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台机器。超人一锤定音, 速战速决。
雷神欲言又止。
然后他走上前用一种看着即将牺牲的战士的目光, 郑重地说道: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兄弟。
倒也不至于。
我不会有事。超人试图说服人们把同情的眼神收回去,而且不是我非得冒险。问题在于我们可以等,但是谁知道爱丽丝能等多久?
超人的努力失败了。
现在大家的表情看上去正准备瞻仰圣人。
你们算了。他板起脸,准备好的时候叫我。
在科学家捣鼓那堆管子,试图把数据连接线黏在超人的头上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新闻报道的声音突兀在实验室中响起:
本报十二时讯!说话的记者瞳孔放大,整个人因为兴奋而战栗,面孔都激动得有些扭曲,就在刚才大都会有个六岁大的男孩从屋顶跳了下来,幸运的是目前没有生命危险。然而值得注意得是,他身上穿着超人的制服!耶和华啊!求你怜悯我,因为我在急难当中!可是超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没有出现?超人没能救下那个孩子!
他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手机音响都发出滋滋的电流音。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厌恶莱克斯卢瑟的说法,可是这还不足以让你们看清我们在信任什么人?或者他还不是人,我们究竟在信仰什么东西?光明神吗?亦或是来自宇宙的邪神?
他将会带给我们什么?
我们的年岁荒废!我们的力量衰败!年纪轻轻的孩童只耽溺在不切实际的妄想当中!
那个怪物拥有漫长的生命,他在将我们所有人拖死在慢性自杀里面,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周围吧!如果你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他而死
够了。一双手按下暂停键,让房间骤然变得肃静,实验室里禁止玩手机。
这世上总会有这种人的,是不是?
他只是在恐惧。一部分人爱戴你,而另一部分害怕你对他们的爱、也害怕自己会同样爱你。
至于有些时候,你帮助他们,他们会死。你不帮助他们,他们也会死。
我们走在一条螺旋的道路上,错误与正确交替着重复,直到时间停摆,不再向前。
之前不小心把声音外放的年轻人看上去快要落泪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自语地说,我只是有中午看新闻的习惯,这个软件是自动播放的,我没反应过来,我只是
他说不出话来,泪水终于顺着他饱含生命力的面颊落到金属制成的地面上,形成两颗深色的水洼。
对不起,超人。他哽咽着说,人类、我们不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超人说。
我们只是惧怕未知。旁边的特工突然开口,而他身边的上司居然没阻止。
我知道。这次超人说话的时候又特别放缓了语气,所有人都能从中感受到那种安慰的、积极的力量,时间还很长,我们来得及慢慢互相了解但要等我从宇宙里回来再说。
于是没人再说话了,负责连接仪器的人握着管子的手在颤抖。
系统问道:这就是智慧生物?
超人回答:这就是。
他走上那个束缚台躺了下去: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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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世上,呼吸空气、眺望青空、欣赏山水和太阳,这是种多么巨大的幸福?但我们仍不快乐,因为人生短暂,而对时间流逝的体会却麻木而后知后觉。
露易丝在某个华灯初上的夜晚、点着台灯用钢笔写下这段文字。
七月初,我的朋友吉米和我争论过人们对超级英雄的态度。我们在某些问题上各执一词,但基本对将来的发展满怀希望,并且不愿在复杂的、人性相关的话题中谈论太深,因此观点的碰撞也显得友善和敷衍。
三个星期前,我的一位同事在撰稿时突然问我们:这两天你们谁看见了超人?
所有人都回答说不。有人觉得他可能是暂时躲起来,有人说也许超人也需要休息,他们热烈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十分钟后又开始各做各的事。超人的话题像一阵风从我们之间吹过,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人倾诉,可是想到那天傍晚我最后一次和超人面对面交谈时他信任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讲不出口。
暖黄色的灯光下,露易丝深吸一口气,寂静的房间中只回荡着笔尖和纸张摩擦时的沙沙声响。
她很久不动笔写这么长的文字了,也许刚才拼错了不少单词,但是谁在乎?而且现在也没人可问。她答应了克拉克说给他保留着助手的位置,所以几次佩里问她需不需要临时搭档,露易丝都拒绝了。
我能一个人解决。她说,这又不是上个世纪,拼不出来的单词我可以查谷歌。
但有时候询问也只是种不经意间养成的习惯。
超人帮助很多人养成或这或那、放在其他城市里还有些怪异的小习惯。比如大家会时不时抬头在空中寻找某个红蓝色的身影,拍下照片拿来和亲戚朋友炫耀;家长会放心地把孩子放在家中,有些粗心的会忘记关门关窗、再等着某个超级英雄上门拜访进行口头教育;大都会近几个月举办的漫展上cos超人的人远多过其他,论坛里分享如何才能将卷毛搭理得逼真不乱的帖子获得了年度热门
对露易丝来说可能还更多些。她和超人相处的时间更长,并有幸与对方的两个身份同时打交道。她习惯了随口和身边佝偻着腰眯眼睛打字的青年咨询单词拼写,也习惯了偶尔爬上楼顶、迎着风踩在水泥板的边缘。
人类没有翅膀,天生就向往又畏惧高空,但是超人却给了露易丝一种、哪怕自己在空中摇摇欲坠也时刻紧系地面的确定感。
让露易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的是,由对克拉克肯特这个身份的认同感可见,超人同样在依靠着对人类的依赖将双脚扎根于泥土。他们互相仰视,互相依存,就仿佛站在天平的两端。
超人信任我。并不是我在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值得相信,但这样的沉重的信任有时候会令我惶恐。
露易丝继续写道。
他将人类看作自己的同胞,将地球视作自己的摇篮。我对他而言就像个经年未见的老友、或者素昧平生的姐妹,他笃信我人格中善良和光辉的一面,愿意将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坦露出来任人猜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心中充满怀疑,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看待我。
卢瑟说超人或许具备观测平行宇宙的能力,这能解释我的困惑,也使得他本来就一团迷雾的过去染上阴霾。
我对卢瑟的说法半信半疑,超人的同伴也并未提出否认与肯定。在这里我想说,没人能够查明事情的真相,因此以下所有内容实际都建立在分析与假设上。
莱克斯卢瑟认为,超人在平行世界看到自己的死亡。卢瑟是个永远将自身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但我要说,卡尔艾尔永远不是那样的人。
平行世界是一面魔镜,人们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内容。而超人关注他爱着的对象远胜过他自己所以他在意的只会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们。我们如何帮助他、如何同他度过漫长的幸福时光、或许还有我们怎么因他而死。
比起他自己的离去,这些才是会让他痛苦乃至于疯狂的东西。
每个人都会离开,或早或晚。若超人清除了自己的记忆,阿斯加德的外星人只在他脑海中看到自己的葬礼,那么被保留的和强行彻底遗忘的,在他心目中到底哪个更深刻?
我们心中都有答案。
超人并不在乎这些,是被他拯救和保护的人迫切地想要一个结果。于是人们问:男孩掉下来的时候,超人在哪?
又一个星期之后,我的同事再问:你们有谁看见超人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我们依然在忙忙碌碌地生活。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生活中少了点东西,他们不经意的时候问:超人在哪?
露易丝的笔尖停住了。
因为她身边的收音机定时开启、调频的噪声沙沙作响。过了一会,官方新闻发言人带着生硬的语气说:超人?对,他确实不在地球,你们没判断错,他去了宇宙原因?很复杂,涉及到一些高度机密
接下来是一阵嘈杂的争吵。各种质问、电话铃声、汽车喇叭声交替响起。
大都会的市长?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什么?他联系了神盾局?让我直接说?他凭什么好吧好吧。
事实上,一个人类女孩被外星人抓走了。
不,绑匪不是超人的敌人,也不是因为超人。我们分析这可能一场针对地球的阴谋,超人的出现破坏了敌人的计划、导致他们心存忌惮,于是决定采取某种手段将他支走再单独处理。
这不论对超人还是我们而言都是场危机。但不用担心,政府仍然有很多备用措施。
你问超人有没有危险?会不会平安回来?
我不知道,女士们先生们,没人能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为人类的安危做出我现在不能具体说明,因为保密协议牺牲。但我们别无选择,也不能放弃任何一边。唯一能做的只是相信他可以做到,耐心等待并怀着期望,直到红披风重新出现在大都会上空那一日。
啪地一声。
露易丝将喋喋不休的收音机关掉了。
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径直走到保险柜位置,拿出超人临走前塞给她的一个、用于在危急时刻和值得信任的对象求助的小小通讯器,按下连接键。
几秒钟后,通讯器边缘亮起不起眼的绿色指示灯。
我是露易丝莱恩。她毫不停歇地说道,没事,我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只是想知道超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蝙蝠侠。
第52章 联萌倒计时
今天是离开地球的第一天。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太好定位, 听说绿灯军团把整个宇宙分成了3600个扇区,我应该还没有走出地球所在的那一片。周围到处是石头和各种辐射,我还没见到其他智慧生物。这段旅途有点过于无聊, 希望爱丽丝被带走的时候不必忍受这些拉奥啊, 说实话, 我才飞了一天就已经想要回家了!
突然有点理解那些在学校门口抱着家长大腿嚎啕大哭的孩子的心情了。
离开地球第x天。
我现在已经看不见太阳了, 但还能感受到恒星的光线。今天碰到了一位友善的外星人, 他给我指路,还帮我标出了附近的黑洞位置。他的长相应该不太符合地球人审美, 但我觉得那种使用触角进行沟通的方式很有趣也很高效。
离开地球xx天。
远离黄太阳光之后能量消耗比我们之前预计的少了一点,你肯定猜不到是因为什么我在宇宙里打到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是各个星球上超级英雄们的粉丝。他说太阳系也有一位绿灯军团的成员,而我们之前居然都没有去和他认识一下?我又想起你之前提到的关于组建联盟的提议, 在我们向宇宙进军之前, 或许应该咨询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离开地球的xx天。
我找到了线索中的第一处目标,是个宇宙角斗场情况比较复杂, 通讯信号越来越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很可能失联,但不用担心, 至少在我濒死之前系统还能联系上你。
露易丝问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开玩笑吧?!
是在开玩笑。蝙蝠侠回答, 你应该对超人多点信心。
我没办法。露易丝难掩怒火,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荒唐。为什么非他不可?为什么他一定得是一个人?就算从大局考虑, 如果这是外星军队的阴谋, 他离开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这是地球的危机、是人类的危机,而超人不是个照顾无法离开成年人的孩子的保姆。他有他必须要完成的事, 我们也有我们的。
他们在昏暗的环境中毫无退让地对视片刻, 露易丝率先颓然垂下目光:你是对的。
他信任我们, 觉得你、我、还有那些其他城市的超级英雄能够保护地球,这是选择直接离开的理由之一。
当摩西身为蝙蝠侠的时候,对露易丝的观感相对陌生,但既然超人已经把自己克拉克的身份告知给她了,又考虑到超人平日里对夜翼他们的态度就像看着自家晚辈算了,这和不同人的性格也有关系,蝙蝠侠总不能说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
但他依然决定对面前的女士多点耐心和信任。
刚才那段记录是通过特殊的通讯手段得到的,造价高昂而且材料难寻,目前我手里只有一份,他并非不想联系你。
但超人现在还是失联了?
蝙蝠侠没回答。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一个星期。
他们右侧的电脑屏幕上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方代表超人位置的红点在地图边缘闪烁,显示出他已经脱离了侦测范围。
他在做正确的事。这是一栋位于哥谭市的安全屋,露易丝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大都会,实在没忍住对着蝙蝠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