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扬满意地笑了笑。看,这就是实力的威慑。哪怕身后的人再怎么愤怒、嚣张或者仇恨,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会选择屈服。
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传承。
张飞扬的目光掠过方鹤,径直向前望去,强劲的剑锋与刀芒在周边闪现,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尖锐的气息。他的目光向右轻瞥,目光落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与身上,抬眉问道:
“陈道友也要放弃这处传承,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上了。”
在他看来,这处刀剑之路着实太过好走了。他的目光向上轻瞥,落在灰暗色的天空上。
陆地不行,他就走天上。
张飞扬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扇子微微张开,扇面全部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原本空白的扇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片花瓣。远远望去,娇艳的花瓣就好像是欲滴未滴的血珠,摇摇欲坠。
扇面被扔在了空中,随后变大了几倍。白色的扇面微微下垂,落在地面上,掀起一阵狂风。张飞扬迈出了一个脚步,站落在那雪白在扇面上。
扇面微微扬起,缓缓漂浮起来,浮在半空中。张飞扬从上到下,俯视着方鹤朝着他轻轻笑了笑说道:
“我这人从不信什么因果,也不信什么天地。甚灵大师还是别对我说教了。对我来说,夺得传承可比听甚灵大师你说教要重要很多。”说完这句话,他举目朝着巨石阵的方向望了过去。
巨石阵那里,一大片人海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涌动。于无连、梦骄阳的队伍极为迅速地闯着巨石阵。伴随着沉闷的巨石滚动声,一道道人影被碾压成泥,空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
张飞扬不屑地笑了笑,这些人表面道貌盎然,实际上不还是同他一样,用人命做踏脚石。
这样想着,张飞扬将全身的灵力运转在扇子上。洁白的扇面发出耀眼的光芒,驱逐天地之间的黑暗。扇子动了起来,正以排山倒海的趋势朝着前方进发:
“因果因果,我倒要看看这因果能奈得了我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中带着几分自信,有着不将这片天地放在眼里的霸气。
影像之外,剑宗宗主陡然笑出了声,他的目光轻瞥,落在杂宗的宗主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
“贵宗的张天骄,当真有胆识以及信心啊。这种霸气,倒挺适合我们剑宗的。”
杂宗的宗主性格有些阴沉,他平日里都坐在角落中,不怎么说话。如今见地下的弟子突然被剑宗的弟子提及,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朝着剑宗宗主说道:
“飞扬他一向是我们宗门最突出的弟子,无论是修为还是计谋,亦或者是胆色。”
说到这里的时候,杂宗宗主看了一眼周围的宗主们,声音轻飘飘的,意有所指。在他们宗门,向来是凭借实力说活的,从来不会在乎什么名声。
毕竟,杂宗这一流宗门的实力摆在众人面前,即便名声不好,想要加入的人依旧比比皆是。
杂宗宗主冷哼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影像上,视线着重地扫过方鹤,在他看来,像方鹤这样的人,模模糊糊用天地做挡箭牌的人,向来是最愚蠢的。
方鹤抬眼,目光落在张飞扬的扇面上,此刻张飞扬的扇面已经朝着前方迅速地飞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方鹤缓缓开口了。
他的目光坚定,声音掷地有声地在这片天地间回响。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听见他画中的内容:
“张飞扬,杂宗弟子,因掠杀太多修士,扰乱天道,罪孽极重,此番过往刀剑之路,必会从高空坠落,摔入这道路之中。”
方鹤说得太过笃定,让郑尔都忍不住愣了愣神。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庆生朝着一旁的陈与说道:“你觉得,甚灵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张飞扬当真会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虽说他是站在“甚灵”这边的,但他看张飞扬脚下的扇子飞得挺稳的,怎么可能会突然从半空中坠落!
周围的人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之前那名年轻修士轻声嗤笑了一声,抬眼不屑地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冷声说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我看你们的甚灵大师根本就说不出些什么东西来,只能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来诅咒我们张天骄了。”
“可惜啊,之前我们张天骄也说过,实力强劲的人根本就不惧怕任何阴谋诡计。这话中的内容注定是实现不了的!”
年轻弟子的目光放远,他的视线遥遥地落在张天骄身上。张天骄驾驭的扇面平稳地朝前驶去,任凭底下的剑气和刀气翻飞,也依旧奈何不了他。
方鹤刚刚说的那番话也只能是个笑话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飞扬的身形即将离开这刀剑之路,他的脸上也不由闪现出一抹笑容。他的眉眼微挑,视线落在前方,还未看清前方的道路,便感觉到底下的刀气和剑气就像疯了一般地往上涌动,朝着张飞扬的方向飞了过来。
张飞扬的身形在空中踉跄了一下,随后又飞快地稳住身形。可就是这一下,让周围的人的心都快速地向上跳了跳。
他们没有想到,就在张飞扬即将到达道路彼岸的时候,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部分人收回目光,视线向旁边轻轻一瞥,落在了方鹤的身上。
方鹤微微闭上了眼睛,棕色的佛珠在他之间轻扣,他像是不忍心看到接下来发生的场面,低声呢喃了一句:“阿弥托佛。”
当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天空的时候,那剑气和刀气就好似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全然集中在一起,快速向上,层层地击打着扇面。
扇面上扬起一道宝光,融融的光色晕染着这片暗沉的天地。张飞扬的眉目微皱,他驱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让扇子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他和扇子的联系紧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脚底下的扇子根本就撑不了多久。那映照在扇面上的花瓣此刻居然全数融化,变成点点的血珠,毫不留情地朝着下方滴落下来。
这血滴极具腐蚀性。当它落在那剑气和刀气之上,整块剑气和刀气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一半。
此时此刻,张飞扬距离这条道路的出口并没有多远。
那名年轻的修士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视线强烈地凝聚在张飞扬的背影处,牙关被他紧紧咬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前进一步,只要再一步,张飞扬就能闯过第二关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鹤轻叹了一声。他的目光依旧紧闭,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功败垂成。”
方鹤的话音刚落,张飞扬的身影就在扇面上颤了颤,他的身形就这样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那层层的剑气在此刻全然朝着他袭去。
就差一步!
张飞扬的目光紧缩,他运转全身的灵力,将要借助灵力的力道,向前跨越过去,离开这条刀剑之路。
但游荡在这条道路上的刀剑之气颇富灵性,就好像察觉到了张飞扬的意图一般,形成层层密封的网,赶在张飞扬一步,密布在他的面前。
张飞扬强制性地将体内的灵力压抑住,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惊骇地望向面前的刀剑之网。离得近了,他能够感觉到在他面前的刀剑之网上萦绕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这传承的主人,显然凝聚的是死亡剑意和死亡刀意。张飞扬显然有些后怕,他无法想象,如果刚刚他没有及时收住自己的身形,那么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在半空中等待了一会儿,任凭底下那浓郁的刀剑之气频频割着他的血肉。不过一会儿,张飞扬便微微皱起眉来,这底下的刀剑之气虽然奈何不了他,但是他面前的刀剑之网上覆盖的死亡气息,却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经脉。
如果他再在这待一会儿的话,怕是死亡之气都要牢牢地粘附在他的经脉中,这对往日的修为绝对是不利的。
张飞扬不甘心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原路返回,目光向前落在身后的修士上。
无论是死亡剑气还是死亡刀气,它最惧怕的就是修士身上旺盛的生命力。他一个人不够,那两个人、三个人呢……
他就不信,在于无成他们之前,他就闯不过这关。
看着张飞扬的身形一点一点地返回,那名年轻修士嘴巴大张,他的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带着点惧怕。
这个和尚简直就是魔鬼!
他能够预兆张飞扬所有的行为,仿佛事先就看过这样的场景一般。
他忍不住挪动了脚步,想要离对方更远一些。
张飞扬的脚步重新踏回地面,毫无收获地回来让他的面子微微有些难堪。他的目光落在陈与的身上,轻声嗤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你之前也试过吧?”
“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准确地预料到我的反应。”张飞扬伸出一只手指着方鹤说道。
这条道路并不是很长,刚刚这个和尚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虽然一开始,他的心神确实震了震,但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陈与之前留在那里,绝不可能没有尝试过走这条路。陈与将自己的试探结果告诉这个和尚,和尚才能够准确地说出他的每一步反应。
毕竟,他跟陈与的修为天赋都差不多,明显能够清楚地对照起来。
陈与扬了扬眉,他抱紧了手中的佛像摇了摇头说:“佛祖见证,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个,你就过来了。”
“只不过这样不奇怪啊。”陈与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甚灵道友,他就是活佛啊,怎么可能会不能预料到你接下来的动作。”
听到这句话,张飞扬冷笑了一声。
活佛,什么活佛?
这种把戏也只能骗骗陈与这种没脑子的人。
只不过……张飞扬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深思。既然陈与说,他没有跟“甚灵”说过,那他自然就没有说过。
那眼前这个和尚,是怎么如此精准地预料到眼前的一切!
张飞扬定了定神,此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少问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问道:“你们天机宗究竟是修什么的?”
他之前下意识地认定方鹤是一名阵法师,但此刻看方鹤的装饰,又像是佛修。只不过,这天机二字,好像跟佛这个字眼无法搭上边啊。
方鹤朝着张飞扬点了点头:“我们天机宗,知天地,晓未来,入的是占卜的道。”
“占卜?”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在修真界出现过一次,一时间,人们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没错,占卜。”方鹤用手中的树枝轻轻地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说道,“天地阴阳,宇宙乾坤,世间万物,但凡有理可循,有因可结,都能够准确地预测出来。”
“这就是贫僧刚刚所说的因果。”方鹤双手合十,手上的佛珠顺着他的手腕落了下来,棕色的皮肤搭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煞是显眼。
方鹤抬眼,落在张飞扬的身上说道:“在这盛灵秘境中,虽然无法真正地杀掉人,但当人影消散在天地之间,都会间接性地影响一些东西。”
方鹤看了一些佛经,对于因果造化这种东西顺手拈来。他用最简练的语言进行了一个高度概括。
这个说法在场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说。那名年轻的修士上前一步,朝着方鹤问道:“你说,在秘境中死亡会损失一些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不定。”方鹤摇了摇头说道。
方鹤的目光落在空中,看着那刀剑之路。事实上,在秘境中死亡,损失的是各个修士们的气运。
每个人在死亡的时候,身上的气运都溃散一些。而这些天地则被用来滋养这处秘境。每轮秘境收集的气运越浓厚,就代表着有无数的人在这天地之间消亡。
像这样出了传承的,怕是死在这处秘境的修士已经不知凡几。
并且……
这死亡的修士天赋还极为优秀。
只不过,这些方鹤都不打算说出口。毕竟,气运二字极为玄妙,对于天骄来说,更是极为在乎。
因为这关系着他们往后的修行之路。
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怕是杀戮的数量再次向上增长。
方鹤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的占卜之术对于宗门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如今能够占卜到的也只有这些。”
“但在场的众位每个人的身上都染上过鲜血,如若不减轻罪孽,怕是面前的这条道路不好走啊。”
“我还当什么呢,原来是半吊子。”张飞扬轻笑了一声,他挥了挥衣袖,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扇子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手上。只不过这次扇子明显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那原本上好的木头,此刻上面已遍布划痕,就连那崭新的扇面,都已经破破烂烂,不能看了,想必上面的威势也肯定减弱了不少。
张飞扬不在意方鹤所说的话,但是周围的人不得不在意啊。刚刚“甚灵”的表现实在是太神了,就像张飞扬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攻击都预料到了。
年轻修士忍不住厚着脸皮问道:“那我该怎样才能够减轻身上的杀孽?”他说杀孽的时候有些别扭,对杀孽二字显然并不大适应。
那些人又不是死了,怎么能用杀孽二字呢!
年轻修士这话一问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陈与和郑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