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遇见的野猪和熊,转个背就被人用藤蔓捆起来了。
可她却明白自己如今在接受劳动改造,到处跑,被人抓着,绝对讨不到好。
肥硕的身体在地上蹭着,一着急就变得灵活起来。
可这藤蔓就像是生在她手上的一样,再怎么挣扎都脱不开。
她想起来蹦跶,圆滚滚的身体也团不起来。
急的头上的汗刷刷往下流,就听到旁边一身吆喝,“还想跑!”
她一抬头,就看到葛文刚带着一群人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先发制人,“葛文刚,你们这是干啥!你们这是犯法!你竟然敢.....”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那个词,“绑架我!”
葛文刚还微微一愣,陈大山却是笑了一声,“葛春花,你不是在小河坎接受劳动改造吗?跑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眼看葛春花要张口,陈大山先一步拦着,“你可别说你路过,这大白天正是要为咱们社会主义事业奋斗,努力的时候,你逃工 ?”
“还是又想来干啥坏事?打击报复?”
陈大山原本不怎么擅言辞,可如今不一样,他有事没事儿就跟着葛建国跑出去一趟,吓唬起人来那真的是半点不留情。
葛春花张口就要说,再一想,这全是套啊。
她如今是劳动改造,这甭管是说哪一个原因,总归都是犯错。
“你,你们别胡说,我没有,我就是路过这里!我 ……大队长让我来……来……来送消息的!”
说完这句话,她陡然松了一口气,对一定要把吴大鹏带上!这样吴大鹏才会积极的捞她出去。
这事本来就是吴大鹏让她过来的!
葛文刚眼睛更亮了,“吴大鹏让你来的?走走走,我们去公社,你可要提前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干啥的,到时候公社可是要跟吴大鹏对口供的,这要是对不上,你估计又要去公安跑一趟了。”
提到“公安”两个字,葛春花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说话的时候更结巴了,“我没,我不是……”
葛文刚脸上得意的不行,“你一个女同志,我们还是要给你脸面的,来,我们两个女同志带着你去公安,你可是要想好怎么交代。”
嘴上说是去公安,葛文刚却是拉着人去公社。
这小河坎也是他们公社的,丢人要丢到县里,公社也是会没有面子的。
他虽然只是个大队的队长,但是这点“为官之道”还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没想过能在县里领导面前露脸,也没有那个本事。还不如现实一点的,去讨好一下公社领导。
葛春花脸色白了白,半天不敢吭声。
葛家坝的人原本就见不得葛春花这个给他们葛家坝丢了人的,如今路上听到说是能打压隔壁小河坎,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陈大山是跟着一起的,听着葛春花的动静,也确定了解她是没看见葫葫的。
不过,他也想要多了解一点,到时候跟王凤珍他们说。
公社到县城到底还是方便些的。
葫葫看着河对面自家院子,一脸踌躇。
兔子,“小壮”,葫葫三个齐排排蹲着,就这么瞅着对面的院子,都摆出了一副忧愁的样子。
葫葫不敢回家,虽然抓的是坏人,但葫葫还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虚 。
她扭到左边,趴在“小壮”身上,在“小壮”有些硬的毛发上蹭了好久,“我会好好跟奶认错,争取不让奶把你赶走的。”
“小壮”呜呜的回应,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葫葫看着“小壮”这个样子,更加舍不得了,眼圈红彤彤的。
想着要是宗珩在就好了,宗珩可以帮她劝她奶。
葫葫使劲吸了吸鼻子,抱着兔子蔫哒哒的往回走,“你要好好在这儿等着,不要到处跑,不要被人看见,野猪也不可以丢,知道吗?”
“小壮”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反正葫葫是已经放心的回家了。
在院子门口,葫葫蔫哒哒敲门,也不敢翻墙了。
王凤珍原本还在收拾中午饭,听到这动静还有些警惕,开了个缝隙看出去,就看到了葫葫低头老实的站在门外。
王凤珍“咦”了一声,心里也明白了个八成,“葫葫先进来。”
葫葫抱着兔子的手一紧,步子越来越小,几乎是磨蹭着从门缝之中钻进去。
隔壁的肖晓西一脸肯定和陈晓东道,“葫葫又干坏事了。”
陈晓东瞅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忧愁的样子,嘴角没忍住笑,愣生生的抽了抽。
肖晓西是真忧愁啊。
葫葫如今捅娄子的本事越来越大,他们是真的快要兜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那满头的秀发都快要脱得不成型了。
“不行,我得跟小少爷再说说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嘶,这不是我失职,我是真的跟不上啊的。”
葫葫在山野之间如履平地,带着她的一号小弟“小壮”,穿梭起来,就是比小汽车跑起来都要快,她两条腿,或者两个轮子根本没有办法跟啊。
陈晓东干咳两声,“那啥,葫葫回来了,我去上工……”
别怪他没有同事证据情,关键是他也无能为力是不是?
看到肖晓西去打电话,陈晓东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王凤珍这会儿坐在堂屋,看着葫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葫葫,你和奶说,你干了什么。”
葫葫一听,更加委屈,再想一想,好像已经看到“小壮”被赶出去的画面了。
顿时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这么滴在地上,抱紧了兔子也不肯说话。
王凤珍这才是吓了一跳,蹲下看着葫葫,“你和奶说怎么了?是哪疼吗?”
“碰到哪呢?谁欺负你了?”
葫葫哭声有点大,“奶,你不要赶走‘小壮’,它好乖,好听话的。”
王凤珍心里“咯噔”一下。
“小壮”在葫葫面前的确是十分温顺,听话,他们一家人都见了不止一次,不然也不会允许葫葫跟着“小壮”一起。
可“小壮”毕竟是野兽,是一只武力值惊人的熊。
葫葫也只是个几岁,还没有完整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孩子。
她不懂“小壮”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他们最怕的是葫葫不懂,或者是“小壮”暴起伤人。
擦了擦葫葫白嫩的脸蛋,王凤珍看着她大大的眸子里面都是委屈,忍不住的心疼,但还是压着嗓子,“葫葫要自己和奶说‘小壮’做了什么。”
“奶和葫葫说过的,如果做错了事,不可以哭,要和奶说,我们一起讨论的。”
葫葫哭得直打嗝,“奶,‘小壮’不是故意的。”
“是那个坏人自己碰上来的。”
她努力睁大眼睛,帮“小壮”解释,“‘小壮好乖的的,没有打她,没有凶她,她自己倒下的。”
“她是坏人,葫葫抓坏人,‘小壮’也抓坏人。”
“坏人自己撞上来,倒下,我们没有打。”
葫葫虽然平时说话已经很有条理,但这个时候说的话,王凤珍还是用了好一会才能理解。
“她看到葫葫和‘小壮’自己吓得倒下去了?”王凤珍皱眉问。
葫葫眨眨眼,眼圈还是红彤彤,眼皮也肿起来了像两个桃子一样。
“对,不对。”
王凤珍也是一脸懵,这是对,还是不对,“怎么不对?”
“没,没看见葫葫,只看见‘小壮’。”葫葫又强调的点点头,“只看见‘小壮’。”
她委屈的道,“‘小壮’抓野猪,坏人自己撞上来的。”
“奶,‘小壮’抓了好大一只野猪,可以……”葫葫仰着头,打着嗝,想了半天,在想那个词是什么, “可以将功抵过吗?”
王凤珍摸了摸葫葫脑袋,将她抱起来,“那个人在哪呢,我们去找她。”
虽然不是葫葫他们主动把人吓到的,万一对方真的出什么事,王凤珍也不可能就这么不管。
“她是坏人,大山伯伯把她抓走了。 ”葫葫皱着眉毛,“她是大壮妈妈,坏人,打我和果果的那个坏人。”
几年前的事,葫葫其实也是记得的。
只不过太久远,葫葫愣是半天才想起来而已。
王凤珍一愣,“葛春花?”
葫葫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连忙的点头,“对对对对,葛春花。”
“奶,葫葫抓的是坏人,是不是还是好孩子?”
“葫葫去哪里抓野猪的?葛家坝后山?”王凤珍皱眉。
葫葫将这句话理解了一遍,才点头,“大柱说,那里有大野猪。”
“奶,葫葫是不是还是好孩子?”葫葫还在惦记这个重点。
“葫葫和奶说,你今天是去对面山上玩的,还说和‘小壮’玩儿的时候会注意安全,不被其他人发现。”王凤珍奇开口道。
葫葫心虚的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绕来绕去。
“葫葫想给奶吃肉肉,想给齐外公吃肉肉。”
“但是葫葫不可以骗奶,奶会伤心的。”王凤珍叹气作伤心状。
葫葫扑到王凤珍身上,“奶不伤心,葫葫以后不会了,葫葫乖。”
王凤珍将葫葫抱着,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刚刚那声是为了让葫葫认识到错误,这一声才是真的有些担心。
“奶,葫葫知道错了。”葫葫趴在王凤珍身上,蔫巴巴的道,“葫葫以后都和奶说,以后会躲起来不让别人碰到,看见‘小壮’。”