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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淼低着头,使劲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都是领了身份证的成年人了,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以后做事也不要这么鲁莽了。”向晚珉珉唇,瞥了一眼向宇吊在半空的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向宇成了病号还不消停,身体不能动,但不妨碍他有一颗想要耍宝的心。
  他跟他老婆斗斗嘴,向晚跟周淼偶尔插句话,病房里的气氛很不错。
  晚上八点,周淼准备离开,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她下意识瞥了眼向晚,飞速把门关上了。
  见此,向晚看向门口,问道:“怎么了?”
  周淼干笑两声,正要说话,外面响起向建国的声音,“谁在里面,开下门。”
  紧接着于静韵轻柔却沙哑的声音响起,“晚晚,阿宇,璐璐,你们几个在里面吗?给我们开下门。”
  向晚绷着脸,唇抿得紧紧的,手紧紧攥着身下床单。
  她最讨厌见到的人,第一是江清然贺寒川,第二就是爸妈
  “向少奶奶,”周淼已经得罪向氏夫妇一次了,实在不想再得罪他们第二次,她转向林娜璐,隐晦道:“医生说了,向晚这几天得静养,情绪不能起伏太大。”
  林娜璐皱了皱眉,没出声。
  “贺总今天来看向晚,她后来又进了一次手术室。”周淼也想到了儿媳妇不好阻止公公和婆婆,便转向了向宇。
  “真他么阴魂不散!”向宇骂了一声,也不知在骂贺寒川,还是在骂向氏夫妇。
  林娜璐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问他,“你自己砸,还是你自己砸?”
  向宇没回答,直接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攥住两只茶杯,用力砸向门口——
  砰
  茶杯和门碰撞的声音。
  哗啦
  茶杯落到地面碎裂的声音。
  “滚!”向宇额头青筋暴起,冲着门口大骂,“这里不欢迎你们!!给我滚远点!!!”
  他吼一声,周淼的心脏就跟着颤一下。
  “你先回去吧。”向晚跟她说道。
  这里有林娜璐跟向宇护着,周淼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匆匆说了句再见,便绕开地上的碎片,开门离开了。
  就是这么一开门的功夫,林娜璐想去锁门已经来不及了,向建国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于静韵眼睛红肿地跟在他的身后。
  “晚晚——”于静韵几步越过向建国,冲到向晚的病床前。她上上下下扫着向晚,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是不是很难受?”
  她颤抖着手想抚摸向晚的脸,向晚一偏头,躲开了。
  “难受或者不难受,都跟向夫人无关。”向晚淡淡地看着她,如同看病人一般。
  于静韵看着她眼底藏着的恨和厌恶,身体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嘴小声抽噎着。
  “我真想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向建国冷哼,“为了这么一个小白眼狼跟我闹离婚,现在后悔吗?”
  他目光凉凉钉向向晚,“她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反过来咬你一……你疯了吗?!”
  “不许你这么说我女儿!”于静韵拿着包胡乱砸他,哽咽着大吼道:“要不是你把晚晚赶出向家,不管她死活,她怎么可能不……不认我这个妈?”
  向建国阴沉着脸往一旁躲,于静韵却全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晚晚上一次差点撞车死了,你说她在……在演戏,这一次她肺水肿复发送……送进急救室,你还说她演戏!姓向的,这可是你女儿!”
  “闹够了没有?!”向建国眼底遍布血丝地攥住了于静韵的胳膊,脸上全是不耐烦。
  从知道向晚肺水肿复发进抢救室开始,他这个一直以来都很听话的妻子,就跟疯了一般跟他闹腾,好像换了一个人。
  夫妇两人在病房内闹成一团,向晚冷眼旁观,而向宇则越来越烦躁。
  “艹!”向宇喊了半天没人理会,只能捶着床,加大了分贝,“你们两个能不能他么出去吵,这里是病房!”
  向晚捂着嘴,小声咳嗽了一声,脸色比之刚刚苍白了一些。
  林娜璐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去拉向建国跟于静韵,“爸,妈,医生说晚晚要静养,情绪起伏不能太……”
  “一个个都爬我头上了是吧?!”向建国在家里说一不二习惯了,今天却被一个两个三个地顶嘴,此时怒气已经濒临爆破值,面红耳赤地吼道:“你们都这么心疼向晚,干脆都他么跟她过得了!”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几人的面带脏字。
  病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于静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如决堤之坝。
  “哭哭哭,整天就只会哭!”向建国脸红脖子粗地冲于静韵大吼,“一个窝囊废受气包,生下来两个小混蛋,整天还觉得是我的贤内助!”
  “要不是我撑着,向氏集团早就没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偷偷藏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为了一个小白眼狼威胁我!”
  向晚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小白眼狼、杀人犯……这就是她亲生父亲给她的定位
  见她咳嗽,向宇脸色大变,想下床蹦过来,被林娜璐摁住了。
  林娜璐走到向晚跟前,瞥了眼还在对峙的公婆,烦躁而担忧地问向晚,“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不用,死不了。”向晚摇了摇头,张开手心给她看,“没痰,只是咳嗽两声,不是肺水肿复发。”
  见此,林娜璐和向宇才松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什么不相信我?
  于静韵止住了眼泪,眸底藏着几分绝望,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
  “这难道不是公认的事实?”向建国质问道:“要不是我把向氏集团做到现在这种规模,你手里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能值现在这个价?你根本就不配拥有那些股份!”
  于静韵听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向宇因向晚的事情,对他爸妈没什么好感,两人争吵他除了烦没什么感觉,躺在病床上冷眼旁观。而林娜璐作为儿媳妇,这种时候又不好说些什么,病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冷笑声。
  向晚调整了一下坐姿,讥讽道:“向总废话连篇,连一句说到点上的都没有。你应该摸着你良心问问你自己,要不是我外公外婆车祸双亡,由你接手公司,你一个上大学都要被向夫人资助学费生活费的穷小子,凭什么成为向总?”
  “你……你闭嘴!”向建国最恨别人说他当初是穷小子的事情,他捂着心脏,气喘吁吁地指着向晚,“你……”
  啪嗒。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贺寒川走了进来。他先扫了眼向晚,见她并无异常,才收回目光,俊脸微沉地打断向建国的话,“麻烦向总和向夫人出去。”
  贺寒川看过来的时候,向晚便避开了目光,等他挪开目光后,她也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眸子不知在看哪里。
  向建国,“寒川,你……”
  他才开了一个口,便再次被贺寒川凉凉打断,“现在,立刻。”
  “你让我出去,我出去就是。”向建国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儒雅做派,“就是关于g市那块地,我想跟你谈谈。”
  贺寒川眉梢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目光再次落在了向晚身上。她低着头没看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侧影,看上去愈发瘦削。
  他心脏微疼,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一声拉门出去了。
  向建国这段时间一直在找贺寒川,但每次李特助不是说‘贺总不在’,就是说‘贺总在开会,这会儿不方便接待您’、‘贺总今天很忙,实在挤不出来时间、抱歉’,他去了八九次都没见到人,便知对方是在躲着他了。
  此时听贺寒川应声,他面上一喜,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于静韵下意识要追,但只是向前一步便退了回来,低着头抹眼泪。
  “晚晚,你刚刚咳嗽,到底有事没有?有事就直说,让你嫂子叫医生!”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了,向宇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于静韵抹了把眼泪,惶恐地抬头,“晚晚,是不是我跟你爸吵架让你……”
  “不是。”向晚皱了皱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转向林娜璐和向宇,面色稍显缓和,“我没事,哥和嫂子别担心。”
  见向晚还跟向宇、林娜璐这么亲近,只对自己生疏,再加上向建国今天说的那些戳心话,于静韵一时悲从中来,身体踉跄了几下。
  “妈——”见此,林娜璐赶紧上前扶住她。
  于静韵靠在她身上,泪光闪烁地看着向晚,“晚晚,你是不是怪妈妈两年前没替你说话?”
  向晚低垂着眸子,不跟她对视,也不吭声。
  两年前她被送进监狱、沦为棋子时,她只是觉得委屈、难过,还有被江清然背叛后的痛苦,不曾怨恨过爸妈。
  只是她出狱后,爸妈对她的态度……呵
  “当年……当年你做了开车撞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实在……实在是没脸开口帮你啊!”于静韵痛苦不已,“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你被送进监狱,我……我这心里也难受啊!”
  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觉,不大好受就是了。向晚皱了皱眉,紧攥着拳头说道:“别说了。”
  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有些事情她早已经看破了。
  于静韵双眼肿得似核桃,见向晚这种态度,心里更难受了,“你说你跟清然关系那么好,你怎么……怎么可以因为寒川喜欢清然,就……就想开车撞……”死她?
  林娜璐听到一半时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这一刻,愤怒在血液里流淌、叫嚣,向晚猛地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闭、嘴!”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向晚赤红着眼走到于静韵跟前,全身每个细胞绷得紧紧的,“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没做过我没做过我没做过!!!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反手指着自己,质问道:“我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却去相信江清然?”
  于静韵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近乎狰狞的样子,怔怔道:“我……”
  “就因为我平时太闹腾,没有江清然‘乖巧听话’?啊?”向晚紧紧逼近,眼角有泪光冒出,又被硬生生压下,“既然觉得我不是好人,觉得我处处不如江清然,那就当做没我这个女儿啊!”
  喉咙发紧,向晚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我也没拽着你们向家不放手,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我面前刷存在感?觉得奚落我两句,特别有成就感吗?”
  于静韵唇瓣微颤,刚开口,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我……”
  “出去!”向晚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指着门口声嘶力竭吼道。
  于静韵站着没动,只是脸上的泪源源不断往下流,她痛苦、伤心又吃惊地看着向晚,几次张嘴,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娜璐站在一旁,想劝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向宇则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向晚冷嗤了一声,“好,向夫人不出去,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