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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挖。”夏谦面色不改地回道。
  黎青颜讶异地抬了抬眉。
  “原以为夏兄如此疼爱幼弟,该是会替他备上一份的。”
  闻言,夏谦持杯的手有片刻微顿,嗓子略微有些发哑。
  “如若那皇榜下的土,能有保佑长命之用,或许夏某会挖上些许。”
  这话一出,气氛略微有些沉重,让黎青颜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
  看着虽然嘴角带笑,但眉宇间不由染上几丝轻愁的夏谦,黎青颜暗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自己捅的篓子,当然要自己收拾。
  既然问题出在夏谦幼弟上……
  咦!有了!
  黎青颜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将手中抱的紧紧的大土罐往马车内的桌子上一放,因土罐做得一点都没偷工减料,十分砸实,带着桌子重重震了一下,连带着夏谦茶杯里的茶都差点震了出来。
  夏谦见状,有些疑惑,黎青颜对这土罐宝贝的紧,方才上下马车都没假手旁人一下,更别说这沿路更是死死抱着,就怕马车颠簸给碰坏了。
  他出声又是问道。
  “黎世子,你这是?”
  黎青颜却一边低头解下腰间的荷包,一边回道。
  “夏兄,稍等等。”
  然后就将荷包往手心倒了倒,一些碎银子和金锞子便倒了出来,直至倒不出东西,黎青颜才理了理荷包,将放在一旁的大土罐打开。
  徒手就抓了一把土,往荷包里放,小嘴一张一合,好似在默念着什么。
  没过多会就将荷包装得满满登登,黎青颜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将荷包系紧,用腾出来的那只干净的手递给夏谦。
  “喏,给你,将此物给你弟弟吧。”
  夏谦不解道。
  “方才夏某说了此物,没有长命之用,黎世子何故还要给我?”
  黎青颜却轻轻眨了眨眼,挺了挺背,一脸正经道。
  “谁说此物没有,夏兄可知,盛京里的人都如何称呼我?”
  “盛京第一才子?”
  “这也是,但我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称呼。”
  “是什么?”
  “谪仙!”
  说得时候,黎青颜为了加剧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故意绷了一高冷的姿态。
  眼波放空,下颌微扬,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姿态。
  然而,落在夏谦眼里,却好似又想起了黎青言早上挖土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嘴角又要忍不住上翘,夏谦赶紧侧过头,干咳了两下,才缓过劲儿回道。
  “那同这土有什么关系吗?”
  黎青颜继续绷着姿态道。
  “盛京里说我是谪仙,有很大一个原因,是说当时我出生的时候,天降红云,有烧燎之势,极为祥瑞,说我皆是仙人转世。”
  虽然在现代的黎青颜眼里,那不过就是火烧云而已,但现在拿出来造早声势,取信夏谦还是可以的。
  黎青颜又接着说道。
  “所以啊,若我真是仙人转世,这土本是出于皇榜之下,自带福运,方才已经我手,我还念了能保佑长命百岁的佛经加持,放入我这贴身之物,给予你弟弟,你弟弟自然会得我这仙人庇护,定能长命百岁。”
  说完黎青颜又是扬了扬下巴,仿佛十分确信自己真是仙人转世。
  她这份确信,除却原身确实有这个传闻外,便是因为,之于夏谦的弟弟,她还真算得上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仙人。
  至少,她记得在原书里,夏谦他那没有名字的弟弟,早就被夏谦治好了,活得健康长寿,还准备参加科举呢。
  所以,她现在只是提前给夏谦吃一颗定心丸而已。
  不过就是,理由有些扯,虽古人一贯迷信,但就不知道夏谦信不信。
  就在黎青颜思索之时,忽然听到夏谦的声音。
  “为何…为何对夏某弟弟如此好?”
  黎青颜挑了挑眉,不加思索地回道。
  “这有什么的,你夏谦,是我黎青颜的朋友,你弟弟自然是我弟弟,上回你救我二堂弟的时候,不也对我说过这番话吗?”
  过了一会。
  “……朋友。”夏谦似是在咀嚼着两个字。
  而黎青颜半举着手,见夏谦光说话却不接,心头还疑惑是不是这招不奏效时,忽然她抓着荷包的手,就被一双略微冰凉的大手握于掌中。
  黎青颜轻轻抬了抬眼皮,正好对上夏谦真挚又有些感动的眼。
  “黎世子,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若是夏某弟弟大好,我定携他一起登门黎府,届时再向黎世子好生感谢一番。”
  显然,夏谦信了,并且还大为感动。
  夏谦如今真信了,黎青颜又有些忽悠老实人的心虚,赶紧将手头的荷包往夏谦手里一塞,取出袖口的汗巾,擦了擦另一只脏了的手道。
  “那你记得好生收着才是。”
  而方才还感动不已的夏谦,这会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荷包,垂着的眼,在感动背后闪过一丝诧异。
  顿了一下,才是好生收在腰侧,抬眼看向正在仔细擦手,无暇注意其他的黎青颜。
  夏谦原是一双干净清冽的眸子,渐渐地,墨黑深沉了起来。
  ——
  是夜。
  两道身影踏着夜色从外归来。
  两人一踏入房间大门,就有两个黑甲男子迎了上来,一是献上暖炉,二是献上厚实的毛皮围脖。
  走在前面的男子任由两个黑甲男子动作。
  然后一步步走上台阶,去往水精帘之后。
  顺着水精帘后面精致的软塌,缓身坐下,回头。
  在依稀月色和烛火摇曳里,赫然呈现了一张俊秀干净的面庞。
  若是黎青颜在此,她定会惊讶万分!
  因为,那张脸,跟夏谦,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眉眼里再不复干净清冽,只是悠远绵长的幽寂。
  仿佛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长得同“夏谦”一般模样的男子,身子微微后靠在厚实的软垫之上,手心不自觉抚摸着暖炉,另一只手却解下了腰间的荷包。
  那男子将荷包翻了个面,让荷包上的图案正对上他的眼。
  其上的两只交颈鸳鸯绣的十分别致恩爱。
  然后,他似是想到什么,了无生气的眼里闪过些许光亮,唇角微微上勾,轻轻出了声。
  “小迷糊。”
  “朋友还送鸳鸯荷包。”
  五指握紧,下一刻,那人将那鸳鸯荷包谨慎又小心地放入了怀中,然后身子渐渐躺在软塌之上,青丝乌发,散落一片。
  他呢,定会好好收着的。
  毕竟,黎青言可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不一会,水精帘后,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那人的嘴角浅浅地浅浅地勾起了一个小月牙。
  似是在做着什么耐人寻味的美梦一般。
  第47章
  最近盛京倒是大事小事, 趣闻丛生。
  小事小到说皇榜真是有灵, 某天有人在皇榜之下,发现一个露出来的头大喊救命,原是一个名叫“大壮”的小厮被埋在了皇榜底下的土里, 有那记性好的, 便是记得“大壮”这个小厮得罪了皇榜上的前两名公子,可那两位公子,一是长平侯世子,二是江南夏家大公子,皆是清风朗月之人, 谁也不会做此等事, 而且, 大壮出事当晚, 两位公子也有足足的不在场证明,众人就将原因归在了皇榜有灵之上, 定是那皇榜觉得“大壮”对前二甲不恭,施以小惩。
  经此一事,皇榜下的土,更热销了, 还有了衍生产业——
  卖土。
  而大事便是大到之前大臣们进谏的关于“八股文”的科举改革,确实通过了, 只是并不依托“八股文”文体考试, 而是给科举多加了一科, 并不全然都用“八股文”的文体考试。
  虽同先前所言不同, 但大臣们约莫猜想,是圣上想先试行几次看看效果。
  其二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烟雨先生”出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听闻他新上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主持了先前朝考的阅卷,也就是主考官一职。
  而且,有趣的是,朝考头名,黎青言,便是烟雨先生钦点的,而黎青言先前想拜入烟雨先生门下,却被他所拒绝。
  当着世人,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盛京的吃瓜群众不由猜测,难怪烟雨先生最近什么宴会都不出席,合该是臊得。
  说到朝考头名黎青颜,便有其三,她那篇被钦点成头名的文章,自然在盛京流传了开来,起初,大家虽均是被惊世骇俗,心头不否认这是篇绝世好文,但亦是褒贬不一,分成了两派。
  但后来,此文传到了圣上的耳里,听说是龙心大悦,连连夸了黎青颜三遍,说其有革故鼎新之想。
  圣上这么一夸,自然堵住了反对派的悠悠众口,毕竟谁敢说圣上不对。
  不过也因此事,一时之间,黎青颜的声名愈发大噪,而且由于得到了烟雨先生的认可,先前奚落她的流言,也全都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却多了一个负面效果,至少对黎青颜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