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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回过神来,纪云禾以御剑术将剑横在自己脚下,她踩上了剑,回头看了鲛人一眼,“你自己飘出去,还是需要我带你?”
  鲛人看了看她脚下的剑,思索片刻,却是向纪云禾伸出了手。
  大概是……他力量还太弱,还是让她带他一程的意思?
  纪云禾如是理解了,一伸手,握住了鲛人的手。
  鲛人猛地一愣。
  纪云禾的手温热,鲛人的手微凉。鲛人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对人类的体温感到陌生。
  纪云禾手臂用力猛地拉了鲛人一把,但却没有拉动。
  两人都飘在黑暗的空中,四目相接。
  纪云禾有点懵:“你这是何意?”
  鲛人还未做出回答,忽然之间,深渊之下,金光一闪。
  纪云禾垂头往下一望……
  “不好……那老头要重启十方阵!”
  十方阵被破,但根基仍在,历任驭妖谷都会口传十方阵阵眼与成阵术法,现在林沧澜虽无法完全重塑十方阵,但凭他若是拼命一搏,全力调动十方阵剩余法力,用以对付青羽鸾鸟却是可行的!
  纪云禾与鲛人所在的这个地方正是离殊破开十方阵时离开的深渊,可见十方阵阵眼便在深渊下方。
  此时林沧澜调动十方阵的力量,虽是为了对付鸾鸟,但阵法力量所到之处,对妖怪都有巨大的伤害!
  “走!”纪云禾手臂再次用力,想将鲛人拉上自己的剑。
  但依旧没有拉动!
  “你到底……”
  没等纪云禾说完,鲛人手臂倏尔轻轻一用力,纪云禾猛地被拉入鲛人怀中,鲛人怀中温度微凉,胸膛上皮肤细腻比寻常女子更甚,但腹部之下的鳞片却似铠甲一般坚硬。
  纪云禾第一次被一个妖怪抱在怀里,她有些不适,未等到她挣扎,鲛人鱼尾颤动,周遭崖壁之上的水珠霎时汇聚而来,浸润他的鱼尾。
  巨大鱼尾上,鳞片光华更甚,几乎是要照亮这深渊黑暗。
  忽然间,似乎已经凝聚好了力道,巨大的鱼尾摆动起来,拍打着空中的水珠,以纪云禾无法想象的速度飞速向空中而去。
  纪云禾在飞速向上时,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哦……刚才这鲛人伸手的意思,原来是在嫌弃她!
  嫌弃她居然还要用御剑这么落后缓慢的方式移动……
  真是抱歉了这位大尾巴鱼,纪云禾想,作为被囚禁了数十年,早已失去自己灵魂的驭妖师,她怎么也想不到,外面世界的妖怪,居然拥有了这么高效移动的方式。
  “大尾巴鱼,要是再给你点水,你是不是还能瞬间移动到天上去了?”纪云禾开了句玩笑,她仰头看他,本来没打算得到回应,但大尾巴鱼却低头回顾了她一眼,眼中神色,似乎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她的问题。
  然后他微微张了嘴,用着自己还有些蹩脚的发音,说:“再给点水,可以。”
  竟然……开口说话了。
  纪云禾震惊的看着他。
  而且这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纪云禾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认为这个一本正经的回答,真的是太可爱了。
  纪云禾弯了弯唇角,然而笑意却未来得及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地底深渊之中,十方阵的光似一条金色的巨龙一般,从地底猛地窜出,擦过纪云禾身侧,鲛人猛地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躲过金光的同时,更向上了一些。
  但这却不算完,在第一道金光冲出之后,地底紧接着又涌出了第二道金光!
  金光冲天直上,纪云禾已经能看到天光就在自己头顶,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但第二道金光从地下钻出,宛如有生命一般,飞上天际之后,又陡然转下,径直冲鲛人杀来。
  鲛人借助水珠,左右避开,正是紧张之际,忽然,第三道金光犹如闪电,自地底而来!
  “小心!”纪云禾一声高呼,鲛人垂头一看,他现在若是躲开第二道金光,依照现在在空中飘的姿势,纪云禾必定被地下第三道金光击中。
  纪云禾双指化剑,想给自己撑一个屏障,可屏障尚未来得及形成,纪云禾却觉他们在空中的飘动猛地停止了。
  这个鲛人……
  这个鲛人!竟然没有打算避开第二道金光!
  纪云禾惊诧的这一瞬间,电光火石之中,鲛人猛地被第二道金光击中。他以后背抗下了十方阵的余威,纪云禾被他护在怀中,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
  妖怪。
  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承受伤害的妖怪。
  在天光之外,伴随着青羽鸾鸟的长鸣,鲛人抱着纪云禾被十方阵的金光,击落。
  他们犹如空中落散落的鳞片与水珠,再次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第十四章 摸一摸就好了
  纪云禾醒过来时,恍惚以为自己已经升天。
  并非她多想,而是周围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除了她身边还在昏睡的大尾巴鱼,周围什么都没有。但从地上到天上,全是淡淡的金色,宛如传说中的天际仙宫,全是镶金的灿烂,可纪云禾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宫殿。
  她站起身来,打了个响指,试图召来长剑,施展御剑术,但响指声音传了老远,剑却一直不见踪影。
  纪云禾愣了许久,随即以左手摁住自己右手脉搏,随即大惊……
  她体内的灵力,竟然全都消失了!
  驭妖师之所以能成为驭妖师,能被他人所识,是因为有驭妖能力的人,自打出生以来,身体里便多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的灵力。
  他们的脉搏与常人不同,普通人脉搏随心而动,心之动则脉随动,然而拥有灵力的人,在心跳之外,却又另一股脉搏潜藏皮肤之下,这股脉搏,被称为隐脉。
  隐脉在驭妖师初生之时尤为强劲,触而及知,而随着年纪增加,隐脉会渐渐减弱,但却绝不会消失。
  双脉便是驭妖师的证明。
  而双脉越是强劲有力,则意味灵力越强。朝廷每年都会将拥有双脉的孩童挑出,强行使之与父母分开,送入四方囚禁驭妖师之地。至于那些双脉最强之子,则被选入大国师府,成为大国师弟子,为大国师行事。
  是以四方驭妖地,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个雪三月。
  而大国师府中,虽未出多少天下闻名的驭妖师,但却出了不少替朝廷暗杀驭妖师与个别妖怪的好手。
  纪云禾拍拍脑袋,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自幼便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脉,忽然间隐脉消失她也从没听说过灵力莫名消失一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她再次探看四周,没有寻得出路,却听到一声略显沉重的呼吸。
  纪云禾低头一看,是鲛人渐渐转醒过来。鲛人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然而好似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已经耗掉了他所有力气一样,他虚弱的转动眼珠,看了一眼站着的纪云禾。
  纪云禾一愣,这才想起……
  “哦哦!你帮我挡了十方阵一击呢!”
  以为自己摔得升天了,纪云禾竟然把这茬忘了,着实没心没肺了一些……
  她连忙走到鲛人背后,蹲下,看着他没有鳞片的后背。他的后背是与人类一样的皮肤,也是在这样的皮肤上,纪云禾才能将痛的感觉,感同身受。
  他整个后背像是都被劈开了一般,皮肉翻飞,脊椎处甚至要露出白骨,血似乎已经流干了,伤疤显得焦灼可怖。
  纪云禾看得眉头紧皱,这样的伤势,别说换做是个普通人,便是个驭妖师,怕是也得没命了吧……
  这个鲛人,当真是在那十方阵的一击之下,救了她一命。
  纪云禾看着侧躺着的鲛人,他时而她发现这个鲛人对自己并没有防备,即便用满是伤口的裸露后背对着她。
  为什么?仅仅因为她在地牢里为他疗过伤?还是因为,他认为她是来万丈深渊之中救他的,所以不愿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死掉?
  会是这么单纯又天真的理由吗?但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又会是什么?
  纪云禾看着鲛人的侧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击?”
  鲛人似乎有些奇怪她会这么问,冰蓝色的眼珠微微往后看了一下,他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肉眼可见的疼痛全都咽在了肚子里,沉稳的说着,“我接下会受伤,但你会死。”
  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只是简单的评估,甚至连她想的那些简单的理由都不是。
  对待林昊青时,他把他当敌人,所以拼死也不对他屈服。而对待纪云禾时,他没有把她当敌人,所以承受这么重的伤,也要救她一命。
  做了这么多年的驭妖师,纪云禾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妖怪,固执,却是一边固守自己的尖锐,一边又执着自己的温柔。
  “多谢你。”纪云禾说。
  “不用谢。”
  又是有一句对一句的正经回答。
  好似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在恪守自己的礼节。
  纪云禾觉得这个鲛人,真是有趣。
  “伤口疼吗?”纪云禾问他。
  “很疼。”
  他很坦诚,以至于让纪云禾真的有些心疼起他来:“我没有灵力了,用不了术法,没法凭空造水。”
  “没关系。”
  也是正儿八经的在原谅她。
  纪云禾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着鲛人,鲛人在没转动身体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转动眼珠,想看她。纪云禾索性走到了鲛人面前蹲下,她盯着鲛人澄澈的双眼,说:“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让你恢复伤势,只有去周围看看,哪怕能找到点水,估计也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在这儿躺着别动,等我回来。”
  “好。”
  出人意料的乖巧。
  纪云禾看着鲛人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又伤重了,所以先前在深渊之中,那如仙似神的光辉又黯淡不少。加之与他说上了话,纪云禾一下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此时又见鲛人如此乖巧,纪云禾一个冲动,没忍住伸出了手。
  鲛人躺着动不了,巴巴的看着纪云禾的手落在了他的头上,像是在抚摸什么动物一样,从他的头顶顺着他的银发,向下抚摸,一下又一下。
  纪云禾摸着他,感觉他发丝是她从没有在任何一种动物皮毛上摸到过的柔软顺滑。她微微弯起了嘴角……
  其实,如果能有自由的话,她一定会养一条大狗的……
  “这是什么意思?”鲛人对纪云禾的动作起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