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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萋萋疑惑抬头:“我们以前经常这样?”
  “当然。”他一脸正经:“以前你私底下也从不喊我王爷。”
  “那我喊什么?”
  盛嘉彦看她一眼,定定道:“生气的时候会喊全名,高兴的时候便唤阿彦。”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真的有这么放肆!?”
  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的自己这么嚣张?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孟萋萋表示怀疑。
  “岂止放肆?我们还同睡过一张床榻。半夜你直接将腿放到了我身上来。鼾声震,还喊打喊杀。”
  “什么!?你的是我吗?王爷你不会搞错人,真的是我吗!王爷你别走啊!哎等等我——”
  幽州城比起之前的凉州城来,倒还真的多添了几分南方的柔光春色。繁华程度也是不遑多让的,街市鳞次栉比,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穿着各异的人们往来不绝。
  盛嘉彦带着东张西望的孟萋萋,似男似女的莫春风还有肌肉结实的向鼎臣走在街上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一个组合。
  孟萋萋左手拿着糖串子,时不时偷偷撩起面纱吃一口。此举惹来盛嘉彦的不满,干脆从一旁摊子上给她买了一个猪头面具,直接替换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颜色稚嫩可口的嘴来。
  莫春风憋笑多时,终于忍不住道:“我曾看过一个话本子,很可以形容我们四个。”
  “是什么?”向鼎臣问道。
  “讲的是一个和尚,带着一个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憨货西取经的故事。如今看来,王爷就是那和尚,我就是那只绝顶聪明的猴子,你嘛当然是憨货了,至于萋萋——”莫春风坏坏一笑,惹来周围目光无数:“当然是那只猪。”
  孟萋萋恰好听见这句,恨恨回头:“莫春风,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来啊!略略略,给你拔你敢吗!”莫春风吐出舌头,盛嘉彦听见动静回头冷冷一瞥,莫春风骇的险些把舌头咬了。
  孟萋萋得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去不再理他。
  莫春风声嘟囔一句:“狐假虎威!”
  向鼎臣在一旁劝道:“明知王爷袒护她,你还去招惹她,到底谁憨!?”
  “好啊你个姓向的,你如今也开始奚落起我来了!”莫春风罢,一拳拳的捶上向鼎臣的胸膛。
  向鼎臣一把抓住莫春风的手腕:“就你这粉拳,打的我不痛不痒的。赶紧收回去,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
  四人找了个如意酒楼坐进去,点了几个菜,便隔窗眺望街市热闹景象起来。
  “春风鼎臣,我以前真的很放肆吗?”孟萋萋还是惦记着之前盛嘉彦对她的那些形容,干脆向其余俩人求证起来。
  莫春风一听这话,袖子一撸大有一副滔滔不绝之势:“你何止放肆啊,你都快骑到大家头上拉屎了!”
  向鼎臣虎眼一瞪:“王爷还在这,你怎么话的。”
  “对对对,我改个词。你就差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的孟姑奶奶。”
  “我脾气很差?”孟萋萋托腮询问。
  得到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齐齐点头。
  “我以前还敢喊王爷名讳?”
  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再度点头。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我睡觉还鼾声震,腿脚乱放?”
  向鼎臣刚要点头,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拍上后脑勺,莫春风赔笑的看着一旁盛嘉彦冷冷的脸色:“这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你平时又不跟我们睡的。”
  他这话完,盛嘉彦面色才好了点,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细品,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对话似的。
  “你没失忆以前,可到处惹事。今不是把这家的公子打了,明就是把那家的姐推到了水里。一惹事就往府里躲,王爷没少为你擦屁股。”
  向鼎臣再次瞪了一眼莫春风,莫春风会意道:“好好好我文明点,王爷没少为你摆平这些事。”
  孟萋萋悄悄瞄了一眼盛嘉彦:“当真?”
  “千真万确。”莫春风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记得有一年,你好好地出门,结果一身是血的回来。把王爷吓坏了,以为你被人伤着了,后来才知道你身上的是别人的血。你为了救三娘,把青楼的老鸨及大大的几个护院,一共十二个人都快打死了。”
  “三娘?陆三娘?”孟萋萋微微皱眉,原来她跟陆三娘是旧相识?
  “是啊。三娘还是你带回府里的,你忘了?也对,你失忆了,能记得啥。这事都闹到大理寺卿那去了,后来大理寺卿一问是摄政王府的事,也没再敢多追究下去,就不了了之了。外头就有人传摄政王包庇手下持刀伤人,这事好久才平息下来呢。”
  第87章 大旱的云霓
  孟萋萋歉意的看了盛嘉彦一眼,盛嘉彦却什么都没,只为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汤。
  向鼎臣见状,也想给孟萋萋夹一筷子她爱吃的青笋,哪只这筷子走到半空,向鼎臣接触到盛嘉彦投来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将筷子换了个方向,把青笋放进了莫春风碗里。
  莫春风嘟着嘴看了向鼎臣一眼:“我不喜欢吃青笋!”
  话虽这么,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吃完了。
  孟萋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自己以前的事,莫春风也是讲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向鼎臣时不时附和几句,盛嘉彦从头到尾就在安静的用膳,时不时还在孟萋萋手舞足蹈的时候把她面前的碗筷推远了一些,以免她的手打翻汤碗,烫到她自己。
  四人讲到开心处,孟萋萋也有些微醺,她猛的举起酒杯:“祝我们四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谁要与你同生共死,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莫春风罢,仰头一口闷下杯中薄酒。他眼睛亮亮的,显然是有点醉了:“孟萋萋啊孟萋萋,你怎么这么好命,殿下谁也不喜欢,就喜欢……唔……”
  莫春风被尚还冷静的向鼎臣一把捂住嘴,向盛嘉彦道:“王爷,春风喝多了,一会我们是先回高府还是?”
  盛嘉彦这才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带着他先回去,我要带萋萋去一个地方。”
  莫春风一把推开向鼎臣的手,啐了一口:“憨货,你手也忒臭了。”
  莫春风骂骂咧咧的被向鼎臣扛着走了,孟萋萋微醺后面颊有些红烫,她望着盛嘉彦的眼神就好像一只兔子,盛嘉彦的心跳很不自觉的加快了。
  “阿彦,我们要去哪儿?”她罢,双手还拽上盛嘉彦的袖子。
  盛嘉彦低头看着她细的手,慢慢握在掌心中:“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大旱楼,足够四层高,想不想去看看?”
  孟萋萋鸡啄米似的点头,也忘了反抗自己被盛嘉彦抓住的手。
  盛嘉彦牵着孟萋萋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孟萋萋只觉得盛嘉彦将她抓的很紧,后来盛嘉彦干脆将她半护在怀中。
  此时色已经暗了下来,皓月当空,星星数点。
  “我好像记起来了。”孟萋萋挠了挠头,似是在极力回想:“有一年你好像也是这么牵着我,在街上乱逛。好像是……上元节?”
  盛嘉彦微微弯了弯唇:“不错,继续想,之后的还记得么?”
  孟萋萋皱着眉仔细回想,她记得自己在河边放花灯,最后不慎跌入水中,被盛嘉彦捞了起来抱在怀里,似乎那时的盛嘉彦搂着她的时候,还带着轻微后怕的颤抖。
  “不记得了。”很难得的,孟萋萋虽然微醺,但居然下意识的对盛嘉彦撒了谎。
  盛嘉彦也毫不介意:“都是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了。”
  他停下脚步,在一旁摊子上买了一束白白嫩嫩的野花给孟萋萋。孟萋萋接过,有些欣喜的闻了闻:“好香!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盛嘉彦牵着她继续慢慢往前走:“因为曾有人你吃这一套。”
  “谁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盛嘉彦不置可否:“算是。”
  远在地府之中的鬼郎中打了个喷嚏,他错了搓鼻子,难道自己感冒了?
  大旱楼名副其实,是整个幽州城中最高的观景楼。底下有专门的人看守,上去的人数都要控制在十个人之内,想要上楼当然也是要交钱的,一到四层分别是不同的价钱,最高的第四层有百金贵,故而大旱楼又有一个别号,叫百金楼。
  盛嘉彦轻巧的送了那么多钱给守卫,孟萋萋盯着那些离她远去的金子们,微微的肉痛。守卫在她跟盛嘉彦的手腕上都系上了属于第四层的紫色绸带,俩人就被放行上楼。
  爬楼梯的过程中孟萋萋看着手腕上的绸带,啧啧感叹:“这该是多么有经商头脑的人才想的出来,不过这观景楼的名字也太奇怪了。为何要叫大旱呢?”
  盛嘉彦沉声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所盖,男子的名字就叫大旱,女子叫云霓。这一对爱侣的名字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全句为‘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
  “哇……”孟萋萋感叹一声:“那女子一定很有钱。”
  盛嘉彦仔细想了想,之后不置可否点点头。
  “那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云霓在大旱楼上自尽了。”盛嘉彦语气淡淡的。
  孟萋萋瞪大眼睛:“自……自尽!?”
  “传闻中大旱是一个将军,他在一次的出征后再也没有回来,尸骨无存,云霓接收不了便在大旱楼上自尽,用来永久的追思自己的爱人。”
  孟萋萋可惜的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下一辈子也能相遇,还能一起再来这大旱楼眺望风景。”
  “应当是不能了。”盛嘉彦低头看着孟萋萋:“自尽的人要永受血河之苦,不能投胎了。云霓可能再也遇不见她的将军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盛嘉彦一顿,收回目光:“道听途罢了。”
  俩人登上第四层,幽州城夜景尽收眼底。孟萋萋欢呼雀跃,扶着栏杆眺望夜色中最远的群山。往近了看是热闹非凡的集市,灯火鱼龙舞,第四层的飞檐上分别悬挂着红色的圆灯笼,此时在夜风中,灯笼上的璎珞正轻轻摆动。
  孟萋萋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幽州城门口,她大胆猜测,也许当年的云霓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城门口,等待她的银盔甲红缨枪的将军凯旋而归。那她又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决意赴死,在这尘世间再无留恋?
  “阿彦,我如果有一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盛嘉彦冷冷的看过来:“你脑子糊涂了?”
  “你回答我啊。你会不会难过?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有你跟春风鼎臣他们,如果我死了,应该会有人难过的。是不是?”孟萋萋睁着一双晶亮的双眼,看向盛嘉彦。
  盛嘉彦不想理她,只当她在浑话,便扭过头去。
  孟萋萋见他不理自己,夜风刮在脸上带来清爽的气息,也许是夜色让人不知胆怯,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微微将身子往前一仰,整个人就要从楼上栽下去。
  盛嘉彦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他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孔此时竟然浮现起几丝惊魂未定,他难得的斥责了孟萋萋一声:“你发什么疯!”
  孟萋萋轻巧的笑笑:“你果然怕我死!你以为我傻呀真的摔下去,我另外一只手抓着栏杆呢!”
  盛嘉彦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孟萋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拽上他衣袖:“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逗弄你。”
  盛嘉彦冷哼一声:“本想带你来散心,你却不知好歹,罢了,现下回去。”
  孟萋萋连忙好言求饶,盛嘉彦却只装作充耳不闻。
  他怎么可能不怕?以月老的性格,盛嘉彦只怕孟萋萋这一生都过的不顺遂。她人生中出现的大大的意外,都可以致她于死地。每一次孟萋萋的落水、受伤,都让他心乱如麻。自认为定力十分好的他,在那些个孟萋萋昏迷的瞬间都会变的暴躁焦急。
  因为她现在,只是凡人啊……
  盛嘉彦一点也不喜欢凡人,他们那么,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