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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君诉四处看了看,并没发现有孩子的身影。
  可是他发现,内室里有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几乎是整面墙的宽度,将内里藏得严严实实。
  声音就是从这块幕布后面发出来的。
  你看得见我?
  小孩:废话,这里的所有,都逃不过本王的眼睛。
  段君诉小心靠近,发现幕布外并无什么阵法机关,于是他才伸手捏住幕布的一角,慢慢将它打开。
  首先是一波热浪扑面而来。
  段君诉微微侧首,待习惯之后才正眼看去。
  这座废殿,竟只造了一半。
  另一半直接建造在岩浆池之上。
  滚滚红浪无止尽地翻滚涌出地缝,红浪中心,有座被结界罩住的石台。
  石台很小,只容得下一双脚站立。
  上面,正站着一个长着魔角的小孩。
  而在看到他的刹那,段君诉手里的包裹忽然落在了地上。
  有一半的香灰落入了岩浆,冒出一阵烟雾。
  可他毫无察觉。
  只能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轻颤着喃喃一声
  泊炀?
  第42章 泊炀 这就是真相么
  你为何在此?
  段君诉想也没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也没注意彼此双方此刻是何身份。
  仿佛回到以前还在留仙谷的那个时候。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这只小小兔妖?当心我吃了你!
  说罢,泊炀还龇牙咧嘴对他做了个凶狠表情。
  我是本想表明是身份,但他忽然止住。
  因为不论如何, 泊炀已经不是泊炀,贸然挑明不是明智之举。
  怪不得纳新之时他无法感应丝毫魔气,原来是夺舍重生。
  我是小小兔妖,但说不定只有我能救你。
  哼, 泊炀很不屑,你能救我出来?你凭什么救我出来?
  段君诉拍掉方才沾在外衣上的香灰,徐徐道:怀飒将军你可认识?
  泊炀:这魔界中人谁人不知怀飒?你想拿这个糊弄本王?
  当然不是。
  说罢,他伸出右掌,顿时手心一块冰蓝色的灵笺出现。灵笺上怀飒二字隐隐散发着红光,代表此物确切能联系到他本人, 而非属下传达。
  能把这东西交给他, 怀飒一定是信任此人的。
  既然怀飒信任, 说明此人还是有用的。
  蓦地, 泊炀表情有了转变。
  段君诉将灵笺收好。
  据我所知,预备魔尊将你关在此处以免妨碍她的登基大典。而怀飒将军一心想救你出来继承大统却处处受限,你亦无可奈何。
  若无人从中牵线搭桥, 怀飒将军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还要处理新魔尊的爪牙了。
  段君诉想, 他这次能进来多半也是沾了那人的光。
  那人喜静, 新魔尊定是不会安排过多人手到此处。加之信任,料定泊炀在那人眼皮底下翻不出风浪。
  种种原因,自己今天才有机会见到泊炀。
  泊炀脸色渐渐发青,语气明显比之前软下许多。
  说吧,什么条件你才愿意替本王办事?
  那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泊炀撇撇嘴, 问吧。
  段君诉深吸一气,霍南风是你放出来的么?
  泊炀:没错。
  为何要放他出来?
  因为我必须要制造混乱才能从那群臭修士手里逃走。连你们这儿都知道霍南风的事了?看来外面一定闹翻天了!哈哈。
  段君诉忍住想要揍熊孩子的冲动,你自己应该是没有能力夺舍的,可有谁帮了你?偷放霍南风一事是否也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你去做?
  泊炀恼怒道: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不过说完,他才补充说:没错,是有人在父兄死后出手帮我,为我重新找到身躯躲避搜查。可是,你知道这些有何用?
  段君诉:当然得了解你的处境,才能更好帮你。
  嗯,说的也是。可是本王不能把恩公的名字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这样么。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谁把你从外界抓回来的?
  问到这儿时,泊炀却忽然语塞。
  若和一个区区兔妖坦白自己是被叛徒修士给抓回魔界,还被对方踩断好几根肋骨,这可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为了不那么丢人,他就谎称道:哼,是那贱人走了运,抓住了空隙逮住了我。
  你说的是新魔尊?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修了一身邪功,杀了我爹娘兄长。说起来,以前还是个正派人士呢!
  段君诉忽然警觉,嘴上还是讽刺地附和道:哟,哪个正派人士如此嚣张?她的身份我们这些普通妖怪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泊炀就来气,哼!野路子!不过就是一丹修罢了!紫毓宫?她莫离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见他脸色不好,泊炀瞥了他一眼,喂,你怎么了?
  无事。我问完了,你这段时间也别和她对着干,先自保吧。
  泊炀真是一肚子苦水,心怀不甘顶给他撞回去,凭什么?我、我爹娘、我兄长们凭什么要遭受如此灭顶之灾?凭什么我们要把自己的地盘白白让给那个女强盗?我不服,本王不服!
  段君诉头有点疼。
  他有气无力地将外衣披上,世间因果轮回不止,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闻言,泊炀顿时火气飙升,周身瞬间窜腾出汩汩魔气。
  你说什么?你觉得我说错了?你认为这是我们魔族的报应?
  段君诉看也不看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若我没记错,你这副身子以前所在的村庄,正是被魔族捣毁的。那时在位的还是你父亲,也是魔族与修界最先剑拔弩张的时刻。
  泊炀一滞,略微心虚道:没错,那、那又如何?
  段君诉:你对得起陆琳么?
  语毕,泊炀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属于魔族的愧疚,随即,他有些慌了。
  你到底是谁?你怎会知道我姐姐?你认识她吗?她还好吗?我、我不是关心她,只是、我只是
  但凡你认她的恩情,就别继续做傻事了。
  不,你别走!你还没回答我呢!喂!别走啊!
  说完,段君诉头也不回地离开废殿。
  只余身后泊炀不停击打结界所发出的撞击声响和与之相对的痛呼声。
  段君诉没走多远,出了废殿大门就坐在台阶上,两个掌心贴着脑门慢慢揉,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些许疼痛。
  琳娘啊
  若陆琳知道自己一直保护疼惜的竟是这么一个真相,她肯定会崩溃的。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霍辰如何。
  他不敢去深究岚一了,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他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其实,只要最后岚一能够达到系统目标,即便过程曲折,也是可以的。
  但,为什么他就是这么难受呢?
  明明自己是可以十分洒脱地换套方案再来,可现在,他只想回避。
  难道是他太在乎了?若是不那么在乎,是不是就不难受了?
  他要赶快回去,回到留仙谷。
  至少,他能对得起陆琳和霍辰。
  眼睛酸胀得厉害。
  他用力揉了揉,最后深深呼出所有闷在胸口里的情绪,才下定决心站起来。
  可不想一起身,就瞧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了。
  第43章 变故 今夜就逃出去吧!
  你也是来见小皇子的?
  因为太多信息需要过滤, 段君诉现下思路不是很清晰。
  只是后来他才想明白,为何今日废殿外一个婢女都没有。
  他现在哪一边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只得干笑道:没有, 里面那小孩威胁要杀了我,我害怕就出来了。
  嗯。还要进去么?
  不了,我怕死。
  瞧他蹲在地上兔耳朵耷拉的模样,似真是吓得不轻。
  岚一从他身边经过时, 对他嘱咐:在原地等我。
  原以为要等许久,不想很快对方就出来了,里面也没听见泊炀的声音。
  段君诉有些担心地想往里头瞅,但都被眼前人给挡了去。
  收拾一下,随我去魔宫。
  什么?
  晚宴。
  ?!
  那他是否就能见到莫离了?是不是有些事情就能弄清楚了?
  昨晚那东西可能还会来找你,你就和我一起去晚宴吧。不过最好别让其他人看见你, 就先去偏殿呆一会儿。晚宴结束之后, 我会来接你。
  啊, 你放心。
  他一定会跑出去的。
  对方默默盯了他半晌似是有话要说, 但最后,还是没有把原话放出来,只是补了句:别乱跑。
  ?
  他知道我在想啥?
  因为这句话, 开宴后的半个时辰里他都老老实实呆在偏殿。
  据说莫离为笼络魔将而开设宴会,顺便也让她的贵客与魔将们熟悉熟悉。
  估摸着那人多半是被请去当说客, 半天也没瞧见人来接他。
  那岂不是他可以溜出去了!
  打开门, 外面没有结界也没有看守他的人。
  段君诉都不知自己是被高看了还是低估了。
  但是外面负责传菜端酒的宫人络绎不绝,直至他在里面看见负责检查膳食的婢女潇潇,连忙闪身躲进离他最近的一间屋里。
  可恶,就没什么小路可以给我抄吗
  段哥哥?
  嗯??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蓦地,他竟然听到付月明的声音。
  手忙脚乱摸到烛台, 房间终于亮起。
  付月明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把藤椅上,可他的四肢十分僵硬且不自然的放着,好似一尊石雕。
  见到他,付月明顿时眼泪汪汪。
  段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快帮我把头上的石人拿下来!那个臭将军就知道欺负我!
  他怎么也带你来了?
  取下结界石人后,付月明如释重负像一滩水化在椅子上,发出舒服的感叹。
  他不放心我单独呆在他府上,但又不能违抗那女人的命令,就把我也带来了。真是小心眼,不就是前段时间不小心烧了他两座房子吗?
  听他的口吻,怀飒似乎还真没亏待他。
  这样段君诉就放心了。
  话说段哥哥,你还好吗?
  要不要和他说呢,段君诉想。
  若是按照付月明的脾气,此刻如果把泊炀的事情告诉他,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外面又是一群高级魔兵,还有许多未知隐患。
  零零总总,还是暂时压下比较好。
  很好,只是可能拖不了太久。我们必须想办法早些回仙盟。
  虽然见到了付月明他很开心,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哪里没对。
  似乎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却又合乎情理。
  是不是他太多疑了?
  段哥哥,听说外面在开宴,所有重要人物都在主殿。我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趁这个机会就逃出去吧!
  现在?
  付月明都不等他答案,直接拉住他往外走,我好像知道魔界有个隐蔽出口在哪里,我带你去。
  等等月明,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来过魔界?
  他不拐弯了,直接开口问。
  付月明:唔我也不知道,似乎那些念头在我脑海里很久了。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这些讯息就自己跳了出来。
  行,他明白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将付月明送回去才安全。那些事情以后弄明白也不迟,他不能拿月明的性命开玩笑。
  走吧。
  趁着夜色,两个身影在夜风中疾奔。
  魔宫大的可怕,还有许多障眼法。他们免不了在其中弯弯绕绕,同时还要躲避负责巡逻看护的魔兵。
  又一批全副武装的军队从他们面前的草堆走过。
  他和付月明齐齐藏匿其中。
  今晚的魔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多。
  说是宫宴,只怕是鸿门宴吧。
  怪不得怀飒要把付月明带进宫来,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逃了。
  蓦地,他想到那人。
  怀飒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关于今夜的宫宴。
  付月明扒着草料细细观察城墙上的哨兵,没有,只是让我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跟那人的嘱咐一模一样。
  好。我估算了时辰,待会儿就是哨兵们换班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快要轻,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出皇宫。其余的后面再说。
  付月明没有回答他,段君诉晓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于是跟着一起观察外界动向。
  看到上边人员开始走动了,段君诉赶紧拉了拉付月明的袖子,示意他:快!就是现在!
  可是,付月明却一动不动。
  段君诉转头看去,正正与一双狡黠的眼对上目光。
  对方单手撑脸,饶有兴趣地凝视着他,仿佛在看有趣的玩具。妖纹不知何时早已爬上他半张脸,双瞳在暗夜里隐隐泛出红光。
  稀罕啊,老子还是第一次躲起来。但是你喜欢,我就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