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收拾好了东西,锁了门,已经打算回老家过年了。
可是还没走出村子,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闰月家门口。
他心一沉,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拿出在部队跑十公里的速度,小张跑过来打听清楚情况。
明知道村民们这么做不对,他脑子一热,仍旧自告奋勇“我去启车,大家伙都准备好,一会儿我过来接你们!”
闰月出事了,还回什么家,过什么年!
天大地大,没有闰月的事儿大。
三叔三婶也牵着安安的手赶过来。
三叔脸色阴郁,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要说侯三儿干杀人抢劫的事儿我信,闰月绝对不可能!”
“三,三叔,你别坑我行吧?
我怎么就杀人抢劫了?以前我那么混蛋,你听我干过太过分的事儿?”侯三儿不干了,这程老三真是老糊涂了,咋还把自己扯出来了!
“不管咋说,我是得跟大家伙去,实在不行,我这把老骨头扔到那,也得把闰月换回来!”三叔跺着脚,后悔刚才不在场,要是在场,拼了老命他也不能让那些人把闰月带走。
“这可怎么话说的,这可怎么话说的,大过年的,咋就出了这事儿!”三婶眼泪汪汪,想跟着去,又没人带安安。
安安抱着三婶的大腿,紧张的小脸都白了“我要找闰月姨姨,我要找闰月姨姨。”说了两遍,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子不懂事,只听大人说闰月,闰月,又没见到闰月姨,她一害怕就只能哭。
这哭声给院子里的气氛又增添几分凄凉。
很快,大客车按着喇叭停在闰月家门口。
村民们在侯三儿的带领下,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哎呀!你们……”蓝月急得直跺脚,他们这么做不行啊!
可是却没人听她的话。
敢去公安局闹,而且还是在没有弄明白的情况下,这些人不是要犯法吗?
弄不好一个都回不来了!
她上过大学,她懂法,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意气行事。
可是,大客车里挤满了人,还有人再往上挤,生怕被落下似的。
来宝和桂花被挤在最后上车,来宝刚刚把身子塞进去,桂花还没上去,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喊了起来“来宝,来宝在吗?到村部接电话,部队来电话了!”
部队来电话能是什么事儿!
肯定是秋儿返回部队去了,给他们报个平安。
桂花急了,那小兔崽子还没给她赔礼道歉,她才不去接电话!
她一把把来宝扯下来,“你先下来,去接电话,我一个女人家,到了公安局撒泼耍赖,咋也把妹子给你要回来!
你接完电话坐车去撵我们。”说完,桂花一把把来宝扯了下来,她自己装罐头似的,把自己挤进车里。
车门“嘭”的一关,桂花高喊一声“出发!”
小张一脚油门,客车窜了出去。
来宝跟在后面跑了几步,眼瞅着大客车越来越快,追不上了。
其实就算追上,也挤不进去了。
人太多,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去了。
来宝快步朝村部走过去,心里还不住地埋怨,这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人家外人都去救妹子,他这个亲哥还落下了。
正走着,就听见自行车铃声在身后“哗楞楞”响的急切。
来宝往旁边一闪,把路让开。
蓝月一阵风似的骑了过去。
她连头巾都没戴,耳朵冻得通红。
刚才众人挤着上车,蓝月还拉这个拉那个拦着。
来宝那时就在心里腹诽:真是个没良心的,闰月收留她,又供她念书,现在闰月出事了,她居然不让人去救。
现在看见蓝月把自行车都要蹬飞了,屁股根本就没坐在车座上。
她整个人像是竞赛似的,站着蹬车子。
来宝心里一热,喊了一嗓子“蓝月,路滑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蓝月头也不回,嘴前喷吐着哈气,一路狂奔。
来宝到了村部,老会计正伸着脖子朝外张望。
看得出很是着急。
见来宝终于来了,他赶紧指指电话的听筒,示意来宝赶紧接。
来宝来得急,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到老会计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而且,还很紧张。
“喂!秋儿啊,是你吗?你到部队了?”来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假装平静,生怕闰月的事影响了秋儿。
孩子刚刚回部队,不能再折腾他了。
“您好,我是程秋儿的指导员,您是……”
“啊,指导员好,我是程秋儿他爹!我儿子到部队了是吧?
领导真是客气,不用亲自给我挂电话,让秋儿说一声就行了,这孩子真是不懂事,领导这么忙……”来宝听说是秋儿的指导员,赶紧换上一副笑模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恭敬又客气。
说完,他还跟老会计笑了笑,用手指指了指话筒。
那意思是秋儿的领导亲自给他挂电话了。
谁知,老会计牵了牵一边嘴角,露出个勉强的苦笑。
来宝不满意了,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程秋儿的父亲啊,您好,我们有个事儿,必须和您说一下……”
“您说,您说?是不是我儿子惹什么祸了?”来宝不知为什么,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您养了个好儿子,他前两天出了趟车,立了大功!
不过……他受了伤,强势很重……一直昏迷不醒。
希望你们家属能尽快来部队一趟……”
来宝身子僵硬,整个人变成了一块石头。
电话的听筒从手里滑落下去,“啪嗒”磕在桌角上。
他脑子里回旋着秋儿指导员的话“秋儿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昏迷不醒……”
完了,来宝感觉天都塌了,妹子刚被警察带走,儿子又出了事儿。
而且应该伤的很重,起码生死不明。
他所有的情绪都耿在喉头,想说话说不出,想喊喊不出,就那么硬硬的耿着。
他想迈步往出走,又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么。
“来宝,来宝!”老会计看他状态不对,小心的叫了一声。
“部队上说了,秋儿就是受伤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老会计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似的,那么远那么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