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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少爷!”
  絮儿眼睛亮了,露出期待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明白,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不一定比在家里轻松,可是只要能够吃得饱,就比在家强上许多。
  等年纪大了,还可以嫁给主人家的小厮,清清白白地做个正房娘子,比去通州好一万倍。
  她偷看着谢黎的侧脸,露出感激的表情。
  多亏了少爷,她才不用去通州……
  谢黎发现絮儿的小眼神,摇摇头,露出些许无奈笑容,带着她去厨房。
  谢家是春田镇上赫赫有名的富裕人家,其证明在于,谢家有厨娘。
  厨娘是个夫君生病死了的寡妇,四十岁,不想再嫁,又没有亲人,索性自卖其身,到了谢家做厨娘,每天洗洗刷刷,操弄厨房的这些事情,也帮谢家人洗衣服扫地,全部事情一把抓。
  在这样的前提下,按理不需要再买一个絮儿,是谢王氏明年打算让儿子去白鹭书院读书,担心他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才会找上牙婆,想着给他买一个丫鬟。
  不过,这件事并不急。白鹭书院明年夏天开学招收新弟子,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所以谢王氏才有恃无恐地和牙婆杀价,她有信心花三两买一个标志的小丫头,现在买下絮儿,等于亏了一两银子,把她心疼得够呛。
  谢黎也很无奈啊,他为了絮儿而来,总不能眼看着絮儿受苦。
  “钱嫂子,还有东西吃吗?”
  来到厨房,谢黎叫了厨娘的名字,视线在厨房里巡视着。
  正在准备晚饭的钱嫂子露出诧异目光:“少爷,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晚膳时间,你再忍忍。”
  “晌午的饭菜都吃光了?”
  “没呢,晚上还要摆上。可是夫人不让你吃剩饭剩菜……”
  谢黎摆手:“不是我,咱家来了个小丫鬟,给她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着手一推,将身后的絮儿推出来:“来,絮儿,和钱嫂子认识一下。”
  絮儿怯生生地叫道:“嫂子好。”
  “好。”钱嫂子眼睛一亮,蹭地伸手揽过了絮儿,按着小丫头的肩上下打量她,“絮儿长得可真好,是个好孩子。”
  谢黎一笑:“絮儿是我刚刚买下的,钱嫂子你给絮儿弄点东西吃,别饿到了她,我先回前院了。”
  絮儿和钱嫂子那个早夭的女儿长得有几分像,都是瘦瘦小小缺少营养的模样,前世絮儿来了谢家,多亏钱嫂子私底下补贴,才将絮儿的半条命拉扯回来。
  将絮儿交给钱嫂子,谢黎心里放心,这样,也有时间回去应付外面。
  他刚刚穿来的,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在镇上私塾里上课,感知到时间点,想起絮儿会来,二话不说先回家再说,将絮儿留了下来。
  等下还要回去接受先生的盘问呢。
  想到这,谢黎叹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还要考科举了呢。
  ……
  这个世界,谢黎要守护的人正是絮儿。
  不过,在科举的威力下,这倒是旁枝末节了。
  想到原主人虽然渣了点,前世却考上了状元,谢黎就一阵心烦。
  前世,原主作为春田镇上的十大优秀进步青年,深得镇上少女们的爱戴,每回举办诗会,或是曲水流觞,或是投壶射覆,都能吸引大批爱慕的目光。在这样的歪风邪气下,原主心高气傲,一直拖到二十岁大龄都没有成亲娶妻。
  结果谢家不幸败落了,原主身边围着的少女一哄而散,嫁人的嫁人,访亲的访亲,他落得个孤身一身的下场。
  心急想要报孙儿的谢王氏压着原主娶了家里的小丫鬟絮儿。
  絮儿是个善良的人,在谢家败落时仍然不离不弃。嫁给谢黎后,侍奉谢王氏,照顾原主,还为原主生下一对双胞胎,日夜不断地为了这个家操持,还攒钱送原主去赶考。
  六年后,原主一招高中,成为举人,次年又去京城赶考,金銮殿上点为状元,然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和皇帝宠爱的宁安公主一见钟情。
  为了迎娶公主,原主隐瞒自己已有妻儿的真相,贬妻为妾,将絮儿充作妾室,另行迎娶公主为正妻。
  谢王氏不肯,被原主送去乡下老屋饿死,絮儿不肯,原主买了毒药,一包下去……
  谢黎皱了皱眉,抛开原主那些无用的记忆,继续思考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考科举。
  有他在,谢家必定不会败落,如此,他大可以安安分分地在春田镇上做个土财主,照顾絮儿一生,不去掺和其他事。
  可是谢王氏……
  谢黎叹气,出了门,回私塾去上课。
  ……
  回到私塾,挨了先生一顿训后,谢黎上完当天的课程,婉拒了同窗们诗会的邀请,收拾东西回家。
  同窗们啧啧称奇。
  “奇哉怪哉,谢兄你怎么了,竟然拒绝邀请?明日可是休沐,不来参加诗会,难道谢兄要在家休养生息?”
  “是啊,谢兄,以往你可是最爱参加诗会的。怎么赵家举办诗会,你反倒不来了呢。”
  “莫不是……谢兄嫌弃赵家小娘子?”
  春田镇上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除了有谢家等富户,也有乡绅员外之流。
  赵家就是乡绅大户,在春田镇颇有地位。赵老爷年过半百,膝下唯有一女,名为赵小娘子,是谢黎的狂热追星粉,只是赵小娘子家世好、才华好、脾气好,唯有一点不足,貌若无盐。
  为了这个,谢黎受到许多同窗的打趣。
  即便谢黎多次表示他并不看重容颜,和赵小娘子君子之交,仍有许多人不信,每回都要取笑。
  原主脸皮薄,碰上这种情况,都要呐呐解释许久。
  谢黎……
  谢黎脸色不耐,高声道:“我家里有事,不想去了不行,为何扯上赵小娘子?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你们非要泼上一盆污水,实在不知所谓!”
  大家被他一凶,对视一眼,悻悻然道:“是我们想岔了。”
  谢家只是商户,可以随意打趣,赵家是乡绅,他们这些穷书生可不敢担上一个污蔑赵家女孩儿清白的恶名。
  有人聪明地转移话题。
  “大家快别打趣谢兄,谢兄拒绝诗会,想必是课业上有所领悟,在家温书。”
  “是也,谢兄大才,我辈不及也。”
  一通似乎求和,又似乎冷嘲热讽的话,让谢黎心有无奈,更加不耐烦。
  镇上的私塾只能提供开蒙这样的课业,对于学生的人品并不考教。
  和这些品行不好的人一起同窗求学,谢黎忽然明白为什么原主弱冠前考不上举人,谢家败落,回家自学后反而有了进步。
  他也想退学回家温书了。
  回到家,谢黎有心找谢王氏商量此事,走到谢王氏门前,却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钱输光了,我回来拿钱,你给我钱就行。”
  “又输光了?我告诉你,没钱!”
  “什么没钱,前几天庄子上才送了账来。”
  “那是要留给黎哥儿赶考的钱,不准你动……”
  谢黎皱眉,站着没动。
  前世,谢家败落,就是因为谢父沉迷赌钱,输光了家里的二进院子并乡下的二百亩地。
  他上前敲了敲门:“爹,娘,我能进来吗?”
  里面安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谢父打开门,露出无赖的表情:“你小子不去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事和娘商量,没想到爹你也在家。”
  谢黎的语气平静,挖苦谢父常年不在家,忽然在家一次,让人惊讶。
  可是谢父是什么人,那可是刀尖上打滚的脸皮,厚的很,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我回来拿钱,你来的正好,帮我劝劝你娘,给我点银子,我好回去如意赌坊翻本。”
  谢黎:“我觉得娘做得没错,爹,你好歹顾念一下我。赶考需要的花费不薄,你把钱输光了,我拿什么赶考?”
  “你胡说什么?”谢父恼羞成怒,“我也不是天天输钱,赢钱的时候你看不到?”
  “看不到,太少了。”
  “你,你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地君亲师,我是你爹,我说的话就是对的,少废话,快让你娘把钱交出来……”
  谢父说着说着动手推搡起来。
  谢黎看着那条胳膊,思考现在拧断,会不会惹出麻烦。
  谢王氏已经迫不及待扔了一个荷包给谢父:“你走,拿上钱赶紧走,别在家里惹是生非,欺负黎哥儿。”
  谢父接住,掂了掂,满意道:“就知道你心疼这小子,下次早点拿钱出来不就好了?”
  说着,扬长而去。
  谢黎眼神晦涩难辨:“娘。”
  谢王氏冷漠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出几分无奈,苦笑道:“别操心这些事,去吃点东西,早点睡,明早还要去学堂。”
  “明天是休沐。”
  “休沐?”谢王氏愣了愣,“休沐好,休沐在家好好歇歇。”
  “我想和你说爹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再惯着他……”
  谢王氏摆手:“去,小孩子别操心这些事。”
  谢黎顿住,他这具身体的确才十六岁,以古代二十岁弱冠的标准来说,还没成年。
  但是……
  谢黎欲再开口,谢王氏只摆手,不说话。
  因为谢王氏的抗拒姿态,谢黎要出口的话几次三番被打断,想想谢王氏此刻大约也需要空间静一静,他从善如流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