,他自己在家里反复尝试反复失败的滋味想必今日还要再重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